第8章
【412寝室信條:好脾氣的人突然發飙,有可能是因為你用她的面盆洗了自己帶月經的床單。】
金雨苫是這麽想的,但沒想到第二天又碰見了他。
那是在階梯教室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課上,據說當天校長要來抽查公共課,所以來的人比平時要多上一半,412女寝的四個人遲到了,所以只能朝老師點頭哈腰地道歉後,在200人的注目下,像四個小偷一樣坐到最後一排去。
遲到的原因令金雨苫非常無語。本來上午好好的,午休回來後印清羽睡了一覺,起床想要洗漱,但是找了一圈發現自己的臉盆不見了。以為自己落在水房,去水房尋盆的時候竟然發現金穗子在用。兩個人就在水房吵了起來。
當時還有20分鐘就要上課了,金雨苫趕緊把他們拉出來,左手拽一個右手推一個拖去教室。
直到坐在教室裏,印清羽還沒有消氣,從包裏拿出課本,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金雨苫坐在兩人中間,吓得一縮脖子,小聲說:“你小點聲,沒見大家都這麽安靜嗎?今天校長要查課,你有問題回寝室再說好不好?”
金穗子推了推比她臉還大的眼鏡,陰陽怪氣地冷哼一聲:“裝什麽裝!不合群就滾好了,反正她也不把自己當成412的一份子。”
前排已經有兩個女生頻頻回頭,傳來異樣的目光了,金雨苫按住印清羽的手,狠狠地戳了一下金穗子的腦門:“你少說兩句吧,你用人家洗臉盆洗帶月經的床單,是有點那個了。”
金穗子說:“帶月經咋了?你不來月經嗎?都是一個寝的,有必要什麽都分得那麽清嗎?”
印清羽憋得臉色煞白,也不說話,因為教室裏确實安靜,她不想被人投來厭惡的目光。
金穗子不怕,她做焦點做慣了,又說:“你寝室被人家拍照的時候,她怎麽不攔着呢?你去男寝理論的時候,她怎麽八十個不情願呢?你別覺得誰都跟你挺好,有些人啊,就是狼,喂不熟的。”
金雨苫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讓她不要再說了,就在這時,整個階梯教室突然鴉雀無聲,因為原本滔滔不絕地講課的老師沒有任何征兆地停了下來。
老師拍了拍胸麥,麥克風受信號幹擾,使階梯教室牆上的音響忽然發出刺耳的電流聲,不适的感覺蔓延開來引起了200多人的騷動。
“都給我安靜!”老師發出一聲的呵斥,掃視前方密密麻麻坐着的學生們。若不是借了校長可能會來的威懾力,經常門可羅雀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威嚴和力度。
原來馬哲課老師也是會發怒的。一見老師這是要提問的節奏,學生們趕緊都低下頭去,做鴕鳥狀。
老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的音響裏傳來,帶着幾分不悅:“最後一排戴黑框眼鏡的同學,你來說說。”
金穗子頭皮一緊,立刻掃視一圈,這一排,似乎只有她一人戴了黑框眼鏡……
她趕緊把小脖一縮,摘下眼鏡,默默地将眼鏡……
推到了金雨苫手邊……
金雨苫在桌上用腳踢了她一下,誰知金穗子就是趴在桌子上怎麽也不肯起來,情急之下,金雨苫只好把眼鏡往自己臉上一戴,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回頭看向這位“戴黑框眼鏡的同學”。老師眯起眼睛,臉上立刻浮起一絲怒意,心說你們當我瞎是吧?剛要發作,階梯教室的門便發出一聲空曠的響聲,伸頭看去,是校長大人背着手,站在了門口。
馬哲老師收回目光,眯起眼睛,忽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那反應之快,令人佩服。
“啊哈哈哈這位同學,舉手十分踴躍啊,實踐觀剛才我們提到,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觀點,你說說,具體原因有哪三點呢?”
金雨苫立刻松了一口氣,雖然她沒有認真聽講,但老師問的卻是連高中生都知道的問題,而且還提示她原因有三點。
憑着積極,她朗朗回答:“報告老師,實踐是人類認識的基礎,實踐是人類社會得以存在和發展的根據,實踐是……”
糟糕,高考的政治底子雖然還在,但是經不住大學的腐化與堕落啊!
“實踐是……”
“實踐是人類與自然相互聯系。”左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卻清晰的聲音。
“啊!實踐是人類與自然相互聯系……”
那男聲又說:“相互作用的中介。”
“相互作用的中介。回答完畢老師。”
“好同學。”老師滿意地朝遠處擺擺手,一臉笑容:“非常好,同學請坐。”
金雨苫坐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發現前排好多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她擡頭看他們,那些目光又都轉了過去。
金雨苫往左面一看,暗自吓了一跳,原來隔着印清羽,坐着的竟然是焦……焦學長?
他怎麽會在這裏?
……
接下來的許多天,流言甚嚣塵上。
有人清晨5:00見到焦焦美人和金雨苫在同一個操場跑步,雖然兩人相隔幾百米。
有人拍到焦焦美人和金雨苫一起在圖書館複習,雖然兩人隔了三行桌子。
還有人看見兩個人一起去芒果賓館開了房,女方在吧臺前摟着焦焦美人的脖子索吻。
“純屬扯淡!”金雨苫把書扣上,收拾書包:“你們就聊八卦吧,期末考試我看你們怎麽辦!寝室空氣不純潔,我要去圖書館冷靜一下。”
“哎哎哎別走啊!”王鉑菡把她按回椅子上,左哄右哄:“這幾天你天天去圖書館,好不容易讓我們逮到八卦女主角了,怎麽能輕易放你走呢?”
金穗子剛去打了玻尿酸卧蠶,此時正用食指輕輕地往上推那兩條眼袋,彎眼一笑,有點吓人:“你倆去開房我是不信的,但他是不是跟你一起上課了?那天王鉑菡翹課沒看見,但我可是親耳聽到焦焦美人給你提示哦!”
金雨苫說:“你沒看見人家拿着筆記本電腦戴着耳機正看《母牛的繁育》呢嗎?人家沒準在圖書館沒占到座位,就在階梯教室随便找個角落呆一會。”
“《母牛的繁育》,哈哈哈!”王鉑菡說:“那你們一起跑步一起去圖書館你怎麽解釋?”
金雨苫特無辜:“我跑步複習從來都是一個人!”
金穗子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打她的臉:“這是不是你和焦焦美人?”
照片上是金雨苫在圖書館複習,後數三排坐着的正是十分惹眼的男主角,也在看書。
王鉑菡說:“你們兩個還都穿了牛仔褲和白襯衫,啧啧,情侶裝都穿出來了,你還狡辯。”
金雨苫說:“純屬巧合,衣服也是撞衫。”
金穗子臉上的嫉妒已經比玻尿酸還多了,陰陽怪氣地說:“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
“好好好,我醜,我配不上你們的焦焦美人,我去圖書館面壁思過好不好?”
印清羽也站起來:“走吧,我也去。”
……
路上閑談,金雨苫對印清羽說:“你也聽說那個焦焦美人總是跟我同框出現的事了嗎?”
“聽到了。謝不邀說,焦焦美人最近總是很早起床去跑步。”印清羽回答。
金雨苫嘆了口氣:“這個人好奇怪。”
印清羽說:“我覺得,他好像心機很深的樣子。”
“怎麽說?”金雨苫停下,問。
“他似乎很想讓陌陌事件發酵,所以高調曬出你的身份證。又頻頻出現在你周圍,你說他為了什麽?”印清羽的眸子很黑,人都說黑眼仁多的姑娘更聰明,此刻看着她的眼睛,讓金雨苫在酷夏忽然感覺後背有點陰冷。
“他不會是跟蹤狂吧?人說越好看的人越容易産生心理疾病。”
印清羽搖搖頭:“我說一下我的想法,但你別跟別人亂講。”
“嗯。”
……
淩晨5:00,金雨苫準時下樓跑步,晨霧尚未散去,C大的運動場在很偏遠的角落,許多跑步的人都選擇了安靜的校園馬路,跑累了就近吃飯也離飯堂金近,很少有人願意穿過整個校園來到偏僻的體育場。
可金雨苫喜歡,她穿着短褲和T恤,穿過一片雜亂的草溝,跑進了腳感舒适的橡膠跑道。
跑了大概有半圈的時候,她感覺有另外一個人也在這裏,金雨苫跑到轉彎時,快速地确認了一眼,果然是他。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短褲背心,黑發随風浮動。一雙長腿正穩穩地跑在距離她有一百米的後方,金雨苫心裏打鼓,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昨天印清羽說的話,言猶在耳:“他可能在選擇伴侶的時候,并不是傳統男生的喜好,但又不敢向同學表明,所以才會想要用你做擋箭牌。”
帶着香味的床鋪、那個晚上的嘴唇冰冷的碰觸、他比女孩子還要白淨的皮膚,以及他永遠是一副表情的腼腆型格,都讓金雨苫越發确定自己的判斷。
她的腳步漸漸慢下來,最後停住,身後漸漸又腳步聲跑過來。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擦身而過,一股香氣四散在她的周圍,他越過她繼續跑了過去。
金雨苫的臉冷了幾分,這回換她跟上去。
他越跑越快,金雨苫也跟着加速,一圈下來,她已經累得掐腰喘氣,而他竟然依舊不知累的往前跑着。金雨苫一咬牙,再次跟了上去。
體育場很大,左面是跑道,右面是觀衆席和主席臺,他跑着跑着竟然脫離跑道,跑向了主席臺最邊緣的方向。
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金雨苫想,不能被人利用。
她繼續追着他,完全沒有在意那條路,是通往體育場最偏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