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6章
第二天一早, 舒瑾和沈一瀾吃過早飯，就坐上車，去了Q市最大的玉石市場。
Q市是W市的鄰市, 兩座城市之間也一直有着友好往來。作為全國珠寶之都，W市許多的原料都來自于Q市。
Q市彙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原石商人, 這裏還有來自世界的原石批發, 以及全國最頂級奢華的玉石拍賣市場。
聽陳毅川介紹說，他表姨姓于，是Q市三大玉石市場之一的‘東寧玉石市場’的總經理。
舒瑾和沈一瀾今天也是準備分頭行動的。
沈一瀾來是為EA設計國內發展尋找一個合适的玉石供應商, 因為陳毅川那聲‘姨’的關系，她的第一個考察地是東寧。
這也是陳毅川這麽積極攀上關系的原因。
舒瑾則不同，她就是被沈老師帶來開開眼界的。
和舒瑾上大學那會兒不同，以前她也去過玉料市場, 但所聞所見比起眼前這一切來說, 還是太‘小兒科’了。
一眼甚至望不到邊的玉料市場。格局建設有些像普通的菜市, 裝修也很簡單，像一個巨大的倉庫, 天花板上開着天窗，保證光線充足明亮。
偌大的市場裏擺放着密密麻麻的攤位，大約有上千個, 攤位前有不少人在挑挑揀揀。整個玉石攤子上堆砌着琳琅滿目的玉石，或是原石、或是飾品、或是擺件，一眼根本看不過來。
陳毅川跟在舒瑾身邊當解說：“這些商人一般都是在我們市場裏注冊了攤位和資質的, 販賣的商品價格有高有低，在這一行裏, 不懂的人過來只會挨宰。”
舒瑾點點頭。
玉石行的規矩她明白。不過她沒有親自去體驗過。
“跟我來吧, 東寧留下的貨在這邊。”
陳毅川帶她來到市場外面的一間倉庫, 邊走他邊問：“舒小姐對賭石有興趣嗎？”
舒瑾點頭：“聽過……但沒賭過。”
“那東西還是不要碰的好。”
陳毅川向她解釋——
每個季度玉石市場都會向全國乃至世界各地進貨，專業的一批原石鑒定師會仔細篩選出最優秀的料子留下來，轉手買給大客戶。而稍一般的料子，也會批量賣給其他客戶。
而最後流落到賭石人手裏的，大都是只能開個窗的廢料。
開窗是什麽意思呢？
專業人員将看起來有水頭有價值的那一面磨皮，讓人能看到石頭的品質。然後借助賭石人‘哇這個窗看起來好棒，這塊肯定有東西！’的心理，高價将其賣出去。
陳毅川笑了笑：“專業開窗人員每年這麽多錢。”他給舒瑾比了個五。
但舒瑾卻沒有去問‘五’的單位是什麽。
玉石這一行，水深，她知道。
賭石她也沒想過碰。天底下沒有什麽白吃的午餐，玉石商也要賺錢，賭漲這種撿漏成功的事情只占千分之一的概率。
陳毅川刷了表姨的通行證，帶着舒瑾進入倉庫。
有人看見他過來，還招呼了一聲：“陳少，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陳毅川笑笑：“幫東寧找了位大客戶，帶她來看看石頭。”
工作人員看見舒瑾，第一時間是不敢信。
‘大客戶’這麽年輕嗎？
但陳毅川親自帶來的人，也容不得他們不信。
陳毅川帶着舒瑾來到一堆石頭面前。
石頭旁邊标注了一個‘S’區域。旁邊還有‘A’‘B’‘C’等多個區域，舒瑾想這大概是分級的。
“這是資料。”陳毅川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摸出一疊資料交給舒瑾。
舒瑾雖然疑惑，但還是伸手接過。
“沈姨告訴我，你将來要去參加EA設計大賽，少不得要從石頭研究起。這些資料是我讓表姨幫忙收集整理的，也許你用得到。”
舒瑾大概翻了幾頁，浏覽幾遍之後，發現這上面竟然都是教她如何辨別玉石種類的方法，關于皮殼、水種等等各種各樣的分析資料。
“這些……給我沒問題嗎？”
陳毅川笑笑：“不用擔心，這些只是粗略的皮毛，用來應付大賽沒問題，但想從這一行裏賺到錢，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
“謝謝。”舒瑾誠心道謝。
“不客氣，我們和舒小姐禮尚往來，沈姨那邊還要麻煩舒小姐多吹吹枕邊風。”
Q市三家玉料市場其實都差不多，在合作商這方面倚靠的就是哪家老板人脈更廣。
舒瑾微笑以待，卻沒有吱聲答應。
吹什麽枕邊風？！憑她和沈一瀾同睡一張床什麽也不幹的單純室友情嗎？！
“你先在這研究一下，如果有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
陳毅川顯然還有別的事。
“好。”
舒瑾也沒有留他，自己蹲下來，看起了資料和面前的石料。她大學學的是珠寶鑒定與設計專業，這些東西她都有一定根底的，了解起來也不難。
……
直到一個小時過去，舒瑾還在倉庫裏捧着石頭分析得津津有味，但這會兒，沈一瀾已經談完事情來接她了。
那位姓于的總經理就跟在她身後，面帶笑容，亦步亦趨。
看見了舒瑾還笑着說：“舒小姐有中意的石頭嗎？當做見面禮，我可以送您一塊。”
舒瑾愣了愣，連忙擺手：“不用了于經理，我只是過來開開眼界的。”
沈一瀾聞言，也說不用。
只問舒瑾：“看得怎麽樣了？”
“于經理讓人替我整理的資料幫了很大忙，我現在至少能看得出哪種是容易有貨的石料皮殼。”舒瑾認真地說。
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S區的皮殼都差不多，A級的石料皮殼都差一點意思。BC級的差得更多了。
沈一瀾：“那就考驗考驗你的成果。”
舒瑾：？
只看沈一瀾彎下身軀，看似随意地在S區撿了兩塊巴掌大的石頭：“二選一，挑一個。”
舒瑾愣了愣，将兩塊石頭捧在手裏觀察。
看了半晌，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說：“沈老師，我還沒天才到只看了一小時就能選出哪個更好……”
雖然不想露怯，但舒瑾覺得沈一瀾在為難她。
就連于經理也在一旁幫腔：“能分在S區的石頭表皮殼都不差，別說舒小姐，就是我親自來看也未必能選出更好的一個。”
沈一瀾說：“沒事，憑直覺選。”
舒瑾看她說話不像作假：“那我随便選了？”
“嗯。”
最後舒瑾随手一指，選了右邊那塊。
随後，沈一瀾看向于經理：“這兩個，都幫我切了，賬單發到我那邊。”
“原來是沈總想賭一波看看。”于經理笑呵呵地點頭：“沈總眼光不錯，這兩塊應該都有貨，不過品質怎麽樣還是得切了再看。”
說完，于經理就抱着石頭去找切石師傅了。
見她走了，舒瑾才小聲問：“兩塊都買啊？”
沈一瀾點頭：“看看你的直覺準不準。”
富婆都這麽任性嗎？舒瑾心裏腹诽一聲，然後問她：“合作，談好了嗎？”
沈一瀾點頭：“東寧還不錯，到時候讓人再過來看看。”
“其實您早就選好了東寧了吧？”舒瑾猜測。
“怎麽說？”
“您和陳毅川的母親真的有私交嗎？”
沈一瀾搖頭：“算得上認識。”
“那果然，你在見到陳毅川的時候，就計劃好了和東寧合作嗎？”
“你倒挺機靈的。”沈一瀾嘴角揚了揚，“聽于經理說，今天在市中心有一場玉石拍賣會，想不想去看看？”
舒瑾歪頭，“好啊。”
“等把你的石頭開了，我們就過去。走，去看看你的直覺準不準。”
“嗯！”
切石區有不少人。
不過能在這間倉庫裏的，基本上都是東寧的大客戶，也是各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随便一眼掃過去，那些人都衣着不凡。
舒瑾倒沒有過多關注其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那石頭上。
貨肯定是有的。
但能不能出好東西，那就看運氣了。
切石師傅看了一眼兩塊石頭後就說：“用切的還是用磨的？”
舒瑾回頭看向沈一瀾。
沈一瀾：“切，只切一刀。”
“OK。”
沈一瀾和舒瑾的顏值都不低，站在一起獨成這倉庫裏的一道風景。本來就引人注目的一對AO，再加上東寧的總經理也在她們身邊，這讓不少人都好奇兩人的來頭。
當然了，也有人關注的是她們切的石頭。
能來這裏的都沒有那種賭石成性的家夥，除了來買貨的大商人，就是對玉石很有研究的人。
“于經理，有好貨？”有一個人忍不住問。
于經理笑笑，“好不好得切了才知道。我這是帶客戶來過看看，她們賭一手玩玩而已。”
“喔——這樣。”
聊天間，那邊切石的師傅已經切完了一塊。
那塊不是舒瑾選的，但切出來的結果還不錯，水色飽滿均勻，玉質很潤，顏色也算透亮，均價值以上。
“沈總這第一塊就沒虧。算是賭漲了。”于經理笑着說。
沈一瀾點點頭，對舒瑾道：“到你那塊了。”
舒瑾屏住呼吸，眼看着石頭被放上機器，切割片緩緩落下，火花四濺。
“漲了——是大漲！”師傅率先喊了一聲，然後快速将機器停下，用水沖去殘渣，将石頭拿了下來。
透亮的冰色明淨透亮，幹淨純正得近乎無色，打光一照，能看見其中蘊藏着絲絲綠意。
眼尖的人看見了那巴掌大的石頭，心頭大震——
玻璃種！！
這是大漲啊！
“大漲！”舒瑾也高興極了，她從師傅手裏直接捧過石頭，拿到沈一瀾面前，獻寶道：“你看！我賭漲了！”
兩人的距離過近，能清楚地看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酒窩深陷。很可愛。
不止怎的，沈一瀾心裏突然就冒出了昨天傑森說的話。
——舒小姐雖然可愛，但她一點兒也不像您的女兒。她是個成年人，24歲的成年人。
是的，有着甜美笑容，但那姣好的身材又過于火辣的成年人。
來不及仔細回憶昨天夜裏看到的春色，沈一瀾已經禁止自己去多想。
她有點不自在地轉開了頭，盡量表現得波瀾不驚。
“您在想什麽呢？”舒瑾注意到她的出神，歪着頭，好奇地望着她。
沈一瀾：……
“沒什麽，賭漲了，真不錯。”
果然，主角光環是存在的。
舒瑾的‘直覺’就代表了‘最優’。
“舒小姐好厲害。”于經理也誇道。
舒瑾搖搖頭：“是東寧的石頭好，而且石頭是沈老師選的，應該是沈老師厲害才對。”
于經理暗自心驚——
看舒瑾的模樣她還以為是個單純的，沒想到這話術不俗，每一句都能往沈一瀾身上誇，難怪能成沈一瀾的枕邊人。
“到底漲不漲還得全磨了皮看看。”沈一瀾答道。
切石師傅也點點頭：“還要磨嗎？”
“磨吧。磨完這兩件你拿回去，作為課題，做兩個設計交給我。”
舒瑾一愣：“給我做？”這石頭少說得值幾十萬吧？
“對。”
“好！”舒瑾深吸一口氣，笑道：“沈老師想要什麽樣的珠寶？”
“自由發揮。”
“好！”
“聽兩位的話，是要把這石頭做成飾品？”突然，旁邊走出一個西裝男，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頭發梳得整齊。
“你有什麽事嗎？”舒瑾不解，她并不認識這個人。
“我看了下，這塊石頭的大小很适合做小型擺件，如果兩位女士願意，希望你們能把這塊石頭賣給我。我出五十萬。”
五十萬……舒瑾看向沈一瀾。
沈一瀾看了他一眼，回道：“不賣。”
西裝男态度還算好，“一塊S區巴掌大的原石也就值個二十萬，五十萬賣給我，對兩位來說是很劃算的。何況這塊石頭只切了一刀，開了個口而已。如果石頭內裏出現大裂，可就連五十萬都不值了。”
舒瑾一聽，猶豫了。
雖然她真的很想動手炮制這兩塊石頭，但西裝男說的有道理……
正想着，就聽沈一瀾婉拒道：“賭石只是圖個高興，事事說錢的話，萬事也會變得不美。”
有道是，千金難買高興。
沒看嗎？舒瑾知道賭漲了眼睛都笑彎了。
西裝男一愣，圖個高興？
花幾十萬買兩塊石頭，她只是圖個高興？
西裝男此時明白了，對方就是不想賣給他。見過不肯賣的，也見過有錢的，但沒見過這麽能裝的。
“不賣就不賣吧，你的意思我會轉告我的老板。”說完，西裝男也不等她們說話，直接朝另一邊走去。
大約幾米外，見他和幾個人彙合後，恭敬地說了些什麽。
站在其中大約是他老板的男A朝這邊投來一抹眼神，似乎是記住了舒瑾和沈一瀾的臉。
“圖個高興？”
“到底是圖個高興，還是拿回去當傳家寶的，誰知道呢。”他的聲音帶着笑意，卻滿是嘲諷。
舒瑾直接蹙眉。
沈一瀾則是壓根沒理對方。
于經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向兩人解釋道：“那位是張少。家裏是做玉石供銷生意的，在業內有個公司。專業的玉石供貨商，今天應該是來看貨的，有時候也會派人來倉庫這邊，遇到賭漲的會出價讓別人賣給他們。今天應該是拍賣會的原因，所以家裏的少爺親自過來了。”
說得好聽點，就是暴發戶。雖然是暴發戶，但也是的的确确有錢。
于經理倒是認得這位張少，可惜這位少爺不認得她。
挺難做的，因為兩邊她都得罪不起。
一邊是合作商，一邊是将來的合作商。
不過好在，沈一瀾和舒瑾都沒打算跟他計較。
“沈總，這樣，石頭就交給我們這邊的師傅給您磨好，我們先去拍賣會？”于經理連忙道，“拍賣會就在我們東寧的樓上。”
今天的拍賣會是Q市三大玉石聯合舉辦的，可以算是挺隆重的拍賣會。這次剛好輪到在東寧舉辦。
于經理最近也是非常忙，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拍賣會的一切事宜，結果來了個大主顧，不得不跑來倉庫招待沈一瀾和舒瑾。
“也好。”
這場拍賣會也是沈一瀾帶着舒瑾特意過來一趟的原因。
“小川說已經把位置給兩位占好了，就等咱們過去了。電梯在這邊，兩位請跟我來。”于經理希望能盡快送走這位，免得一會兒那個張少想不過跑過來，萬一起了沖突，這事可就麻煩了。
“嗯。”
眼看着于經理帶着兩人走了，張少爺的眼神越發不穩：“她們往電梯那邊去了？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
“應該是。”
“那正好。”張少爺扯了扯嘴角，“咱們也上去，看她要拍點什麽，咱們也圖個高興，她要什麽，咱就搶着什麽拍！”
他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