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史具舊待來日征伐

雪緣國的皇室是一個很特別的皇室,三國鼎立的局面中,其他三國的皇室都是子息延綿,卻只有雪緣國與衆不同。自古以來雪緣國的子嗣便單薄,當今皇帝也只有六個兒子而已。

大皇子慕容複,二皇子慕容宇,三皇子慕容離,四皇子慕容世,五皇子慕容乾,六皇子慕容尋。而皇帝自己的兄弟也少的可憐,甚至可以說,這一代皇帝的皇位繼承基本上沒有經歷過什麽兄弟相殘的局面,因為到了最後,少的不能再少的皇室只剩下他一個嫡傳皇子,皇位便理所當然的傳下來了。

是以,因為這個原因,雪緣國的王爺很少,除了那些開國元老什麽的,便只有三個王爺。而柳青遲,卻是雪緣國唯一的一個異姓王爺。

将軍白骨征天涯,一夜白雪不歸家,血洗九重天外仙,四海不犯雪緣崖。說的就是這位鐵血的将軍。而唐汝舟的娘親為什麽和這位将軍有關聯?

唐汝舟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娘親臨死前幾天拿着那塊玉佩,細細的摩擦着上邊的花紋,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眷戀着什麽,對着縮在娘親身邊小小的她道:“汝舟啊,娘親大限以至,就要離開你了,從今以後你就只有一個人了。為娘的不放心啊!”

那時候她并不知道娘親口中的離開是什麽意思,睜着天真無邪的眼睛,用着小孩子軟糯的口吻問娘親道:“娘親,你要去哪裏啊?不能帶着汝舟一起去嘛?汝舟不要一個人嘛,一個人晚上好黑,汝舟會害怕的。”

婦人眼神悲恸,摸着她的頭虛弱的哽咽道:“娘親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汝舟找不到那裏的,娘親也不能帶着汝舟去。所以汝舟要乖乖的,好好聽爹爹的話,等汝舟長大了娘親就能回來了,好不好?”

她不知娘親口中的長大了是什麽時候,只是知道娘親還會回來,便歡喜的點了點頭道:“好。”

可是她的娘親卻再也沒有回來了,唐汝舟想她現在已經長大了,所以才會懂得當初娘親話裏的意思了。長大了,就知道人是會死的,就不會太執念了。

從回憶裏醒來,唐汝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對幽月道:“我也不知道娘親和這位王爺是什麽關系,但是娘親既然要我去找他,便斷然不會害我。”

幽月點了點頭道:“如果夫人和永安郡王有交情的話那真是最好不過了。永安郡王文韬武略,十歲封王,十二歲及第,十五歲上戰場,十八歲戰功無數名揚天下,若得王爺指點,區區入學考試肯定不在話下。”

唐汝舟微微一笑,目光幽深的看了幽月一眼,打趣道:“你怎的對永安郡王這般熟悉?莫不是歡喜人家?”幽月臉一紅,随即嗔怒道:“小姐,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唐汝舟哈哈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其實喜歡永安郡王也沒什麽嘛,那不是也雪緣無數女子的夢中情人麽?更何況郡王今年才三十歲,正值壯年,不如我幫你們撮合撮合?”

幽月怒的拿拳頭來捶唐汝舟,眼睛裏的光彩卻忍不住暗淡了下去。誠然如唐汝舟所說的,永安郡王是無數雪緣女子的夢中情人,她自小便聽着那人的傳說長大,也一直仰慕着他。但是雪緣貴賤之分是如此的嚴格,下人一輩子都是下人,主子一輩子都是主子,那麽的清楚。

永安郡王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恐怕連看她一眼都是不願意的,更不要說撮合了。更何況,即便是郡王當真看上她了又能怎樣?一個下人,最終只有當個妾的下場罷了。

唐汝舟不知她的心思,也并沒有看到她眼底落寞的光彩。收拾得當之後,她對幽月笑道:“走吧,我們去找母親要出門的腰牌。”幽月怔怔然點頭,咬了咬唇跟上唐汝舟。

日頭才剛剛挂上天邊,一路上只有幾個稀稀疏疏的下人在灑水打掃着,見了她的目光中都有些鄙夷,但是卻不得不弓身行禮。那天晚上慕容複送她回來時發生的事,大半個尚書府裏的人都知道了,現在沒有人敢向從前一樣對唐汝舟。

但是這下下人狗眼看人低久了,知道這個尚書府當家做主的還是王氏,慕容複就算是大皇子又如何?手再長也不能伸到尚書府裏來。所以要想那些下人打心眼裏對她恭敬,還是得靠她自己。

唐汝舟将下人們的舉動看在眼裏,神态自若的颔首走了過去,絲毫沒有丢了禮數,只是卻沒有讓他們起身。這個下馬威即使不甚高明,卻能讓他們知道,誰是主誰是仆。

王氏的院落是除了唐輕舟之外,整個尚書府最好的。就連唐元格的房間,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中度過,所以也沒有王氏的豪華。

唐汝舟勾唇輕笑,對幽月道:“王氏向來懂得享樂,這會子定然是還沒起,你說咱們這一大早的擾人清夢是不是不太好?”幽月自然知道唐汝舟不會是真的愧疚,于是掩唇笑道:“小姐這是為了讓夫人給府中衆人做個表率,是個好事。”

唐汝舟道:“甚麽表率?”幽月看眼王氏院子中的某個角落,故意大聲了些道:“古人雲晨起暮歇,此刻已是晨時,夫人作為當家主母自然要做全府人的表率。否則如何服衆,讓府中衆人遵循祖法?”

唐汝舟笑而不語,在心中默默感慨道,不愧是她的侍女,這心怎麽能這麽齊呢?她素來是一個記仇的人,幽月也是如此,還記得有一年隆冬的時候,唐汝舟正在發燒,但是王氏卻不肯因此放過她,便是用這番話狠狠地堵了她一堵,讓她當着府中所有下人的面打掃院子。

現如今,她将這番話還給王氏。院子裏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唐汝舟滿意的輕笑,這才和幽月悠悠然的上前敲門。

三聲後裏面終于有人回應了,是一個侍女帶着睡意且不耐煩的聲音,道:“誰啊,大清早的打擾夫人,不要命了。”

唐汝舟垂眸輕笑,道:“是汝舟來請母親早安。”裏面的人頓了一頓,似乎有什麽人走了過來和看門丫鬟說了一些話,那丫鬟憤憤的哼了一聲,然後沒好氣的開了門道:“夫人請三小姐進來。”

那丫鬟睡眼朦胧,一雙眸子裏卻止不住的厭惡。唐汝舟挑了挑眉,心道,這王氏果然是對她厭煩到了極點的,連對院子裏的人思想工作都做的這般好,一個看門的小丫鬟都能對她有這麽大的敵意。

唐汝舟并不想和一個丫鬟計較,颔首道:“多謝。”這本是給王氏院子裏的人一個面子,可是沒曾想那丫鬟卻蹬鼻子上臉,聽她道謝便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拿捏。狹長刻薄的眉毛一揚,冷哼道:“三小姐真是好孝順,今日怎的想起給夫人請安了?奴婢可記得之前夫人還要去請三小姐起身呢。”

這說的便是那次的那樁事了,唐汝舟不動聲色的笑着,眼神卻已經冷了下去。一個丫鬟而已,爾敢在她面前放肆,王氏果真是當的好家,将下人教成了這般不知禮數尊卑的模樣。

唐汝舟覺得,作為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她理應為母親好好教育手底下的人。于是毫不留情的開口諷刺道:“母親疼愛汝舟,汝舟自然銘記在心。但是姑娘的行事作風卻是讓汝舟驚訝不已啊,何時我尚書府當家主母的院子裏也出現了你這般不知道長幼尊卑的人?你可知現在站在這裏的,誰是主,誰是仆?”

王氏教訓人的時候總是喜歡拿尊卑壓人,唐汝舟便也這樣回她的人。果然,那丫鬟只不過是個吃軟怕硬的,被一句誰是主誰是仆便吓的不敢再說話了。這時,院子裏傳來一聲略帶着疲憊的聲音道:“誰在外面喧鬧?”

是王氏,只不過聲音裏還帶着濃濃的睡意,顯然是剛剛醒來。唐汝舟目光一頓,随即笑着應道:“母親,是汝舟來請安了。”今天她可不是來搞事請的,是要向王氏要出門腰牌的。

王氏顯然早就知道是她了,冷哼了一聲,卻還要裝作慈母的樣子,于是放緩了聲音道:“是汝舟啊。今日怎麽想起給來給母親請安了?”唐汝舟看了眼王氏的屋子,晨時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有些生疼,但是王氏卻沒有叫她去屋裏坐着的意思。很明顯的是個下馬威。

然而這也正合唐汝舟的心意,她可不想一大早的就跑到那個老女人的房間裏去,壞了心情。而且她也不想繼續和王氏虛僞以蛇了,左右昨天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就等于是撕破臉皮了,于是她開門見山道:“母親,昨日大皇子殿下送汝舟回來的時候特地吩咐過,今日城西還有一場茶會要女兒跟着一同去,汝舟這是特地來請出門腰牌的。”

昨天慕容複用了茶社的理由幫她圓謊,今日她再用這個由頭并不會引起王氏的懷疑,而且慕容複的邀請,就算王氏再不願意如她的願,也是不得不讓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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