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岘聞聲反而笑起來。“阿姐風姿綽約,何來懼之。”
“阿岘,你不必再與我浪費口舌。我自是知你今日為何而來。”她目光投向遠處,神色肅然。
魏岘神色漸漸沉了下來,靜靜等待她的後語。
“落佼月乃齊之公主,齊尚今餘孽未除,若要斬草除根齊王室一族必不得留一活口,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切不可留下禍根阻擋了魏國的大業啊。”魏岚眼神懇切,話語铿锵截然沒有半分猶豫,卻足以聽出對魏國的一腔忠誠。
話語落耳,魏岘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深知阿姐為了魏國奉獻了什麽。當年魏國還是一個弱國之時,阿姐深知當時局勢自願嫁給旁邊強大的部落黎族以增強國力。後黎族叛亂,她手刃自己的丈夫--黎族首領,魏才能順利攻下黎族。幸得魏國的軍隊及時趕到才免于死在戰亂之中。後回到魏國直至魏先王薨,長姐又守靈三年。雖美貌如舊,自此卻無人再敢求娶阿姐。
對阿姐,魏岘一直是愧疚和感激并重。
“阿岘,美色亦可傾覆一國,其中分寸,阿姐只盼你看的清明。”魏岚口中無不諄諄教誨,用心良苦。
魏岘神色晦暗,“阿岘知阿姐用心良苦,只是在甄淼一事上,還望阿姐多體諒。”
炎炎夏季,枝葉茂盛。
這幾日甄淼總覺得身子酸軟,渾身不暢快,而且葵水遲遲未來,此刻她正撐着腦袋望着湖面發呆。“夫人?”在旁的怡蓮喚了好幾聲,甄淼才回過神來。“何事?”
怡蓮無奈笑了笑,露出兩個梨渦。“夫人,王上傳旨說是讓您去一趟承龍殿。”
望着平靜的湖面,甄淼眉目中多了幾絲悵然,這樣的日子何時方休。
來到承龍殿的後殿,周圍鳥語花香,蜂蝶飛舞。這裏的怒放的花如此明豔。前面是一名小宮女引路,随在身後的甄淼驚嘆這醉人的風景。
“夫人,到了。”那宮女行禮,眉目中帶着恭敬。
甄淼看了她一眼,前方是一扇花門,門上的雕刻的紋路倒是精美別致。她輕輕推開,仿若身置于仙境。
高牆上栽種滿了各種鮮花,像是一仙境一般。那花的品種并非常見,卻各個美豔異常。甄淼走進,近處觀察更覺得花香環繞。一處的花吸引住了她的視線,那是穆國的鳳羽花,此時是春天,鳳羽花又怎會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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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的确是家鄉的鳳羽花,輕輕撫着那花的枝莖。她的故鄉啊,再也回不去了。一雙手從身後環住了她,甄淼一驚。卻聽耳側那聲低沉的聲音“喜歡麽?”
甄淼沉默不語,餘光看到那玄色衣角,只聽到他淡淡的語氣“上次看到你輕嗅花瓣,就覺得那時的你甚美。”他的話語似是一股溫柔的風。
“你覺得王宮如囚牢,孤便想給你更多的自由,你在這深宮中看不到四季百花,孤便做了這方花牆,希望你便如這花牆般四季如春”他溫熱的氣息傾灑在她的耳後,傳來一震酥麻。
喉中突然泛起酸水,甄淼捂住嘴巴幹嘔起來,眉頭皺在一起。魏岘上前扶住她,“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甄淼搖頭,“無事。”
“來人,傳禦醫。”甄淼突然拉住他的手“我真的沒事,不必叫禦醫。”卻突然被他橫抱起來,他語氣不容抗拒。“聽話。”
看着他臉部此刻有些強硬,甄淼突然不安起來。她的葵水遲遲未來,難道是..,她不敢再往下想去。
甄淼掙紮着想要下來卻被無法掙脫,“別鬧了。”他垂下來的眼神很溫柔卻讓她感到害怕。
雖盡力掙紮,可最終還是眼睜睜看着禦醫為自己診脈,看到醫者露出喜意時,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魏岘與她十指交叉相握,“淼淼,以後辛苦你了。”他露出一抹笑,仿若山崗上的花緩緩綻放,可是卻傳不到她的眼中。
她坐着,麻木得看着這一切。當只剩他二人時,甄淼靜靜看着他,冷靜地可怕。“我不想要孩子。”
魏岘眼眸瞬時沉了下去,“為何?”
“我們之間的事為何還要第三個人來承擔,難道我要告訴他你的父親滅了你母親的國家,告訴他你的父母之間并無情誼,告訴他是你的父親強迫了你的母親!”甄淼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眼底一片緋紅。
他突然将她攬入懷中“你為何不再告訴他,是你忍着傷痛背着孤走了幾裏之遠,為孤擋下致命一刀。”
魏岘輕輕抵着她的頭,雙眼注視着她,“淼淼,落佼月非我所殺,她的屍首不日便達齊國,将以公主之禮入葬王陵。”
“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甄淼整理好情緒,平靜重複着相同地話語。平淡的語氣中卻帶着異常的堅定。這讓魏岘感到一股濃重的挫敗。
沒有預料的怒火,甄淼反而看到他笑了笑,眼裏像是含了水光。“人常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或許有一天她能看到他的心。
是夜,涼風陣陣打到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甄淼站在窗外,看着外面四處點着明燈,在漆黑的夜裏,仿若一條直通天路的銀河。這時怡蓮走來把披風搭在身上,語氣無不關懷“夫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莫再着了涼。”說罷又看向外面,“自上次王上知曉您怕黑,便在這殿外點了無數明燈。”
看着自家夫人沉默走開,怡蓮嘆了口氣。何時夫人才能解開心結。王上的這片癡情,任是誰都能看出來,怎得就娘娘看不到呢。
夜半,甄淼翻來覆去,如何也無法入睡。煩躁起身拿起披風走向殿外。漆黑的夜裏有這些等的照耀也不再那麽暗了。甄淼在湖邊看着湖中蕩漾出燈火的倒影,久久出神。若是她跳入這湖中,夜裏寒涼,怕是這孩子也無法保住。
剛走進幾步,突然跌入一個溫暖的懷中。他緊緊把她揉入懷中,就怕下一秒她便消失。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上“淼淼,你忘了孤說過什麽了麽。”
甄淼有些透不過氣,掙紮着想要離開卻适得其反,他抱得更近了。“你勒疼我了。”他轉過她的身子,目光沉沉,“你可知何為疼痛?”
“你沒有孤疼。”他得聲音沙啞,透出一股疲憊。
心愛的女人痛恨自己,甚至不惜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打掉孩子,若非他今夜守在她殿前,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有..”甄淼擡眸欲要辯解,卻看到他溫柔又帶着哀痛的眸,莫名的心頭一疼。“不要再做傻事了。”他靜靜望着她,神色中帶着無奈。
她或許不知夜夜他都在殿前凝望,她只要推開窗一眼便能看到他。
我本将心拖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打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
“姐姐,我不日便要啓程回蜀國了。今日前來是想來告別。”虞胧此刻一身華服,依舊是當時翩翩公子模樣,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成熟。
甄淼輕搖着蒲扇,慢慢蕩一抹平淡中泛着疏離的笑“此去等待你的便是加爵封賞罷。”
虞胧神色複雜,嘆氣。“姐姐莫再生阿胧的氣,交戰一事,阿胧也是事後才知。”
甄淼眼角輕輕掃過他的眉目“我只問你,此事暗中操縱者除了魏王還有誰?”
他沉默片刻,唇角似是動了動,最終眼懷歉意地看向她。甄淼不禁笑出來,心底卻浸上森森的涼意。“你走罷,甄淼乃魏宮之人,怕是相送不便。”
虞胧起身,想好好再看她一眼,她卻把臉側過去竟不願再看他一眼。
走了幾步,虞胧回頭,看着那抹纖細柔若的身影,一股熱流湧上眼眶,撲通一聲他竟突然跪下,“阿胧視您如長姐,此次一別便此生不再相見。望阿姐珍重。”說罷重重磕了一個頭便徑直離去。
甄淼強迫着自己不要回頭,眼眶卻忍不住紅了一片,胸口一直翻騰,她轉頭早已不見他地身影,一股甜腥湧上喉嚨,虞胧一別,怕是她在這深宮之中自此便是孑然一人了。想着眼前突然發黑便暈倒在地,失去意識前她好似聽到虞胧的呼喚。他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怎麽還在幻想,眼角緩緩流出一串淚水。
醒來之時,便身處內殿,香爐袅袅,屋內一片靜谧。
怡蓮見她醒來,便奉上湯藥,一邊說着魏王曾來探望過,再三叮囑好好照顧娘娘的身體,醫者來說是因胎位不穩,還要多多注意。
甄淼靠在榻上,靜靜聽着神色毫無波瀾。屋內只剩怡蓮與她二人時,怡蓮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函塞到她手中。
只見怡蓮在耳側悄悄道說是質子所留,說罷便退了出去。
甄淼看着信,手有些顫抖。拿出來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跡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作者有話要說: 甄淼:你喜歡我就要說出來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也要說出來啊~不過你說出來你也打不到我(~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