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句芒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百年前被那條孽龍重創,不知為何那磅礴的龍力中總有一絲怪異的氣息無論如何也無法磨滅,他的傷勢始終不曾痊愈。連番大戰靈力幾次透支牽動舊傷,他現在的狀況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還有下屬在牽制着敵人,他此刻恐怕已經倒下了。

說白了他一個春神本來也不是戰鬥系的啊!日月之神被剝奪神籍流放下界,新任的日神月神戰力完全不能同天地所生的精靈相提并論,水火之神還在關押,此番事了便要在歸墟之中囚禁無數歲月。天帝信任的天神裏也只有自己經歷過多番征戰,北鬥南鬥星官早已紛紛下界,如今的神界不可謂不冷清。

居然還叫了那頭孽龍來助陣……句芒眼中閃過陰狠,“那條孽龍——吾必殺之!”

“是麽?那麽我這麽做也無所謂了。”

句芒悚然一驚,心口已被利刃洞穿,膛大的眼不可思議的看着從胸前飛濺的鮮血中露出原貌的漆墨長劍——龍鱗冰刃,當年重傷他的兵器竟然再一次沒入他的身體!只是這一次,他帶走的将是自己千萬載的壽命!

“悭、臾!你竟然——”

難怪戰場之上見不到他的身影,原來是在等着一擊必殺的機會嗎?!句芒艱難地舉起手臂想要召喚手下,哪怕同歸于盡也絕不要悭臾好過!可是毫無回音,句芒絕望的看着黑袍人将周圍的手下屠戮殆盡,終于在也沒有呼喊的力氣。

“天帝代表的是三皇清氣所鐘,所以我不能殺他。但,我可以殺你!”悭臾恨恨的将句芒插在地上,尖銳的長靴踩踏在他的背上,手中弦歌轉動牽扯着血肉。此刻的悭臾神情冷漠得沒有絲毫憐憫,看着血色漸漸從句芒身下蔓延開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長琴所受的痛苦,我要一點一點的要你償還!他被剔去仙骨,合計三萬六千八百九十七刀,我記得清清楚楚。放心,在你還債之前——你不會死。”

“你做什!啊!!!——”猛然拔出的長劍帶起血色殘月,少年蒼白的臉上是殘酷的笑意,“什麽呀~長琴受刑的時候可是一聲不吭呢,真是差勁,但願到最後,你還叫得出來!”

翻飛的發絲灑遍鮮血,白皙如玉的面頰也濺上點點猩紅,金色的眼越發明亮,笑容純真如天使。耳邊句芒凄厲的哀嚎将這征戰之地變作鬼蜮深淵,所有人都無意識的遠離,那恐怖的氣息威壓,那樣瘋狂而殘忍的舉動……連魔也為之膽寒。

蚩尤站在一旁看着血肉橫飛,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魔族嗜殺好戰,雖然也有一些變态,但悭臾所作所為……精神狀态明顯不對!悭臾大笑着流淚,眼角流下的漸漸不再是淚而是——血!那血淚在悭臾的面頰上緩緩流動勾勒妖異的紋案,純粹如雲玉的眼白漸漸染上漆黑,蚩尤大驚失色,這是入魔的征兆啊!!

“夠了!”蚩尤沖上前捉住悭臾纖細不盈一握的手腕,指着地上早已沒了氣息,連魂魄也因承受不住沖擊而飛散的句芒,用含着魔力的咆哮對着悭臾大吼,“他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了!住手吧!!”

“住手?”垂着頭發絲垂落看不清面容的悭臾低低笑起來,笑聲,像哭。“為什麽住手呢?我那麽喊,整個九天都聽得到啊!可為什麽沒人住手!!他們該死!!!——”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竄上,蚩尤身經百戰瞬間放手倒退抽出一把一尺二長的短刀。刀背随刃而曲,兩側有兩條血槽及兩條紋波形指甲印花紋,柄長三寸至四寸。險之又險的在弦歌長劍離面門一寸處架住,刺骨的劍氣令蚩尤也忍不住抖了抖。

好險啊……

擡眼看過去,那道魔紋具現的速度緩慢下來,眼中神色變幻時而清明時而瘋狂,蚩尤知道這貨開始自我抑制了,這才放下心來,但也清楚如果不讓他徹底發洩絕對沒完沒了!當年他也是經歷過魔化的,想要在魔化中保持清醒,太難。想要遏制魔化?那就更難了。蚩尤是自甘成魔,更有濁氣護住神智才能如此順利。

“悭臾你可別入魔!想想你入魔之後你那些朋友們怎麽辦?女娲和天帝矛盾已現,你若是出了事她必定首當其沖!再說,你不是要找太子長琴嗎?魔化之後六親不認,你還怎麽找?!”

一看有門,蚩尤立刻架開悭臾,黑光一閃就落到交戰的神魔之間。紅發紅瞳的魔驚訝的看着這個說要跑路逍遙去的家夥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随機不耐的就要繞過他繼續和這個很和他胃口的神将繼續。

“诶诶诶!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小子招呼撤退,不願走的就讓他們去死。”

“你又發什麽瘋?!”紅毛沒好氣的握了握拳頭,要不是打不過他……總有一天要把這個突然跑出來把爛攤子扔給他的家夥打成豬頭!就像他被打那樣……=皿=+

蚩尤無奈,“不是我發瘋,是那邊的龍神要發瘋。他發起瘋來我可未必拉的住,重樓小子你要是想死在這裏我不攔着,反正幾百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蚩尤看着站在那裏沉默的悭臾心驚膽戰,悭臾的氣息起伏不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開始暴走傷人,還是先把人撤走留些靶子讓他打得好。

“龍神?有誰你攔不住,又不可能是銜燭之龍……”重樓神識一掃嘲諷戛然而止,那清澈和混濁交雜的氣息強大如斯,确實不是他能平視的存在。“那是誰?”

“龍神,悭臾……”

方才與重樓互通姓名的飛蓬看着手中長劍劍光如水,劍閣雷雲紋路密布,劍身之上纂刻着上古文字,古樸大氣。他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的少年究竟是何許人也,當年之事發生時他并未在場,但那獨一無二的金瞳墨角,除卻悭臾不作他想。

“你是魔界之人。”他盯着蚩尤,并沒有親近或厭惡,“句芒大人何在?”他已無法感應到春神的氣息,句芒是如今的統帥,他死了的話會很麻煩。

“小子,不錯。”蚩尤看着飛蓬頗為贊賞,他喜歡聰明又強大的人,這兩個小子雖然年輕但都潛力無限。未來可期啊……“句芒被悭臾殺了,他們的恩怨很麻煩,不過伏羲應當不會對悭臾做什麽。你帶着神界的人往後撤,別讓悭臾誤傷到,你們可不比魔族不死不滅死一個少一個啊~”

飛蓬搖頭,“我是二等天将,無權下令。”

“那柄劍不是擺設,那是神界信物,當年天女魃的佩劍。它代表着天帝的威嚴,有了它你不用擔心沒人聽你的。”蚩尤指了指他手中的長劍,啧啧有聲,“悭臾挺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送你這麽好的東西了。快去,悭臾壓制不了太久!”

“下次定要與你痛快一戰!”重樓扔下戰書轉身調動魔界大軍撤退,至于那些不聽從的,重樓倒真的沒去管它……

“啊,我期待着。”飛蓬戰意昂揚,又看了一眼背對着他這個方向的悭臾長嘆一聲飛速離去。

兩軍之中幾乎有半數不聽號令的人留下厮殺,蚩尤嗤笑一聲掠上高空看戲。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虐殺,不存在反抗和厮殺。弦歌劍下生機盡去,魂飛魄散,霜寒淩天——

無盡虛空之中下起紛揚的雪,紅色的,掩埋一切污穢的大雪。

當悭臾清醒過來,滿眼蕭索,除雪之外,再無紅的顏色。

風聲嗚咽,不聞人聲。

飛雪似砂,紅雪……成漠……

作者有話要說: LX的家夥發燒37.8度就集體關心端茶倒水,老子在上面頭痛腦熱燒到38怎麽都沒人問一聲?!個個拿人家當空氣……TAT老子羨慕嫉妒恨啊摔!!【無力】好難受的有木有,孤身一人有木有,晚景凄涼……啊這個不對……=-=好難受啊啊啊啊啊~~~【打滾

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不想碼字…………………………【無限怨念

☆、游魂

每個人生命裏總有那麽一個人,他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愛人,他的存在超越了你認知中的所有感情界限,你可以為他去死為他抛下一切……但你只有到最後一刻才明白他對你有多重要,因為你們命中注定的是無數次的錯過。

悭臾是個宅,前世是個白白淨淨的瘦弱技術宅,今世他還是個宅,不過是個至強至暴的宅,還是條龍。但你單看他的外表,臉上總是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得像是時光流逝般的流金,你會覺得這TM根本就是秒殺一切深閨少女心的濁世清流,翩翩佳公子!誰說他是那條傳說血染天界誅神臺的殘暴嗜殺黑龍,肯定會被一切雌性生物用臭雞蛋柿子招呼……

悭臾已經記不清在那一日之後過了多少年,神明和魔族漸漸退出了人間的征戰,那些原本弱小的妖怪,仙靈成為了人間傳說的主流。當年的他醒來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成了所謂的赤水女子獻的坐騎,天界戰龍。事實上,女子獻就是女魃,他一直都是自由的。所謂的征戰,其實不過是借着神界的名義,四方游走尋找着那個人的靈魂。

——太子長琴的靈魂。

悭臾有時候總是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靈魂,所以這個世界的命運總是捉弄他。當他醒來時長琴已經離世一個月,當他帶着長琴的屍首回到榣山,長琴的魂魄已被人界龍淵部族之工匠角離所得,角離以禁法取其命魂四魄,鑄焚寂之劍。當他終于找到龍淵殘部,得長琴二魂三魄的角離之子角越卻因女娲帶走龍淵兇劍而投爐自殺……之後的千年裏,悭臾走遍人間一直尋找着太子長琴的不知去向的二魂三魄。

他不是沒有怨怼過女娲,然而,再多的怨恨也只是徒勞,他已經失去了怨恨這些神明的力氣。一個人可以怨恨一個人很久,卻沒法一生都沉浸在怨恨中。只有怨恨的人生太單調,太可悲。悭臾堅信自己只是一個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他做不到用自己無盡的生命去怨恨。一年,十年,百年……他覺得好累。

雖然不可否認的,那些經歷了漫長得無法計數時光的存在中不乏執着的人,比如伏羲對權力至高的執着,比如女娲對生命的熱愛,比如蚩尤對複仇的執着……

仇恨是一種欲望,無可否認的這種欲望比其他任何欲望都來得生機勃勃,哪怕是與之相對的‘愛’。它就像是一棵植物的種子,會在人的內心深處紮根發芽,然後遮天蔽日的樹蔭會将人的心都包裹吞噬!

但是悭臾想他的內心大概是榣山的那片深潭,什麽種子能夠在純淨的水中成長?只怕百年的時光早就泡爛了,他是個不适合怨恨的人。也許應該說是龍?

活得越長,悭臾就越學會了放下。在時間面前你會發現什麽都都不會是絕對的。

龍戰于野,神魔血戰,天崩地裂的時代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傳說。他走在人間的市集中,看着和爹娘牽着手吃着糖葫蘆,穿着小紅棉襖的小姑娘變成了倚門而坐的蒼蒼老者。昔日輝煌的城都都變作荒無人煙的廢墟。熟識的小妖怪變成了令人聞之膽寒的一方霸主……

他和那些人在浩大的人世中擦肩而過,就像是一個被時間遺棄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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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的傳說漸漸成為了真正的傳說,人間界的凡人們相信有鬼神,有妖仙,有鬼靈,但是信奉着那些太古神明的人們已經漸漸減少,人們開始相信用自身的力量修煉,來超越這些傳說的存在。

他們敬仰,但不再畏懼。

清平就是這樣一位修仙者。

神界封閉了天梯,人世與神界的聯系也變的薄弱。人族自己摸索着,探尋者神族留下的痕跡,努力的修煉。人世間多得是這樣獨自打拼的修煉者,因為沒有什麽正規的修仙門派。

悭臾想,伏羲估計也看不上人間修仙者這些戰鬥力大概只有五的慫貨,在神魔之戰中,這些凡人修仙者估計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也有那麽一兩個閑的無聊又有實力的家夥會指點一下看得順眼的人,比如悭臾就在百年前救了當初沒啥實力差點被小妖怪殺掉的清平。

不得不承認人族雖然在六界中戰鬥力低的接近墊底,但是人族的成長速度确實很恐怖……好歹當初捏泥人的時候他也混了點血進去,偶爾可以厚顏無恥的自豪一下說自己的血統好==

“悭臾你在人間到底在找什麽啊?我看你都在人間晃悠百年了,神仙,額,龍族都是像你這麽閑的?”

清平有些怨恨的看向叼着桂花糕懷裏還有一大堆別人送的美食,吃的一臉幸福的悭臾。他清平雖然不說長得貌比潘安,會有美女擲果盈車,但好歹也是朗眉星目,男子氣十足還帶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吧?為毛沒人看到這家夥身邊站着的他?!

“啊?”悭臾忙着咽下嘴裏的糕點,臉頰鼓鼓的一動一動,可愛的令周圍的女性眼冒紅心,不過他完全沒自覺的回頭看着一臉不忿的清平。“神族的話大多都是天賜神職,沒幾個閑的。不過也應該是很閑吧,畢竟平時打個坐,煉個丹就一整百年……嘛,龍族的話那就很閑了。海裏的蝦兵蟹将一大堆,龍族又不像神族一樣還要管那麽多事情,當然一個個都閑的不行。”

喂喂,作為龍族的祖宗輩級人物,你懶散得這麽理所當然沒問題嗎?會教壞後代子孫的啊混蛋!

清平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對于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在百年間消磨的只剩個渣的尊敬也徹底灰掉。“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找什麽呢。好歹我也認識不少人,幫你找的話也能快點。”

悭臾很神奇的把懷裏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美食塞進袖子裏,很單純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表情純真無暇的讓悭臾差點一個雷動九天轟下去。

“這個嘛……找人而已。”

“找誰?”

“不知道。”

“……”

我擦果然還是該滅了他!清平滿頭青筋眼角一跳一跳地怒瞪滿臉理所當然的悭臾,深呼吸,這貨是上古戰龍,他打不過的,要忍耐要忍耐……泥煤!他忍不下去啊!

結果清平還是很不客氣地講拳頭砸在這條長了一張非常欺世臉孔的太古神龍的頭上……

“不愧是上古戰龍……嘶。”

清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悭臾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做,他知道。但是他的手還是慘的不像話,五根手指腫得像是年關人家做的肉腸,拳面一片紅,布滿了細密的像是蛛網一樣的裂紋。

清平不是沒見過真正的仙人,他知道悭臾指點她的都不是普通的法術,真要比起來,他比仙界的仙人還要強上一些,但他還沒有到成仙的坎。他的前途應該是不可限量的,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了,但是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的的強者,這些從上古時代就一直是傳說的存在,他們的強大就像是在嘲笑他這種為自己力量沾沾自喜的人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可笑複可憐。

悭臾嘆了口氣,當初救清平只是因為不忍心,清平有個癡傻的弟弟,卻是天生的靈體,很有點唐僧肉的味道……清平從小就是他弟弟的天,修仙的初衷也只是想治好弟弟順便不讓他再被欺負。

也不知道該說清平是倒黴還是什麽,他弟弟硬是招來了一只成了氣候的熊妖,清平那點法術根本不夠看。只是他命不該絕,他弟弟撲在他身上大哭吸引了悭臾的注意。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老一套的仙人指點。悭臾随手滅了熊妖,救了清平順便把他弟弟的癡症也治好了。結果就是悭臾身後多了個尾巴,這尾巴一跟就是一百年。

不能救弟弟的悔恨讓清平對于強大分外的執着,悭臾一看清平這表情就知道他又鑽牛角尖了。

一道暖霧扔過去,清平的手立刻恢複了平素的白皙修長。擡手按按清平的腦袋,悭臾望着遠方好似沒有盡頭的蔚藍天空,嘆息似的說道。

“我給你答案。”

“突然開竅了?”

清平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升起的情緒,看向悭臾。他一直認為這個懶懶散散得過且過的家夥會對什麽有這樣的執着非常不可思議,不可否認的,他對那個悭臾要找的人非常感興趣。親人?朋友?敵人還是……愛人?

“……”

悭臾深深地看了清平一眼,那雙修長的眼平時總是有些懶散的味道,但他這麽認真地看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會不心動,那雙眼睛簡直美得過分!時光總是會帶走美麗,但那雙金色的眼睛……就像是時光。

“我只是覺得你知道也應該不會出事了。就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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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兩人走在街市上,悭臾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

清平:嘿,你這樣算不算是白龍魚服?

悭臾:……(古怪的看着清平)

清平:怎,怎麽了?(汗)

悭臾:(轉頭向前)我是黑龍。

清平:……(抖)

作者有話要說: 咩哈哈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明明昨晚就打算更的,可恨的校園網又斷掉。嘛,總之可以恢複正常更新了XDDDD~~~

☆、千年榣山

悭臾深深地看了清平一眼,那雙修長的眼平時總是有些懶散的味道,但他這麽認真地看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會不心動,那雙眼睛簡直美得過分!時光總是會帶走美麗,但那雙金色的眼睛……就像是時光。

“我只是覺得你知道也應該不會出事了。就這樣而已。”

清平呆住,随即恍然。能夠讓上古戰龍追尋千年的人會是什麽小角色?其中的恩怨糾葛恐怕複雜得緊,他一個小小的修仙者也想插足?悭臾恐怕是不想他成為其中的犧牲品吧?

沒等他将疑問問出口,悭臾廣袖一揮碧光一閃已是鬥轉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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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眼前的白芒散去,清平就已經感到一股清涼的水汽撲面而來,随之而來的是濃郁的好似洞天福地一般的靈氣。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一片深潭清幽芳菲連綿,這裏感受不到一絲人氣,只有純粹原始的天地輕靈。

“這裏是……”

“這裏是榣山。”

清平轉頭,悭臾柔和的側臉猝不及防的映進他的眼中,這百年裏他見過悭臾各種各樣的表情,卻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他。眉梢眼角,每一分每一寸都沁染着一種名為懷念的味道,那是誰都插足不了的世界,名為‘過去’。

“你要的答案,就在這裏。”

悭臾絲毫不在乎的步入深潭,潭水很清,清澈的可以看到潭底漆黑的石面上晃動的波光,其中偶爾可見渾身赤紅狀如鯉魚的怪魚游過。然後,清平看到了那個答案。

清澈的像是不存在的潭水深處沉睡着一個白衣的男子,不,男子是沉睡在水晶的棺木中,只是他的神情太安詳,像是溫和的噙着笑,好像在做着一個美夢。清平為這男子的美好而屏息,似乎只要出聲就會打破這片美好如夢境氣氛。

“他是太子長琴。”

一句話,解答了清平的所有疑問。悭臾一步一步地走進深潭,走在深深的潭底,停駐在男子的身邊,修長的手指被純淨的看不到的水晶阻擋,但還是不厭其煩的,低着頭懷念的在水晶的表面勾畫着男子的面容。清平看不到悭臾的表情,但悭臾的聲音卻穿透了水和空氣,仿佛直響在耳邊。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我還只是一條小小的水虺,很弱很弱,一個稍有修行的妖怪都能拿我當下酒菜。我聽見他的琴聲就探出了水面,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和你剛才看我的心情差不多的。我那時候就想,世上怎麽可以有這種人呢?脫俗風度,溫文爾雅,白衣飄飄,勾搭妹子的要素都全了,有這種人在,還要我們這些普通人幹什麽?”

“……長琴是個很好的人,他總是包容我的任性。我學琴不過是一時興起,但是長琴教的那麽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的把着我的手,教我該怎麽撥動琴弦。我就想,明明是我的任性,我有什麽理由糟蹋長琴的好意呢?”

“我真的很任性,為了我的任性,長琴帶着我奔赴不周山。為了我的任性,長琴尋覓了我千年。為了我的任性,長琴為了我去死……我有什麽理由,抛下他不管?”

悭臾低沉的笑着,清平卻覺得這笑聲就像是在哭。但他想象不出悭臾流淚的畫面,似乎他就應該是那樣永遠微笑的慵懶的像只貓一樣,讓所有人開心,走進每個人的心裏,卻走不出自己畫出的圓圈。

清平總是很好奇為什麽悭臾會這麽執着,執着着百年千年都不放棄的追尋一個在他眼中看來不可能的夢。只是因為當初相遇那麽美,相識那麽長,相別那麽痛。

清平忽然就覺得難過,太子長琴從來都不問回報的付出,而悭臾又何嘗不是用整個人生來償還?

“他死了就應該是去轉世了,就算你找到他也不會是他了,為什麽還要留着這具……屍身?”

清平最後一句話有些說不出口,太子長琴的模樣令人無法相信他只是一句屍身,好像這樣說是對着人的一種亵渎。

“他沒有轉世……”悭臾擡起頭,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一陣風吹來,水面蕩起波浪,那雙金燦燦的眸子在層層蕩漾的光芒裏透出一種凄婉。“他無法轉世的。”

“他在這裏等了我好久,可是我沒有來。他的命魂四魄被人鑄成劍靈,二魂三魄不知所蹤。他的身體被刑官一刀一刀的剔去仙骨,他對我喊冷啊!可我救不了他……他被人抓去祭劍,魂魄分離!他又怎麽忍受得了魂魄分離之苦?如果不是我,這些苦難他都不會承受!……是我欠他的,我要還。”

悭臾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固執的像是一個死小孩,生怕別人搶走他手裏的最後一枚硬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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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榣山裏……”清平感受着山中的氣息,不禁大皺其眉。這山中令其濃郁的不正常,以他的修為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按說這應當是周圍靈力濃郁到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才會産生的狀況。人間的洞天福地也不應該達到這個程度才對……“這裏的靈氣很濃。”

“哦,那是當然的。”悭臾走在前面,原本藤條荊棘密布的死路上,植物似乎有了靈智一般的讓出一條通坦的小道。“這裏已然自成一界,你沒注意到嗎?”

好歹也算是他半個弟子,這麽遲鈍很丢他面子的啊。悭臾沒在清平身上投注過多的注意,每年今日他都會回來,已經是一種習慣。這次帶清平來榣山,也确實有想讓清平幫忙的想法。

人海茫茫,悭臾無法想象經歷過血塗之陣後無法轉生的長琴殘魂究竟經歷着怎樣的痛苦。當年女娲帶領族人和龍淵部族轉入地界幽都後,他也曾專門拜訪過龍淵族人。因着襄桓鑄造弦歌未央的一段因果他與龍淵族人的關系還是相當不錯的,因此那一代的龍淵族長也将龍淵的不傳之秘告訴了悭臾。

血塗之陣乃是世上最詭異霸道的咒陣之一,昔日龍淵部族用作引魄移魂。而經歷過血塗之陣的魂魄,無法再輪回轉生,只能化為荒魂!而荒魂唯一存活之法,便是度魂……若能在消散前,尋到同其相似的生靈魂魄,便有可能将對方身體與魂魄據為己有,即是取而代之,對方的記憶将不複存在,此即為渡魂之術,以此法可跳脫輪回,不斷獲取新的肉體與壽命,直到荒魂的魂魄之力耗盡,便再也無法渡魂,即便尋到相合魂魄,施展起來亦是兇險萬分,須以極其強大的精神之力壓制對方,否則荒魂和對方只能落到玉石俱焚、兩兩消散。然而即使度魂成功,與身體融合的過程十分痛苦,每動一下就會受到萬蟻蝕心的痛苦,悭臾難以想象長琴那般溫和的人又怎麽能忍受千年來這樣殘酷的痛苦?!每每念及此,悭臾都恨不得以身相替!

好在女娲并沒有對悭臾隐瞞龍淵兇劍封印之所,最主要的命魂四魄在手,只需尋得其餘二魂三魄以及解除血塗之陣作用的方法便可,這也是為何悭臾将長琴身體保存封印的原因。

“略有所感,此地與外界的時間并不相同。只是,若我所記不錯榣山本應是存在于人間,而非自成一界。”清平沉吟半晌,擡頭看到悭臾手中的暗紅木片,“那是什麽?”

悭臾沒有回答,手掌一翻那些隐隐現出金紅炎紋靈氣十足的木片便消失不見。擡手揮開最後一重垂藤,一片廣袤無盡的山巒便湧進清平眼中。龍鳴虎嘯不絕于耳,清平一時為眼前景象震撼。

“太古之地,名不虛傳!”清平真心誠意的感慨。确實,人間傳說中難得一見的仙靈異獸在這裏竟比比皆是!“只是有些神獸似乎并非應存于此處吧?”

比如……往這裏沖過來的那之犼(==|||)清平看着周身火光纏繞,四足騰雲,金瞳淩厲形似麒麟但氣息兇惡百倍的神獸,頓時寒氣大盛——貌似,犼是以龍為食的吧?悭臾沒問題嗎?!清平擔憂的轉頭,卻看見悭臾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大定。雖然悭臾平日裏是閑散了些,但若真有危難定然是極可靠的。

“當初我從神界回來之後就聯手女娲,水火日月之神以結界包裹了整個榣山。只是貌似因為力量太強,時日愈久之後榣山竟然自成一界……不過也好,此處易出難入,而且即使是神界也無法找到,倒也算是世外桃源了。太古之地如今許多已經不複存在,這裏到也是不錯的避世之所。”悭臾無比淡定的對清平解釋道,似乎完全看不見風馳電掣般沖來的犼。

“避世泥煤!混賬悭臾今日我定要把你烤成泥鳅!”一聲暴雷般的怒吼,豔麗如雲的金紅火焰筆直地轟向老神在在的悭臾。離得最近的清平也遭了池魚之殃,那火焰還未近身前其中恐怖的高溫便令清平生出死亡之感!

腰間一緊,清平便被一股大力拉出了火焰覆蓋的範圍,背後貼上一片清涼。回首一看,便見一身着大紅衣袍金發大眼的男子對他眨眼微笑。

“不用擔心,望君就那個脾氣。”

“額……我們認識麽?”清平對于眼前男子無意識賣萌很不适應,尼瑪,有必要随便冒出個人都比自己強百倍嗎?很打擊人的好不好……“不對!犼是龍的天敵,悭臾他!——”

“哈哈,沒事沒事。就算是天敵也是有強弱之分的,話說這是望君第幾千次向悭臾大人挑戰了?嘛,算了,你只要知道悭臾大人和普通龍族不太一樣就是了。更何況,若說戰鬥,有幾人自問能與戰龍悭臾相提并論的?小娃娃在一旁安心看着便好。”

小、小娃娃……清平頓時失意體前屈,随即被悭臾的舉動吸引了心神——

那潇灑的臨風而立的白衣身影毫不抵抗的被如海嘯般的火焰吞噬,周身火光纏繞的神獸瞬間欺近,閃爍着寒光的利爪毫不遲疑的揮下!清平張嘴欲吼,聲音卻被吞噎在喉間——一只白皙纖長的手從火中探出,接下犼的利爪。另一只手迅如閃電般無視神獸周身溫度恐怖的火焰掐住犼的脖頸,狠狠的砸在地面!松開利爪的手握緊成拳帶着風雷之聲筆直轟下,塵土飛揚間以犼為中心半徑十米方圓的地面遍布蛛網般的裂痕凹陷!

不過兔起鹘落間,嚣張不可一世的神獸伏倒在地生死不知。火焰飛散,白衣身影,墨發淩舞,金色的瞳眸充斥着帝王般的威嚴!

這才真正是……至強至暴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煎魚童鞋的實力其實強的沒話說啊……==|||

猜猜清平童鞋的身份吧,雖然是路過跑場的,但是身份也很牛哦~猜對……………………沒獎!~喲呵呵呵呵~~~><

☆、榣山聖境【捉蟲】

清平目瞪口呆的看着懶洋洋抻懶腰的悭臾一時有些反應不能。畢竟一個在你面前一直表現的無比懶散的人突然雷霆出手,就算你對此人的實力早已知曉也不免頗受沖擊。

“喲西!第三千七百三十二次挑戰勝利!~”

清平看着對自己比出V字手勢,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悭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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