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黎川：“？？？”
他簡直是要敲出一排的問號來。
“行刑人？”青年重複了一遍魔女的話, 覺得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你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嗎？”
即便[黎川]只是一個戰鬥力還不如一鵝的普通人，但是畢竟有謝輕侯打底, 靜默的埋藏在身體深處的血統依舊是賦予了他一定的、辨別善惡的直覺。
而娜塔莉, 黎川從她的身上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惡感來。
——這是個好人。
是無論從廣義還是狹義來看, 都足夠被稱為“好人”的那一種。
娜塔莉本人卻似乎對于這樣的情況并不感到意外。
“我剛剛給你看到的那個。”
“私自違背了神主的意願，将太陽從天上摘了下來……這已經是很重很重的罪啦。”
她低着頭，稍微的思考了一下，随後從牢籠的縫裏面把什麽東西扔了過來，正巧落在黎川的懷裏。
黎川低頭一看，那是之前對方拿來照明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簡陋”的電路板和電燈。
“這個, 是你的啦。”她雙手合十，對着黎川的方向做祈求狀, “如果有機會的話, 請幫我把這個交給西爾莎。要是不方便的話，就随便找個地方丢掉吧！牽連到你就不好了！”
這簡直是一副交代後事的語氣。
“等等……”
黎川還想要說點什麽, 卻被突然發生的變故所打斷。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內突然光華大亮, 有如白晝一般, 同之前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 甚至一時之間都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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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擡起手臂來, 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去适應那光亮。在視覺恢複之前, 先聽見了那些不速之客的聲音：“娜塔莉.斯姆懷特, 你的時間到了。”
接着是娜塔莉的聲音：“哎——這麽快嗎。”
黎川放下手臂，看見的是一群穿着銀光閃閃的雪亮铠甲的騎士們, 腰間挂着的佩劍上隐隐約約的散發出來了某種過于光明和神聖的氣息, 讓黎川幾乎是本能的有些厭惡。
他們的手中提着一盞玻璃燈, 在燈罩中散發出白晝般光亮的并非是燈燭，而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羽毛。純白到讓人難以想象世界上可以擁有這樣純淨的顏色，在羽毛的周邊則鍍有着一圈的金色，像是太陽的餘晖。
黎川看見他們打開籠門，不由分說的一把拽住了原本鑲嵌在牆壁裏面的鎖鏈，用力一扯，那鎖鏈便從牆體當中分離，并且連帶着娜塔莉也被一并拽了出來。
風姿綽約的魔女被拽的一個踉跄，但是她卻依舊是優雅從容的，美目當中眸光微微流轉，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如臨大敵的聖騎士們一眼，輕笑出聲：“這麽激動做什麽？”
“要去送死的是我，又不是你們。”
但是那些騎士們卻并不答話，仿佛面前站着的并非這樣一位擁有着傾城之貌的大美人，而是什麽才剛剛從地獄裏面爬出來的、猙獰可怖的惡魔一樣。
他們像是沒有感情的、被提前設置好了行動的雕像，在用鎖鏈将娜塔莉捆好之後，又有兩個騎士朝着黎川所在的這個牢籠走了過來，打開牢門，用同樣的方式将黎川給處理好。
黎川：“？？”
在失去了來自無限空間的詳細引導之後，他現在看什麽都是懵逼的。
“喂、等等……”娜塔莉無疑也是很驚訝的樣子，“他是無辜的！我們甚至根本不認識！”
“教會就是這樣絲毫不取證的去剝奪他人的性命嗎？”
提燈的騎士看了她一眼：“你們無有不同。”
“凡是質疑我主、做下爾等這般背叛之行的，都将會被神聖的火焰灼燒——即便是這樣，也難以贖還你們身上萬分之一的罪孽！”
他加重了聲音：“上路吧。”
黎川的眼神暗了暗。
他當然可以現在就出手，将這些騎士們幹脆利落的解決；但是他到底還是抱了些“看看這些家夥究竟都有着什麽樣的打算”的心思，所以暫且決定按兵不動，等到明了一番景況之後，再決定後續的行動應該如何安排進行。
一行人穿過盤旋的樓梯，一層一層的回環、下潛，最後來到了“外面”。
可以看到，身後那剛剛走出來的建築物是一座雪白的高塔，而在這高塔前那一片寬闊的空地上，如今正立着高高的柴堆，柴堆上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巨大十字架。
幾個騎士走過來，将娜塔莉壓了過去，用鎖鏈穿過了娜塔莉的腋下、繞過她的腰身，将娜塔莉牢牢的捆綁在了這個十字架上，随後推到了柴堆上。
黎川看出了他們的意圖。
這是要……火刑？
“噓。”
娜塔莉注意到了黎川投來的眼神。
她彎了彎好看的眉眼，朝着黎川搖頭輕笑。嫣紅的唇瓣一張一合，無聲地對着黎川比劃口型。
[沒關系，不用擔心。]
魔女被架在了柴堆上，周圍一圈的騎士将她圍住，看上去莊嚴而又肅穆。仿佛那即将被點燃的火堆上所架着的并非是一個柔弱、美麗、可憐的妙齡女子，而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
最開始提燈的那一名騎士，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塊銀質的懷表。
他在打開表盤來看了看之後，朝着一旁的另一名騎士點點頭。
那騎士便舉着燃燒的火把，來到了柴堆的邊上，毫不猶豫的引燃了柴禾。
頓時就有紅色的火焰烈烈的燃起，火苗不斷的向上竄着，燒焦了娜塔莉頰邊烏黑的秀發，也在不斷舔舐着她黑色的裙邊。
她的四肢全部都被束縛住，無法移動。于是，魔女仰起頭來，望着天上的太陽。
“贊頌真理。”她輕快的笑了起來，“——為我曾經，摘到的太陽。”
這一場行刑發生在萬衆矚目之下，根本不需要牆壁，因為那些或是自願前來看熱鬧、亦或者是被強迫的來“觀賞”的平民們早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将這裏圍了起來，形成了一道厚厚的人牆。
而也得益于有這麽多的人……所以黎川能夠輕松的聽到一些在他們的交談之間洩露出來的消息。
“那個……就是太陽魔女娜塔莉嗎？”
“沒錯，就是她……”
“媽媽，為什麽她是太陽的魔女啊？”
“噓，這種話可不能在外面多說……或許是因為，她把太陽帶到了夜晚，在即便沒有來自于神主的恩寵的時候，也可以将黑夜變的有如白晝吧……”
黎川聽着這所有的一切，最後長長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或許明白，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麽了。
神掌控着天空、陸地和海洋，神掌握着人們的命脈、思想和言行。可是即便如此，知識卻是自由的，人類終有一天會開始沖擊神的領域……就像是娜塔莉這樣，科技會取代神秘，曾經隸屬于神的權柄也會一點一點的被人類探索和掌握完全。
這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所能夠容忍的事情。
于是，神明掐斷了思想的萌芽，禁止知識流傳。祂的後花園裏面只需要沉默的羔羊，而從來都無需吃下了金蘋果的亞當夏娃彰顯存在感。
——所謂的魔女，所謂的異端。
是否都只是他眼前這在烈火之上也依舊能夠露出笑容的、實際上與其他的任何存在一般無二的普通人呢。
他們唯一的不同只在于，他們得到了來自于知識的饋贈，他們擁有着沖擊神秘、叩響新世界門扉的勇氣。
贊頌真理。
這個世界的任務，已經非常清楚明白了。又或者，即便是任務不這樣要求，黎川也會去那樣做的。
這的确是……值得贊頌的真理。
有賴于人群的嘈雜鼎沸，以及那被架在烈火山焚燒的魔女實在是太過于矚目，于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原本看上去纖細、孱弱的青年在悄然發生着改變。黑夜與死亡為他加戴冠冕，日月和星辰為他披上榮光。
有黑色的鴉羽層層疊疊的從空中落下，像極了被染上色的雪花。烈烈的火焰在碰觸到那些羽毛的一瞬間便熄滅了，席卷了一切的萬籁俱寂之下，踏着長靴披着軍裝的青年伸手拿過娜塔莉的尖頂軟帽自己戴上，有些浮誇的朝着在場所有人行了一禮。
他仿佛并非站在燃燒成焦炭的柴堆上，而是什麽萬衆矚目、燈火齊明的華麗舞臺。
青年望着所有人，冷聲的宣布：“這位魔女小姐，就由我帶走了。”
有平地刮起的飓風掀飛了滿地的黑羽。等到一切漸息，無論是本該受死的太陽魔女，還是那膽大包天的闖入之人，全部都不見蹤影，就像是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這一系列的變化來的實在是太快，以至于當在場的騎士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本應該在今日被處死的魔女早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為首的騎士長磨了磨牙，面色幾經變幻，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将消息傳回去！”他啞聲道，“就說……”
“【六芒星】的一角、本應今日處刑的太陽魔女娜塔莉.斯姆懷特逃脫，請求總教堂派遣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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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在大海之上的某個地方，從半空當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紫色的漩渦。須臾之後，從漩渦裏面走出來了三四個人，彼此之間似乎都認識，相互之間插科打诨。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商哥一隊做任務。”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少年個頭小小，懷裏抱着一只有半人多高的兔子布偶，說他還在上初中估計都有人信，“好期待！”
“……還真的只是個孩子啊。”戴着眼鏡、一身書卷氣息，穿着唐裝的青年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幽幽的長嘆了一聲，“商容這家夥……呵。”
“看來是被嫌棄了呢，商神。”皮衣長靴的禦姐幸災樂禍，比了一個wink。
而話題中心的商容則是八方不動，對這所有的言語全部都适應良好：“好了。”
他擡起手，在空中虛虛的壓了一下，原本還在嬉皮笑臉的其他幾個人全部都收斂了面上的表情，一起望向他，等着來自商容的指令。
“S級的任務與S級的世界多麽危險艱難，想來不用我多說，你們也都明白。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參加任務了，現在就地解散，是否願意互通有無都自願，看看誰能夠最終拔得頭籌吧。”
“明白了。”
“得令~”
“好的，商哥！”
四個人分散開來，那一個将他們送進來的漩渦也逐漸消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商容擡起頭來，看了看頭頂的天空，他的視線像是能夠穿透層層的雲翳，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座天使之王梅塔利恩所居住的雲宮。
【世界坐标：S055號。】
【背景導入：天穹之上，即為雲宮。偉大的王、萬能的主長居于此。
主賜予陽光，主賜予水源，主賜予食物，主賜予生命之源泉。
乖孩子，乖孩子。
不要違逆主的教導。
不要驚擾主的長眠。】
【任務內容：神的榮光不容侵擾，而忘恩負義的亵渎者，也必将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找出他們、根除他們，神将會為你頒下嘉獎。】
【渎神之人，不應存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