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到家了,勿念。”半個小時後,何向南發過一條短信來。呆呆地望着那條短信,我竟然不知所措。回,還是不回。或許電話的另外一頭,在焦急地等着我的回複。

或許,只是我無聊的假想。

我選擇了不回。

第二天,媽從ICU轉入普通病房,主治醫師說,如果不打算做手術的話,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雖然交了4800元,但剩餘七七八八又還一萬有八。

這個窟窿怎麽填上,這才是我最關心的。

就在我在想錢想得上吊的心都有的時候,被告知錄取了。

我那個興奮。

仿佛下一秒鐘,就有數不清的人民幣,從上空嘩啦嘩啦帶着響聲砸下來。

接到港大通知書那會兒,都沒有如此興奮過。

依然是勃朗寧咖啡廳。

“這是我們之間的合同,”陳助理拿着一大落紙張,“您先仔細閱讀一下,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您就可以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先簡單說明一下,這次代孕的費用是這樣計算的。”

聽到費用這個詞,我立馬來了精神。

“刨去給濱海市代孕有限責任公司、醫院醫務人員的費用外,您這次代孕的費用共計20萬元。怎麽說呢,我們了解了一下現在的代孕市場,一般代孕婦的費用在10萬左右,林先生之所以再付10萬,目的只有一個,您必須在合同中自動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必須承認您跟這個孩子沒有絲毫關系。”

“放棄撫養權、沒有絲毫關系。”我死死地盯着合同中,這幾個醒目而刺眼的字眼,無動于衷地說,“這個孩子根本就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那就好。”陳助理聽我這樣說,放心了不少,“夏小姐,您還有什麽要求嗎?如果您對報酬不滿意的話,還可以讨價還價!”

讨多少,還多少呢。人家不是說清楚了嗎,代孕的基本費用在10萬元左右。有人願意出20萬已經算是高帽子待我了。何況這其中,中介的勞務費、醫院的手術費、醫生的紅包七七八八,總價下不來40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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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萬,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好,就依合同約定的來吧。”我微微擡起頭,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夏小姐果然痛快。”陳助理溢美地贊美我,勝過當代巾帼英雄,“夏小姐,一個女孩子能做到這一點兒,真的很不容易。不過,您還得再三閱讀并且認真考慮一下,如果有一天您違約的話……”

“違約會麽樣?”

“您将以十倍的價格賠償受害人的損失。”

“十倍?”我想,當時我應該去學法律。

“當然,您可以選擇拒簽。”

“拒簽,為什麽拒簽?等了這麽長時間,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嗎?”我想着,拿過一式三份的合同,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夏小姐,手印!”陳助理拿出鮮紅的胭脂盒,笑嘻嘻地遞到我面前。

“不用。”我将拇指深入口中,狠狠地地咬住一塊,鮮血從手指上噴薄而出。戳戳戳,三個賽過胭脂的鮮紅落在“夏渺渺”這幾個蒼勁有力的字體上。

陳助理愕然。

扣上了三個鮮紅的印子,我的心,仿佛一扇厚重的門,吱吱呀呀地永久地關閉了。

“夏小姐,這是我的新號碼,您以後就叫我富貴好了。”陳助理笑容可掬地說,認識一段時間,我剛剛知道他的名字叫陳富貴。

“現在我們再談一下報酬支付問題。這裏面有一張3萬元的銀行卡,”陳助理說着,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的大信封,“密碼在信封裏面。您懷孕之後,會有另外的2萬元存入這個帳號;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會有另外的5萬存進去;生完Baby後,如果您按照約定行事,另外的10萬元會在您離開的當天全部結清。”

陳助理按部就班、一絲不茍第詳細敘述着20萬元的支付時間。

“夏小姐,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陳助理一副敬業的精神。

“沒有了。”

“這份合同,您自己保留一份,林先生保留一份,另外一份交給濱海市代孕有限責任公司保管。喔,還有一點兒,現在是中午一點半,兩點的時候,林先生的管家黃媽和司機老呂會帶您去一個地方,您将在那裏順利完成生産的整個過程。全部事宜由他的管家黃媽具體為您解釋。”胖臉陳助理交代完就走了,只剩我一人若有所失、呆呆地坐在勃朗寧咖啡廳的角落裏。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我發呆之際,一個衣着并不華麗、體态有些發福的中年女人,徑直走到勃朗寧咖啡廳我就坐的那個角落。

“請問您是夏小姐嗎?”聲音溫柔而慈祥。

我微笑着欠欠身說是。

“林先生叫我和老呂接夏小姐去‘雅園’,看看您對那個園子是不是滿意。”喔了一聲,我跟随着黃媽鑽進了停在咖啡廳門口的黑色轎車。

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車子平穩地停在了一個叫“雅園”的園子。下了車,走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個精致的園子,兩層樓的歐式格局、鍺紅色有着木質文理的石質結構、明鏡的玻璃窗、綠意密織的草坪、草坪一邊悠閑地來回晃着的秋千,處處透露着園子的寧靜與優雅。

跟随着黃媽,穿過鵝卵石平鋪的青石小路,我進入了寬闊卻并不奢華的廳堂。換上早就準備好的女士拖鞋,來到古木家具環抱的客廳裏。

“夏小姐,請喝茶。”黃媽為我端來一杯茶。

馥郁醇香的極品金俊眉。

“謝謝。”茶杯極小巧精致,嘴唇剛剛沾邊,茶杯裏的茶便沒有了。早已經口渴的我,幾乎沒來得品,咕嚕咕嚕幾杯已經下肚了。

黃媽一杯一杯不停地為我續杯。

實在不好意思再喝下去了。

我便跟着黃媽,去樓上房間看了看。

“林先生說了,您随時可以搬進來,這是您房間和大門的鑰匙。”黃媽把鑰匙恭順地交到我手中。接到了鑰匙,我才回過神來,自己将有一年時間在這裏度過。

看完房間,屁股還沒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熱乎,狂轟亂炸般,黃媽通知我,市醫院的婦幼保健專家何藍主任來了,我微笑着站起來,何藍主任慈祥溫和地點點頭,完全不似我平日裏見的那些态度惡劣的醫務人員。

問過了末次例假、例假周期、身體狀況等一系列問題後,她略帶安慰地說,“夏小姐,您放心。您的體檢報告我已經看過了,您的年紀、身體狀況都很适合懷孕。”

開了一長串地營養食品的名單交給黃媽,職業似的安慰了我幾句,何藍主任匆匆地離開了。

正當我呆呆地不知所措的時候,黃媽走到跟前,輕輕地告訴我,這周五,林先生會過來。

這周五晚上,林先生會過來。

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的表情。

聽到黃媽這麽說了一句,我渾身打了個哆嗦。過來,過來是什麽意思,再木讷,我似乎也聽懂了其中的涵義。

今天是周二,這周五,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只有三天時間。

三天。

三天。

三天。

晚上,躺在床上,數着夜空中眨着冷眼的星星,想着黃媽說的“林先生這周五會過來”的話,一股寒氣襲來,夜涼如水。

天啊,我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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