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心險惡

第38章 人心險惡

另一間病房裏

喬立傑躺在病床上陰沉着臉不吭聲,房間裏的氣氛很壓抑,映襯的他那張慘不忍睹的老臉越發猙獰而恐怖,連心思單純從不會以貌取人的喬楠楠都被吓的不敢往他跟前湊,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好在喬立傑也沒有心思理會別人怎麽想,他正努力回憶着喬斯楠是從什麽時候起産生變化的,亡羊補牢,猶時未晚,也許自己還有補救的機會?

畢竟喬氏将要大亂,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情,而明天的股票下滑只是一個開始,只要喬斯楠想成為人上人,他就必然需要幫手。

縱然自己這些人在喬斯楠眼裏的印象再不如從前那般完美,可與喬國華相比還是會好上那麽幾分吧?

他不信喬斯楠會放棄一直栽培他的叔伯公們轉而選擇喬國華,人家喬國華嘴上說的好聽,什麽‘不管是喬斯楠還是喬懷慕都是我的眼珠子’,放屁。

喬國華把喬懷慕當成眼珠子看待他信,喬斯楠?連鞋底子都不如吧?他當喬斯楠幾歲?糊弄鬼都不信的話喬斯楠又怎麽可能信以為真?

所以選來選去,喬斯楠最終還是有大半的可能會站到他們這一邊來。

當然,這一次的站隊肯定和上次不同,主動露出利爪的喬斯楠不甘心再當傀儡任他們擺布,那就暫且由着他當掌權人,等鬥倒了喬國華之後,他再和喬斯楠慢慢磨,就不信磨不倒他。

自己這幾十年來不都是這麽磨過來的嗎?早就習慣了,反正喬家早早晚晚都得是他喬立傑的!

“爸你別碰我的腳,疼。”躺在軟沙發上的喬春梅尖叫着拍開了喬立勇的手,抽抽搭搭又紅了眼圈。

她今天怎麽就這麽倒黴?先是被喬國華訓的沒臉見人,後又被喬斯楠一眼睛瞪成了單腿跳,他們兩父子誠心不讓她好過是不是?都欺負她一個女人家有意思嗎?

抹一把臉上的淚,喬春梅拿起被子蓋住了頭。

她再氣再惱又能如何?再跑到喬斯楠的面前去叫嚣擺姿态嗎?她還沒有那麽蠢,明知道自取其辱還上趕子找罵,傻子都不願意幹。

算了,大不了自己以後見到喬斯楠都繞道走,誰讓自己有眼無珠,錯把毒蠍子當成了小綿羊,還跳到人家背上踩了無數腳的?這不腳已經遭到報應了嗎?

感覺有人扯被子,喬春梅不耐煩的露出眼睛瞪過去,“爸,我正難受呢,你別來煩我。”

“春梅,怎麽跟你爸說話呢?”喬立軍最看不慣喬春梅的嬌蠻樣,他本身又是個鋼硬耿直的個性,一是一二是二,誰家孩子犯了錯落到他手上就兩字,要麽打,要麽罰。

因為喬春梅是女孩子,小時候犯了錯大多是挨罰,有時候站軍姿,有時候寫大字,比起男孩子用皮帶往死了抽好太多了,但喬春梅還是一見到喬立軍就害怕,所以一聽到喬立軍開口,立馬就老實了。

但也更覺得委曲了。

她都傷成這樣了三伯還訓她,心也太狠了吧?難怪死了老婆之後就再沒有女人敢嫁給他,都是被他那臭脾氣給吓跑的。

“三哥你就別訓春梅了,你看看她的腳,要不是喬斯楠那個小畜生下陰手,我家春梅……”

“老四。”喬立軍喝斷了喬立勇的話,臉色也同時沉了下來,“剛剛當着斯楠的面我不好把話說的太重,但意思我已經點的夠明白了吧?你家春梅是被斯楠推倒的嗎?不是,斯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過,明明就是你家春梅自己膽怯了往後退,這才會崴了腳的,那和斯楠有什麽關系?你一口一個畜生一口一個陰手的,也不怕孩子們瞧不起你!”

對,就是瞧不起他!喬楠楠暗暗在心裏給自家爺爺點了兩千多個贊,還是爺爺最明事理,不像四叔公,簡直是個無賴。

被喬立軍一而再的訓斥,喬立勇的臉上有點挂不住,可想反駁又找不到借口,最後氣哼哼的轉過身當起了啞巴,只不過看他那幅樣子也知道心裏并不服氣,也就是礙于喬立軍的威信才會隐忍不發而已。

喬立軍暗嘆着搖頭,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老四要是別家人,他早一巴掌拍過去,打也要打到他清醒為止,可偏偏這人是自家兄弟,打得狠了不止沒有用,還可能會連親戚都做不成,要不是因為此,他也不會放任老四和春梅這麽多年,倒是苦了斯楠那孩子,被春梅欺負的連性格都改變了不少。

實在沒有心力再搭理情理不通的喬立勇,喬立軍轉頭看向始終緊鎖着眉頭的喬國誠,“說吧,你為什麽非要把我們和斯楠分開,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爸你看出來了?”驚訝的反問,問完了喬國誠又自覺多餘的摸了摸鼻子,他爸是什麽人?眼睛毒着呢,這麽明顯的事情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果然,聽到喬國誠反問,喬立軍當即鄙夷的撇了兒子一眼,“你當你爸是瞎子不成?也不看看老子是什麽出身,國誠,斯楠他到底怎麽了?剛剛我就覺得他的态度和語氣都怪怪的,那眼神……”說不出來,溫和仍舊溫和,就是感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喬國誠苦笑,怎麽了?這讓他怎麽說?說自己和大伯聯手想控制喬斯楠,結果卻突然間發現根本是人家耍了他們?他哪裏有那個臉面說?又哪裏有那個膽子說?

別人不了解他爸的脾氣他還不了解嗎?要是被父親知道他敢打喬斯楠的主意,還用心險惡的想把喬斯楠給養廢了,準得打斷他的腿,再把他趕出喬家大門。

說來,也正是因為父親這種眼裏不揉沙子的性格,才始終沒有得到大伯和四叔們的‘青眼’,如今整個喬家上下,除了二伯那一脈和小輩之外,最清白的竟然只有父親一個人,當真是可嘆複可笑了。

“有什麽好問的?三哥又不是沒長眼睛不會自己看嗎?何必難為國誠說違心話?”冷笑,喬立勇到底不甘心被喬立軍一再壓在頭頂上,轉回身陰陽怪氣的開口,“他喬斯楠不就是翅膀硬了,自以為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想把我們這些老家夥們都甩開嗎?哼,他也不看看自己靠着的是什麽人,喬國華能保他當家主?他做夢,早晚有他哭的時候。”說完又呸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喬立勇眼中的鄙夷和氣憤清晰而濃烈,很有種煞神附體的敢腳,如果他的氣質再高大上一點,就更完美了。

“老四閉嘴。”搶在喬立軍發火之前,喬立傑眼明嘴快的開了口,喬家傷號病號足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喬立勇。

“國華和阿楠有沒有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他們再怎麽說也是小輩,你一個當長輩的又是漫罵又是吐唾沫的像什麽樣子?還嫌喬家不夠丢人嗎?”罵夠了喬立勇又轉頭看向喬立軍,話風一轉,直接由恨鐵不成鋼變成了語重心長,“老三,你也別和老四一般見識,他就是個粗人,嘴上說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們這些當哥哥的不多擔着點又能怎麽着?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帶着楠楠回家去吧,老二那邊有斯楠守着,我們這裏也有國誠和國輝看着,人手足夠了,你明天早上再過來也不遲。”

皺眉,喬立軍并不想走,兩位兄長都受了傷,他哪裏放心得下?可……看一眼喬立勇欠扁的臉,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我明天再過來。”起身,擺手示意不用人送,喬立軍和喬楠楠一起走出了病房。

直到房門關緊,始終沒再擡頭的喬國誠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好險,剛剛若不是四叔調開了父親的注意力,自己就要被父親看出破綻了。

“大哥快說,我們要怎麽教訓喬斯楠才能讓小狼崽子乖乖聽話?那小子竟然敢朝老子狂吠,簡直是造反。”喬立軍一走喬立勇立馬重新恢複了活力,大嗓門嗷嗷的,嚎的喬立傑恨不能把床板都掄到他臉上去。

“你個蠢貨!”老三還沒走遠呢他亂叫什麽?萬一被老三聽到……“國輝,你去門口守着,不叫你不準進來。”

“是,大伯。”抿着唇站起身,喬國輝快步走向門口。

總是這樣,不管是大伯還是父親,他們都選擇重視大哥而忽略了自己,為什麽?自己哪點也不比大哥差,憑什麽事事都不如他?

見喬國輝去守好了門,喬立傑也不打算再給喬立勇留面子,劈頭蓋臉的好一通狂訓。

“我早就說過別再去惹喬斯楠,那小子大了,不像小的時候想怎麽擺布都可以,我們得改用懷柔政策,讓他心甘情願成為我們手中的棋子,可你偏偏沒把我的話當回事,非得縱着春梅去欺負他,這回好了吧?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來,你說要怎麽收拾?”

“該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呗,我們喬家又不是紙糊的,還真能因為二哥的住院就破産嗎?不過損失點小利益,早晚都能找回來。”獻媚的笑着,喬立勇幾大步湊到了喬立傑床前,“大哥也知道我的性子,看不順眼誰裝也裝不住,他喬斯楠在我的眼裏屁都不如,能給他個笑臉就不錯了,還懷柔?實在太為難了些。”

“就你為難?我們這些人和你一樣為難不也都裝下來了?最多再忍兩年,才兩年,以後有大把的時間讓你和你家寶貝閨女随便踩着喬斯楠的面子玩,你們怎麽就忍不下這點時間?真是白長了這麽多年的歲數。”越說越生氣,喬立傑用幹瘦的手指頭重重點着喬立勇的腦門,一下比一下狠。

“大哥輕點,疼。”手捂着腦門往後退,喬立勇呲牙咧嘴的叫,“我這老皮老骨的可經不起大哥敲打,您還是手下留情吧。”

“我打你都懶得動手!”也不知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虐,才攤上這麽個蠢才做兄弟,若只是做兄弟也行,怎麽就又成為隊友了呢?

“大伯,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房間裏都不是外人,喬國誠問的比較直接。

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把希望都放在喬立傑的身上,勝了,他自然風光後半輩子,敗了……也無非是身無分文。

到了此時他倒有些慶幸父親和女兒沒有參與進來了,至少等哪一天自己真的身無分文時,也有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大伯和四叔、五叔,敗了就真的是一無所有。

“國誠在擔心什麽?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喬國華的身邊早就埋下了我的暗棋,明天即使他能力挽狂瀾讓喬氏的股票不跌反升,我也照樣能吃得他死死的,不止是他,喬慕楠和喬斯楠的身邊都有我的暗棋,他們自以為強強聯手天下無敵,卻不知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喬立傑在笑,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笑,他布局了這麽多年,心血花費無數,怎麽可能只因為一個措手不及就滿盤皆輸?姜,還是老的辣。

喬國誠心裏一驚,暗棋?他怎麽不知道?扭頭看向喬立民,從他臉上措愕的表情來看,顯然也不知道喬立傑還有這一手。

心裏也不知道是興奮多一些,還是心寒多一些。

原來大伯從不曾信任過他,那些王牌才是他必勝的法寶,這麽多年來大伯絲毫不曾透露過痕跡,只這份忍功,就不是一般人可及的。

以此類推,大伯能在喬國華的身邊安插人手,那自己的身邊是不是也有他的人一直在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會是誰?能夠出其不意将自己擊倒的人,不是親信就是至親。

越想心裏的寒意就越濃,喬國誠再次苦笑着垂下眼簾。

以前總聽大伯說喬斯楠是他手中的棋,那時自己還曾沾沾自得的以高傲的眼神俯視着喬斯楠,如今轉回頭看看自己,何償不是大伯手裏的另一枚棋子?自己和喬斯楠沒什麽兩樣,從一開始就沒什麽兩樣。

病房裏人心各異,病房外也波濤洶湧。

喬國輝臉色慘淡的僵立着,眼睛看也不敢看喬立軍,四十好幾的人了,硬是抖成了風中枯葉,好像随時都有飄落成泥的可能。

沒辦法,父威日久,一想到自己和大伯他們的打算被父親知道了,喬國輝就又羞愧又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反正就是怕。

喬楠楠拼盡力氣捂住嘴,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大伯公和四叔公、五叔公他們竟然算計了斯楠那麽多年,聽他們的語氣,哪裏當斯楠是親人了?連個下人都不如。

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連爸爸也參與其中。

瞬間,她充滿陽光的世界轟然倒塌,一直以來父親高大威猛的形象如風般飄走,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壓抑的沉默被時間無限拉長,過了好半晌,喬立軍才伸出隐隐顫抖的手臂緊緊拉住了喬楠楠的手腕,“走,跟爺爺回家。”幹啞的聲音裏滿是疲憊和心傷,扯着同樣痛心的孫女,喬立軍狠狠一咬牙,猛然轉身,神情中帶着驚人的決絕。

“爸!”心跳在喬立軍轉身時驟然加快,喬國輝忍不住焦急的喚了一聲。

正是這一聲喚,驚動了病房裏的其他人,幾乎是眨眼間,喬立民和喬立勇先後沖了出來,然後又齊齊愣在了當場。

沒有回頭,喬立軍緊了緊握在喬楠楠手腕處的手掌,腳步沉重的往前走,他不想看到弟弟們惡心的嘴臉,那不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從來都不應該是那樣的。

可沒走幾步喬立軍就暈倒了,致使他暈倒的是一根拐仗,而用拐仗打他的人正是喬立勇。

也許在下意識當中,喬立勇就有了将喬立軍留下來的準備吧?不然也不會在沖出門查看情況的時候順手拿走喬立傑的拐仗。

誰也沒有想到喬立勇會下這麽重的手,喬楠楠整個人都傻掉了,眼神愣愣的看着喬立勇,又呆呆的将目光移向了臉色慘白的父親。

他怎麽能眼睜睜看着爺爺被人襲擊?他難道一點也不擔心爺爺會被四叔公打死嗎?!

“爸,你唔。”一聲悶哼,喬楠楠成了第二個暈倒的人,喬立勇下手又快又狠,完全沒給大家反應的機會。

其實就算他給了,喬國誠和喬國輝又真的會阻止嗎?這一點,怕是連他們自己都确定不了吧?

“快點把他們擡進去。”推了下同樣臉色慘白的喬國輝,喬立勇指揮着喬國誠兩兄弟把喬楠楠和喬立軍擡進了病房。

好在他們這間病房是拐角的最後一間,攝像頭照不到這裏,不然早就驚動監控室裏的人了,畢竟這裏是高級病房區,價錢高安全等級自然也高。

只是再安全的等級也防不了家賊,更防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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