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猝不及防
傅清塵再往前走幾步,繞過一個營帳,就見到了一身紫色衣裳,披散着一頭濕發的納蘭瑾樞從另外一個營帳裏挑着簾子出來。
傅清塵愣在那裏,顯然某人是剛沐浴完出來。
納蘭瑾樞眸子裏含着笑,“言兒,早。”
傅清塵輕抿着唇,想起昨日給他的那一耳光,下意識去看他的臉頰,沒留下印子。他悶聲說了一句:“早。”就繞開繼續巡視。
後來才曉得他是皇上親封的監軍,本該與劉珂率領的十萬大軍一同到來,他為在中秋之時與傅清塵團聚才快馬加鞭趕來。
傅清塵巡視後回到營帳,魏将軍将他拉到一邊,臉上挂着抱歉的笑,小聲道:“傅将軍,我有個事跟你說說。”
傅清塵道:“魏将軍大可直言。”
魏将軍支吾了半響,“侯爺千裏迢迢趕來,我等不好怠慢,其他營帳怕是配不上侯爺的身份地位,您看,我把我的營帳讓出來給你,你的就……”
“此事不必魏将軍來操心。”
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魏将軍轉頭,立即拱手行禮,“見過侯爺。”
納蘭瑾樞提步進來,看了傅清塵一眼,“傅将軍該住哪裏還是住哪裏,帥帳寬敞,加本侯一個也不會擠。傅将軍說覺着如何?”
此時魏将軍在場,傅清塵不好明裏拒絕,便道:“侯爺乃千金之軀,末将陋習頗多,怕擾了侯爺,帥帳還是讓給侯爺一人。”
“看來傅将軍還是嫌棄本侯。”
傅清塵無語地看着他,魏将軍當即出來化解,道:“侯爺,傅将軍并非此意,還望侯爺莫要誤解。”拉了拉傅清塵的袖子,看向傅清塵道:“傅将軍心裏十分樂意與侯爺共用帥帳的,是不是?”
傅清塵沉着臉,在魏将軍特意的追問下點了頭。
納蘭瑾樞臉上有一絲得意。傅清塵瞥到他那一抹得意的神色,沒好氣地偏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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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傅清塵回到帥帳時,就已看到帥帳被重新布置過了,多添置了一張榻,一張書案,兩邊正好是對稱的。
正要轉身出去,剛好撞見納蘭瑾樞回來,他身後還跟着兩名端着飯菜的士卒,“原來你在。”
傅清塵不知說什麽,納蘭瑾樞吩咐身後的将士将飯菜擺好,便讓他們退下,自己走到桌前坐下,看向傅清塵,“過來吃飯。”
傅清塵艱難提步,走過去坐下。
納蘭瑾樞遞給他一雙筷子,傅清塵接過。兩個人吃飯,就像是在侯府一樣。
飯後,傅清塵去幫将士們修吊橋,納蘭瑾樞便在營帳裏頭讀着兵書,偶爾出去走一走,站在不遠處看着混在一堆将士裏的傅清塵。那張絕美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薄唇輕抿,眉如劍,眼如深潭,冷豔之中帶了說不盡的溫柔。
那邊混在一群兵卒裏幫着遞木板的傅清塵擡頭看過來,視線交接。納蘭瑾樞唇角處勾出一個魅惑的笑,傅清塵手上一抖,木板差點掉在地上,身旁的校尉提醒了一句,“将軍。”
傅清塵回過神,将手上的木板遞過去,視線再也沒擡起來看向岸上的那抹紫色的身影。
是夜,傅清塵握着一卷兵書凝思靜讀,蠶豆大的燭火在眼前跳躍,燭火将他的眸子映得忽暗忽明。偶爾無意之中擡眸看向簾帳,似乎下一刻那個人就會回來。
手上的書翻了一頁又一頁,簾帳才被人撩起。傅清塵有所察覺,卻沒有擡頭,目光在書頁上彙聚,看得十分投入。
剛從外面進來的人沒出聲,将手上挽着的外袍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喜歡幹淨的他即便到了軍營,至多隔兩天就會沐浴一次。軍營裏頭有一個營帳是專門設給他沐浴之用的。
他徑直走到矮幾邊倒了一杯溫茶,傅清塵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納蘭瑾樞喝了茶,放下杯子,提步走到他的身旁,彎下腰。傅清塵偏頭看着旁邊的人,不動聲色道:“走開。”
“嘴上讓我走開,但你心裏分明不這麽想。”
傅清塵啪的一聲,合上手上的書,站起來,“我要去歇息。”
納蘭瑾樞眼裏含着笑看着有些害羞的小貓,近些日即便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樣,卻也常見他臉頰浮上淡淡的羞色,一如所有他這個年紀情窦初開的少年郎。
“天氣有些涼,我那有件狐裘,你且拿去保保暖。”
“不要。”他走到榻邊,脫了鞋子外袍,躺上榻扯過那一張薄毯蓋在身上,側着身背朝外。
納蘭瑾樞見他睡下,便将營帳裏的幾盞燈都吹熄,再摸黑走到自己的榻邊。
半夜,傅清塵在睡夢之中聽到有異響,動作極快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反手抓住一只手腕,待發現是納蘭瑾樞,“你做什麽?”
朦胧之中,納蘭瑾樞淡淡道:“沒什麽。”
傅清塵松開他的手腕,納蘭瑾樞便提步走了,走到自己榻前掀開被褥睡了上去。傅清塵坐着良久沒動,手掌碰到毛茸茸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發覺多了一張毛裘。
這是那個人的毛裘,他方才過來,是為了給他這個?
吊橋七日之後通行,通行後,傅清塵下令全員渡河,轉移營地,在對岸五裏之外一處平坦的林地紮營。
此時正好有探子來報,劉珂的十萬援兵五日後便能抵達。
自上一次兩軍交戰十日。
是夜,墨空之中不見半點星辰,西北一帶被籠罩在幹燥的寒氣之中,北風徐徐,風中枝葉的沙沙聲打破靜夜,頗有些似風雨欲來前的征兆。
納蘭瑾樞剛沐浴回來,傅清塵正用棉帛擦拭自己的寶劍。
“怎的還不睡?”
傅清塵擦劍的手頓了一下,淡淡回了一句,“還早。”便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納蘭瑾樞一邊将自己的外袍搭上衣架子,一邊道:“今夜又冷了不少,你再多蓋一床被褥,莫要着涼。”
傅清塵将傳星劍插入劍鞘,站起來将劍放在劍架上,不知如何回應他。納蘭瑾樞從擱置在一旁的木箱裏頭抱出一床被褥,放到傅清塵的榻上。
行軍打仗,帶的生活物品并不多,分到帥帳的就兩張毯子外加一床被褥。如今唯一的一床被褥在傅清塵榻上。
傅清塵無意識掃了一眼納蘭瑾樞的榻,上面只有一張毯子,一個瓷枕,比起他在侯府的床差了千萬倍。
傅清塵走過去抱起那床被褥,扔在納蘭瑾樞榻上。納蘭瑾樞用意義不明的眼神看着他,“怎麽,将你榻上的被褥抱到我榻上來,是要邀我同寝?”
“你……”傅清塵欲言又止,随即硬着頭皮解釋,“我不冷。”
納蘭瑾樞接着他的話說:“若是你夜夜摟着我睡,大抵這輩子都不會冷。”
傅清塵用眼角睨了他一眼,這人自作多情的毛病已成習慣,許是這一輩子都不會改。
此時,有探子在營帳外高聲喊:“将軍,在我軍五裏之外發現敵軍蹤跡!”
傅清塵一驚,連忙站起來取過劍架上的劍挑簾出了營帳,看着探子道:“确認是敵軍?”
“是!”
“多少人馬?”
探子頓了頓,“這……屬下也不知。”
傅清塵的視線跳過探子的肩頭,看向遠處黑蒙蒙一片的山,今夜月黑風高,當真要發生什麽事?穿好外袍的納蘭瑾樞從營帳出來,手上握着寶劍,對探子道:“立即前去禀報其他兩位将軍。”
“是!”
傅清塵微微眯起眼,怳軍上一次慘敗,必定不會善擺甘休,不等他主動找上去,他們也會自動找上門來。
魏将軍與劉将軍速速趕到與傅清塵彙合,魏将軍火急火燎道:“既然敵軍送上門來,将軍,請允許我領兵兩萬去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
傅清塵沉吟半響,“未知敵軍所圖,不可妄動!”
“将軍,這……”
傅清塵對着探子下令道:“你再去探,随時禀報敵軍行蹤!”
“是,将軍!”探子退下。
納蘭瑾樞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傅清塵,這裏的主角是他,出謀劃策,領兵打仗都該由他來做主,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幹涉。
傅清塵将視線移到魏将軍身上,“魏将軍,你負責調齊兵馬,若有風吹草動,随時應戰!”年紀輕輕,說出來的話魄力十足。
魏将軍抱拳道:“是!”
傅清塵再看向劉遠,“劉将軍,若是兩軍開戰,你留下來守營。”
“是,将軍!”
在極短的時間內吩咐好工作,傅清塵沉着臉,看着遠方的山,陷入沉思。敵軍到底想耍什麽花招?
納蘭瑾樞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将軍把事宜都安排好了,不知在下有甚能幫得上的?”
傅清塵冷冷道:“沒你的事。”
“怎會沒我的事。”他抿唇一笑,“我看不如,伴将軍左右,護将軍安危,如何?”
傅清塵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不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