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day 3
自從上次有些出格的舉動之後,希爾和阿諾德刻意保持了一點兒距離。兩個人相安無事一直到這個月的月底假期。
因為最近的航天項目一直都在抓緊,和基地相關聯的研究所馬不停蹄的進行實驗,相信再過一陣子就會派出宇航員執行任務了,所以原本一月一次的假期也從兩天縮減到了一天。
希爾有些失望的從聯絡室裏走出來,漢妮因為餐廳的工作所以這個月實在抽不出時間來看他,父母也都去了很遠的海島度假,這個假期大概率是要自己一個人過了。
正想着這些糟心的事情,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撞了一下,阿諾德的藍色眼睛出現在視野範圍。他笑着從另一個通訊的小房間裏面出來,熱情的和希爾打招呼說:“嘿!夥計,假期打算怎麽過?是和朋友一起去酒吧一醉方休還是和你女朋友共度二人世界?”
希爾看了興高采烈的他一眼,淡道:“唔…我一個人。”
阿諾德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一半,他想了一會兒抿抿嘴又重新笑起來說:“我其實也是一個人,哈哈哈……要不,我們去基地旁邊的鎮子看一看?”
航空基地的周圍是一片茫茫的黃沙。唯獨只那一點點的白色建築孤零零的矗在中央,仿佛無邊孤寂中的一點點肉眼可見的希望。
阿諾德把越野車的後備箱“嘭”的一聲用力關上。
七八月份的天氣,沙漠裏熱的如同火爐一樣,離開了建築和制冷系統的庇護,每個人頭上都是金燦燦的陽光和豆大的汗珠。
阿諾德穿着基地發的日常服,純白的袖子往上翻露出一段修長健康的小臂,領口的兩顆扣子開的很大,仿佛就是為了故意讓人窺探見他的好身材。
“收拾好了嗎?”阿諾德擦擦額頭上晶瑩的汗珠笑着回頭看了希爾一眼,太陽底下的希爾看上去格外的白皙,連長的睫毛上都是跳躍着的陽光。
後者剛從訓練基地走出來,渾身帶點人工的冷氣,“就去一天,沒什麽好收拾的。”他站在車旁思考了幾秒鐘,拉開後面的車門就要坐上去,結果被阿諾德給拉住了,“坐副駕駛上去吧,前面的空調更涼快。”
希爾迅速的看了一眼阿諾德拉着他衣服的手,一聲不吭的往前走了幾步,最終在阿諾德滿意的注視下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阿諾德忍不住翹起嘴角來,他想了想,又重新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了兩個人的杯子,随後回到車裏擰好鑰匙準備開車。
因為基地對于宇航員的身體有着嚴格的要求,所以他們日常不能喝酒不能抽煙,人手一杯鹽溫水随身帶着以防沙漠幹燥的天氣。
阿諾德系好安全帶之後把希爾的杯子遞給他,順帶捎上了車上一個微粉的小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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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吃不完,給你吧。”阿諾德坐穩之後發動了汽車。越野在茫茫的沙地裏行駛,車後上揚起一陣飄渺的沙塵,輪胎印成車轍,彎彎曲曲的寫在沙漠上,像誰的三行情詩。
希爾看着手上被強行塞過來的蘋果,心裏面有些躊躇。
沙漠裏的新鮮水果太難得,就算是必須要營養均衡的宇航員到這裏來也每周只有一個的供應,其他時候都靠各種各樣的維生素片來補充身體所需。
又怎麽可能有吃不完的這一個說法?
希爾趁着他不注意悄悄的把蘋果放到了兩個人中間的汽車扶手盒裏面,發覺自己有些渴了之後便拿起自己的水杯開始喝水。
雖然說阿諾德的駕駛技術還算說得過去,但是沙漠上的溝壑總是随着風的心情變化,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颠簸起來。
希爾“唔”了一聲,沒注意的水流就從杯子邊、嘴邊往下淌。
阿諾德分神看了一眼,急急忙忙的從旁邊抽了幾張紙巾往那邊遞。
希爾胡亂的接過來擦了兩下。
透明的水流淌過他的喉結像運動過度之後流下的熱騰騰的汗珠。随後那水珠再順着脖子往下淌,把白色的襯衫濡濕成半透明,依稀看見胸膛上起伏的肌肉……
阿諾德冷不丁打了個急轉彎,勉強避開前面的一個沙坑。
心跳的有些不太正常,充血過度把耳朵尖都給染紅了。
不至于,只是喝個水而已……阿諾德定了定神,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緊了,暴躁的捶了兩聲喇叭趕開兩匹慢吞吞的駱駝。
氣溫在升高,車裏的空調冷冰冰的吹着風,音響裏放着慢吞吞的音樂。
“……See the market palce in Old Algiers
Send me photographs and souvenirs
Just remember when a dream appears
You belong to me……”
黃沙茫茫,陽光刺眼。
車裏空氣清新冰冷,他們隔着一層冷氣玻璃看着太陽,它沒有溫度的如一顆多汁的橙子,濺出來的橙色汁水包裹了整個沙漠。越野像在一顆半透明的水果軟糖行駛,粘稠的膠質甜膩淌的到處都是。
兩個人安靜的坐在車上,沒有人說話,平靜的充滿了橙色的詩意。歌在放着,旋律流到心底。
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可能會幸福的死在這美好的沉默裏。
阿諾德看着越來越近的一排排紅色小屋頂,心裏有些悵然若失的想。
邊陲小鎮的市場不算特別熱鬧,但是一些生活用品還是有的。賭場和酒吧也像模像樣的開了幾家,雖然門前吹滿了薄薄的黃沙像是很久沒人涉足,但推開門往裏走依舊能看見熱鬧的人群。
阿諾德要了一杯低度數的果酒坐在吧臺愁眉苦臉的小口抿着。
明天回基地的時候要體檢,所以含酒精高一點兒的都不能喝,只能先借他說的這甜膩膩的“果汁”解解饞。
希爾有些局促的站在阿諾德旁邊,手邊是和後者一模一樣的的雞尾酒。只是他的那一杯一口也沒有動過。希爾靜靜的站在那裏,倚靠着吧臺看着簡陋的舞池裏人們洋溢着的笑臉。
“想跳舞嗎?”阿諾德終于放棄了盯着櫃臺上最高的那一瓶威士忌,轉過身來用手肘碰了碰希爾的胳膊。
“我就是看看。”希爾垂下眼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梭着高腳杯細細的杯頸。
酒吧的燈光很暗,門又因為防風沙關的很緊。裏面就像提前進入了黃昏一樣,希爾的臉頰明暗不定,只有深棕色的眸子裏盛着一點點的光。
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希爾擡了擡眼,看見從高腳凳上坐起來的阿諾德。
“或許,請允許我…邀請您跳個舞?”阿諾德的臉上噙着一點點的笑。他站到希爾面前來,半真半假的行了個很紳士的禮。眼神從下往上瞟着希爾的時候,那一點點的蔚藍忽然讓希爾想到了書裏面從宇宙中往地球望的圖片。
億萬英裏之外驚心動魄的蔚藍顏色仿佛在這一刻近在咫尺。
他的喉結動了動,手就不自主的往阿諾德手掌裏放上去了。
舞池裏的姿勢完全沒有統一。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動作,無法複刻的快樂。
柱子上吊着的黑色音響刺耳的響了幾聲,曲子換成了一首歡快而帶些風情的法語歌。
阿諾德帶着笑容眯着眼睛随節奏搖頭晃腦,手裏握着希爾的手。幹燥溫暖的掌心小心而珍重的牽着,向着友誼之外的那一根紅線試探又收回。
旁邊的人們歡快的叫了幾聲,幾對情侶紅撲撲的臉頰上寫滿了幸福,随着音樂互相擁抱着輕輕挪動步伐,舞池裏是深情的濃稠。
希爾不敢擡起眼睛來看人,心髒好像又回到那天看見阿諾德從浴室出來之後的情況。他說不清楚這一份悸動到底從何而來,和漢妮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小心。”阿諾德稍微抱住了希爾的肩膀,把他從舞池邊緣扯回來。
松手是機敏而迅速的,仿佛阿諾德這樣親密的動作自然而不刻意。可以代表什麽,也可以什麽也不表示,全看另一個人心裏面是怎麽想的。
座無虛席的酒吧裏面,每一個人都看不清面目。熟悉的人靠着昏暗的燈尋找彼此,陌生的人借着昏暗的燈隐藏自己。
希爾和阿諾德握着手輕輕搖擺,生疏的姿勢下是兩顆敏感試探着靠近的心。
周圍的氛圍像阿諾德遺落在吧臺的雞尾酒,只剩了一杯底的藍色與燈光與空氣糾纏。帶着一點點酒精的微醺,換上黃沙的滄桑和果味的甜度。
“謝謝你能陪我跳舞。”阿諾德低低的微沙啞聲音靠近耳朵說話的時候魅力放大了好幾倍,像一杯醇厚紅酒上面的軟木塞,清的木香和醇的酒香,直直的撞進心口。
希爾胸膛起伏了好幾下,他自動的推開阿諾德,拉開一些距離之後狠狠的呼吸了幾口,“不謝。”
“這裏有些悶,我們是不是該出去了?”希爾平複了呼吸之後還是很難直視那一雙藍的純粹的眼睛,他僵硬的站在舞池裏有些格格不入。
阿諾德身形一頓,他很快又施然的笑笑,“嗯,我也覺得有些悶了。”
暧昧的氛圍像浮起海面的一個閃光泡泡,“啪”的一聲破掉。
不尴尬,但也并不好受。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源于Pasty Cline的歌曲《You belong to me》
鞠躬,感謝每一個看文的小天使,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