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8月31日,暑假的最後一天,早上八點,理工大學門口的致遠臺球室。

楊蜜果準時上工,她的頭發用黑色皮套綁成一束馬尾,穿着最簡單的棉質白色T恤搭了一條深藍色中長裙,腳上是一雙純白的帆布鞋,身後背着一個半舊的牛仔雙肩包,全身上下找不到半點鮮豔花哨的地方。

走到球房門口,楊蜜果放下背包的一只肩帶,一手還拿着咬了兩口的毛毛蟲面包,另一只手單手從包裏取出鑰匙,打開卷閘門,向上拉到一半的時候,旁邊突然竄出一個人來。

那人猛地靠近過來,好像之前就埋伏在球房旁邊的隐蔽處,只等待來人好竄出來行兇一樣。

楊蜜果吓了一跳,剛要一腳踹過去,那人開口說話了。

“怎麽才來開門?老子蹲在這等了半天了。”語氣惡劣,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原來是個來早了的客人,楊蜜果放下心來,收回了想要踹出去的窩心腳。有條不紊的将卷閘門放到頂,推開裏面的那層玻璃門,這才後退兩步,指了指釘在門邊牆上的牌子,“客人您看,這裏是營業時間說明。”

那兩本雜志那麽大的牌子上,清晰幾個蝕刻大字,營業時間:上午8:30至下午9:30。

身後那客人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弄錯了,不過也不想認錯,只無聲的跟着楊蜜果向裏面走去。

楊蜜果徑直走到吧臺,放下手中的雙肩包和半個面包,将主機打開。

等待開機的過程中才擡眼打量了跟進來的這位“不速之客”。

小鮮肉!這是楊蜜果的第一反應。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帶着一頂黑色棒球帽,隔着吧臺看不到下半身,但那張臉卻是頗有點帥的天怒人怨的意思。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窩微深,唇形飽滿,整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竟是看不出什麽缺陷來。

楊蜜果在心裏吹了長長的一聲流氓哨,早知道人這麽帥,剛才就應該對他态度好一點,畢竟顧客就是上帝嘛,長得帥的顧客格外是。

“打球?”開機啓動完畢,楊蜜果打開系統管理程序。

棒球帽下面的眉毛緊皺着,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說話粗聲粗氣,“嗯。”

“9號桌。”楊蜜果給他開了一桌燈,心裏嘆息,這脾氣臭的,真是白瞎了這張帥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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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不廢話,撈起一根球杆就朝着亮燈9號桌走去,那背影看着竟有一種要上陣殺敵的氣勢。

楊蜜果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吧臺,然後坐下來繼續啃剩下的那半個毛毛蟲面包。

不多時,室內便想起一片DuangDuangDuang的聲響,那帥小夥子看起來就像是和臺球有仇的樣子,不管什麽角度也不管什麽位置,每次擊球都盡情體現濃郁的暴力色彩,白球被打的經常吃庫後彈跳起來蹦上幾下。

小夥子的擊球原則非常清晰:無論球進不進洞,勢必每次都要奮力一擊,聽到個脆響才行。彩球全部落袋之後,也不叫人重新擺球,自己把球從下面撈上來胡亂往臺子上一扔,又繼續賣力的打起來。

楊蜜果絲毫不受影響,該幹嘛幹嘛。吃完了毛毛蟲面包,又從背包裏拿出一本練習冊,低頭開始刷題。早上的球房沒什麽人,正是做題的好時機,等到晚上人多了,可就忙不過來了。

馬上就要九月份了,即便天氣晴朗,早晚時間還是有些涼意的,但9號桌的小鮮肉沈湛同學卻一個人打的熱火朝天,咬牙切齒的對每個球發起了猛烈的攻擊。早上一起床就和家裏人大吵一架,頭沒梳臉沒洗地跑了出來,此刻恨不得打爆了這些球,來發洩他憋屈郁悶的負面情緒。

頭不擡眼不掙的發狠打了半個小時,孤獨的擊球者沈湛自己也覺得無聊了。他走到吧臺邊,用手指敲了敲吧臺,“一瓶脈動。”

楊蜜果從練習冊中擡起頭,這鮮肉打球的時候帽子摘了,露出了一頭毛茸茸的天然卷兒,莫名的喜感。雖然頭發有些被帽子壓扁了,看起來卻顯得格外呆萌。

楊蜜果略帶笑意的回身給他拿了脈動,将消費記錄刷進他的臺費中。沈湛就地擰開瓶蓋仰頭灌下了兩大口,喉結上下滾動,竟還挺性感的。楊蜜果毫不掩飾的欣賞了一會兒美男喝水圖,在這球房來來往往的男生中,這一個算是極品中的極品了。

極品沈湛喝完水,把瓶子往吧臺上一貫,粗聲問:“有陪練嗎?”

楊蜜果心裏好笑,您一個人打了半天,可算是覺得無聊了。不過這一大早的,從開門到現在,還沒有第三個生物進門,哪來的陪練,這鮮肉也不知道是過于專注于折磨臺球沒注意還是腦子卡殼了什麽的。

她低頭看了看練習冊,又擡頭看了看帥哥,回答說:“有,一小時一百。”

沈湛點點頭,“行,叫過來。”說完拿着他喝了一半的水,又返回到9號桌,站在那不動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蜜果把練習冊收進雙肩包,又把雙肩包放進吧臺下面的櫃子裏,從吧臺走了出來。路過球杆架的時候順手拎起一根大頭的九球杆,用眼睛瞄着,放平轉了半圈,挺直的,就這根吧。

于是當沈湛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剛才前臺的小姑娘舉着根球杆,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陪練?”沈湛頗為吃驚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姑娘。這姑娘小巧的很,看起來也就一米六的樣子,幹幹淨淨的臉上一點妝都沒有,眼睛大大的,裏面仿佛含着一汪水,嘴唇是櫻花般粉紅的顏色。身上穿着看不出身材的白T恤。如果不是在球房看到她,沈湛一定會認定這是一個乖巧的中學女生,并且還是學霸類型的。

楊蜜果笑眯眯的看着他,回答說:“球房員工少,我們都需要一專多能。”

“所以,做前臺是專,陪練是能?”雖然一個人打球非常無聊,可沈湛也不想找個不會玩兒的新手互相折磨。

楊蜜果笑得甜甜的,看起來純真又無辜,她說:“不,陪練是專,前臺是能。”說完将球杆立在一旁,将六個袋中的臺球都掏出來滾到球桌底部,兩條小臂和球桌底邊形成三角将15顆彩球圈進去,兩只手也不閑着,在圈成三角的過程中将大小號球岔開擺放。眨眼功夫,15顆球服服帖帖的在底邊排成了一個标準的三角形。然後只見她兩只白嫩的小手手指張開覆在擺好的三角上,向上一推,15顆球組成的三角整齊的向上滑去,她又将小臂支成60度角等在前方,三角滑到的時候又整體停住了,手臂收回,只餘一個完美的三角排在球桌上。

沒用球架,幾秒鐘的時間完美搞定,沒有一顆球滾出隊列,就看這一手擺球的功夫,沈湛也知道,自己可能是看走了眼,再怎麽乖巧可愛,也畢竟是混在球房的姑娘。

楊蜜果擺好球,又舉起了自己的球杆,轉身面向沈湛,笑眯眯地問:“你開我開?”

“你開吧,女士優先。”沈湛的注意力被這個外表乖巧實際上不知道的姑娘吸引,只覺得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楊蜜果也不多客氣,用球杆前端點了點白球,将白球滾過來定在發球線稍偏的位置,拿起巧克粉抹了抹皮頭,瞄也不瞄就是一下子。只聽Duang的一聲脆響,15顆彩球登時散了滿桌,來來回回滾了半天還沒有停下來。

沈湛目瞪口呆,就這開球的力度,那絲毫不比自己剛才打球的力度輕啊,就算是自己跟同學來打球也很少有人能把球開的這麽散的,看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楊蜜果沒注意沈湛的驚異表情,她在球桌兩旁看了看,開心的說,“1號和5號落袋了,我就不客氣了,選全色了喲。”

沈湛點點頭。

楊蜜果舉着她的九球杆,觀察了一下桌上形式,排了一下擊球的先後順序就開始打球了。她的姿勢非常标準,左腿站直,右腿微曲,架杆的手指蝴蝶般立在墨綠的球桌上,白玉般晶瑩。

她先輕點3號入袋,白球正在停在4號身後,打4號時一個強力拉杆,4號落袋的同時白球打着旋的往回沖,将貼在一起的2號和7號打散并停在了6號身後,打6時,白球跟着6號走到半截停住,正好又走出了剛才打散的7號位……

楊蜜果一場球打下來行雲流水,每個球怎麽進球怎麽走位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一會兒工夫,場上所有全色一個不剩,只差黑8一步,沈湛就要連杆都沒拿起來就輸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勝七星,這事兒就嚴重了。

好在黑8躲在兩個花球中間,被保護得很好,按規則打/黑8的時候是需要報袋的,落進除了指定袋之外別的袋中都算輸,所以打球的人在打/黑8的時候都不會太用力,以免一個不小心蒙進了。

楊蜜果心裏想的卻是,陪練也要照顧客戶的游戲體驗,畢竟人家是花了錢的。所以,有幾次機會可以利用走位将黑8摳出來,她都沒去摳。此刻看着被圍住的黑8,她也沒報袋,只輕輕用白球點了一下,将黑8打出來,白球緊緊貼在了一顆花球的後面。

這白球停的位置,沈湛還真是一個能打的球都沒有!

剛有點好轉的心情又開始郁悶了,在家被老頭子和他年輕的小媳婦氣個半死,跑出門又被一個看似清純無害實則兇狠殘忍的小姑娘虐了,這日子還怎麽過!

本着大力出奇跡的原則,沈湛閉着眼睛随便一個方向卯足了力氣出了一杆,場上的還剩下的8顆球被打得四下亂竄,還真有一個花球掉進了袋中,沈湛心中一喜,正觀察着思考下一顆球打什麽的時候,還沒有停下來的黑8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中袋,一點一點挪動着,最後,輕柔的掉了進去……

我草你大爺!沈湛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差到了這種地步,第一杆就自殺了……簡直鬧心到變形!

本就郁悶到沒洗臉就跑出家門的沈湛真心覺得這球也沒法玩了。

“不打了。”說着扔下了兩百塊錢,帶上帽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都市小甜餅《她是小甜椒》求波預收~~

有點甜又有點辣的結構工程師江雪澈X嚴謹博學又悶騷的甲方總工文熙。

音樂餐廳裏,正對着閨蜜吐槽甲方的總工有多麽難伺候的江雪澈,突然發現臺上樂隊那個彈貝斯的怎麽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像甲方那個事兒逼總工呢。

就在兩天前,這貨還因為地下室樓板配筋問題打回她的圖紙,害得她加班加到半夜。

江雪澈惡向膽邊生,款款走到臺前,将兩百塊塞進貝斯手口袋,眯着眼睛,邪惡的笑着說:“帥哥,給姐姐唱首小叮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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