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僞面具

“記住了，你的救命恩人的名字，氏錦珵。“

耳畔忽而想起那男子離去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慕容雲卿有些迷糊的意識終于清醒了些，待看清了自己正躺在未出嫁前自己的卧房中時還有些許的恍惚。

“雲卿，你醒了，怎麽樣，頭還疼嗎？“一道仿若十分擔憂的聲音響起，慕容雲卿轉頭望去，便看見安沁如正一臉愁容的坐在床榻邊，一臉溫情的看着自己。

若是在以前，慕容雲卿或許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她是真心誠意的對待着自己，可自從知道了她的面目後，她的每一次笑容，都像是刀割一樣，割在自己心上。

慕容雲卿神情漠然，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妝模作樣的女人，并沒有開口。

安沁如被她這般冷漠的眼神看的心中一個咯噔，再想仔細看時，卻發現她還是如之前一般，十分親睦的望着自己，眼中還帶着幾分迷茫和委屈。

安沁如心中一定，随即便揚起了微笑，伸手輕撫了撫她因為沉睡而有些淩亂的頭發：“怎麽睡了一覺，倒是迷糊了，我已經聽素鳶說了，怎麽會那麽不小心，就掉到河裏去了呢？“

慕容雲卿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只含糊的答道：“大約是沒站穩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安沁如眉間的褶皺還未消退，看着她這般虛弱的樣子，忽而想起了什麽，又問道：“那你是怎麽回到岸邊的，難道是有人經過救了你嗎？“

慕容雲卿眼中再次閃現那人的身影，臉上卻十分平靜，帶着幾分茫然，只說道：“我也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便已經躺在岸邊了，一半身子還在水裏呢，想來是河水帶着我漂過去的吧。“

她解釋的十分牽強，可若要深究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便也沉了心思，安沁如看着丫鬟将熬好的湯藥端了過來，便伸手接了過去：“來，趕緊把藥喝了，要是你爹知道你貪玩而着了風寒，估計又要訓你了。“

慕容雲卿一愣，腦中思索着這一時期是否曾發生過什麽事情，随即便想到十四歲那年，她似乎和祖母提及過要去莊上待一段時間，記得當時就是安沁如挑撥的，她那個時候也落了水，可因為高燒不退，醒來的時候已是躺了一月有餘，發生過什麽也不記得了，只依稀印象父親似乎是因為此事發了很大一通火氣，甚至在她病重便禁了她的足。

因着時間太過久遠，慕容雲卿實在想不起來那個時候到底發生過何時，可照眼前的情形看來，自己已是提早了一月醒來，也沒有什麽把柄被抓住，應該是不會怎麽樣才對，慕容雲卿想到救她起來那人暗自離去的身影，忽而心中一陣暖流緩緩流過。

看起來他倒是十分為她着想，在那樣的情況下被發現，即便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也是說不清楚的，前世她便因為這些俗禮被害了一世如今重活一世倒是看開了許多，可人言可畏，總不能栽在一件事上兩回。

安沁如還端着碗沒動，慕容雲卿伸手從她手上将藥接了過來，擰着眉一飲而盡，見安沁如和素鳶都是一臉詫異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愣，随即便皺了皺眉，喊道：“素鳶，快給我梅，苦死我了。“

說完後，還誇張的伸了伸舌頭，安沁如見此不由的搖頭失笑，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娘還以為你這落了水之後轉性了呢，以前一碗藥要哄着你小半個時辰才肯喝完，如今倒是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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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雲卿只覺得被她撫摸的地方一陣發麻，可還是微笑着垂了垂眸，裝作害羞似的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以前是雲卿不懂事，才會如此這般，如今雲卿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兩年便也及笄了，怎麽還好似小孩子一般，傳出去莫不惹人笑話。“

她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在理，安沁如并未多想，見天色有些暗，便吩咐她多休息後便起身離開了。

慕容雲卿看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之後才悄然吐了口氣，看了眼還站立在一旁不動的素鳶，笑了笑道：“素鳶，備湯，我覺得渾身都黏糊糊的，不舒服的緊。“

素鳶彎彎的眉眼笑了笑：“小姐昨晚高燒不退，自是流了很多汗，還是再堅持一天吧，等明日好些了再沐浴。“

慕容雲卿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孩，只覺得重活一世是老天爺對她的賞賜，她自然不能夠辜負，她拉着素鳶的手搖晃着：“好素鳶，快讓我沐浴，我已經好了，就只是渾身黏膩，十分不舒服。“

素鳶耐不過她的性子，只好吩咐了人打水準備湯浴，待清洗過後，慕容雲卿這才覺得身上一直梗着的濁氣散了幾分，她看着鏡中臉頰還帶着幾分稚嫩的自己，莞爾一笑，回頭問着素鳶道：“祖母現下可是已經用了晚膳了？“

素鳶搖頭，只說：“應該是還沒，小姐你忘了，今日是十五，老太太要誦經，大約還要一會兒才結束呢。“

聽她這麽一提醒，慕容雲卿才想起來今日是十五，不過這樣正好，她凝神想了想便道：“将我的外衣拿來，我們去祖母那吃晚膳。“

素鳶點頭，手腳麻利的便去取了衣裳，又拿了一件披風替慕容雲卿穿好，這才跟着她一同朝老太太的德安院走去。

因着年紀大了，老太太喜好清淨，所以院子便離主院有些遠，慕容雲卿帶着素鳶，兩人慢慢的從花園繞過去，朝着德安院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

心頭卻在慢慢思索着待會要說的事情，這一世醒來之後，得知了安沁如的真實面目，自然很多事情一看便懂，自她嫁進慕容府中後，對自己便是極好的寵愛，什麽都依着自己，就連她後來生下的慕容雲汐，都沒有這等寵愛。

慕容雲卿從前不懂，以為她是真心疼愛自己，将自己當做親生孩子那般，可細細想來，這些看似豔羨旁人的寵愛不過是為了棒殺她罷了，就連去向老太太請安，她都能夠替自己免了，若是這等事情傳到外面去，還不定說她如何驕奢，目無尊長呢？

再者她房中的擺設，也是極盡奢華富麗的，誰都知道老太太一心向佛，最看不過的便是這般奢靡浪費，安沁如卻是什麽精貴的東西物件都往她的卧房裏擺，身怕別人不知道她鋪張浪費一般，也難怪前世祖母并不親近自己，而父親……

慕容景大約是真不喜歡她吧，慕容雲卿有些悵然的想着，心中倒是沒有多少失落，畢竟父親對她的态度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所以慕容雲卿也不會再去奢望。

走着便到了院前，大抵是素鳶派人來吩咐過，老太太身邊的張嬷嬷正站在門口候着，見她走來，忙迎了上來：“姑娘怎麽這會子來了，天色暗了，正是要起風的時候，當心身子又着了涼。“

慕容雲卿朝着她甜甜一笑，擡步往屋子裏走去，恭敬的問道：“張嬷嬷，祖母可是已經誦完經書了？“

張嬷嬷裂開了嘴，本就有些小的眼睛更加彎成了一條線：“是啊，老太太聽說大小姐要過來，吩咐人多做了幾道姑娘愛吃的菜，還讓老奴在門口等着您呢。“

慕容雲卿心頭一暖，臉上的笑容也更真摯了幾分，走進前廳，便看到祖母正靠坐在榻上，懶懶的閉着眼，立馬便上前福身見了禮：“祖母，孫女來給您請安了。“

老太太睜開眼睛，看着眼前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慕容雲卿便有些心疼，拉過她的手讓她在榻前坐了下來，這才仔細問道：“身子可是好了，這麽晚了還過來做什麽？也不怕累着自己。“

慕容雲卿反握住老太太的手，手心的溫度慢慢傳到了心裏，她巧笑着看向老太太，嘴跟抹了蜜糖似的：“今早沒能來給老太太請安，現下醒了，自然是要補上的，這不是怕老太太惦記着孫女的病情，特意過來讓祖母放心。“

老太太聞言，果然笑了起來，眼角也沾染着幾分笑意，令有些清冷的德安院有了幾分生氣。

張嬷嬷在一旁看着祖孫兩其樂融融的樣子，也有些感染，見兩人還有話說，便輕咳了一聲提醒道：“老太太，可是要吩咐人傳膳，老太太和大小姐都還沒有用晚膳呢。“

老太太一愣，随即便吩咐人傳膳，又轉頭輕斥了慕容雲卿幾聲，嗔怪她沒有先吃了晚膳才過來，可眉角眼梢卻都是笑意。

慕容雲卿知道她是關心着自己，便沒有回嘴，只是乖巧的吐了吐舌頭，倒叫老太太不好再說。

用過飯後，慕容雲卿親自端了杯茶遞給老太太，這才說道：“祖母，以後孫女都來您這蹭飯可好？“

老太太聞言疑惑，倒是樂了：“這是怎麽了，張嬷嬷，你看這丫頭是怎麽了，平時野得很，老是想往外跑，怎麽忽然想要待在這了，以前不是閑祖母這裏悶，坐沒一會兒便坐不住了嗎？“

慕容雲卿聞言眼神微黯，暗罵自己從前真是太不會想了，可如今卻不同，她既然重活一世，自然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她裂開嘴角，朝着祖母讨好的笑了笑：“莫非祖母是嫌棄我吃的多了，不願我來？“

老太太被她的話逗樂，随即便連聲點頭道：“好，你想來便吩咐人一聲，自然是有你的吃的。“

見狀，慕容雲卿這才眨了眨眼睛，狀若天真的說道：“我只是覺得祖母這裏看着淡雅，十分舒服，母親疼愛雲卿，往雲卿房中擺放了好多名貴的物什，雲卿雖然覺得不好，卻也不好拂了母親的心意，只是長此以往，惹雲汐妹妹羨慕吃醋不說，還平白叫人以為祖母的孫女是個貪墨富貴，膚淺愛財之人。“

老太太原本還笑意連連，等她這一番話說完，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慕容雲卿看着便停住了聲，輕聲問道：“是孫女說錯了嗎？祖母怎麽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老太太眼神幽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才柔聲安慰道：“你沒說錯，小小年紀就有這番見地着實難得。“說着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讓她坐下後，便轉頭看向張嬷嬷，吩咐道：”去叫安娘子過來，就說我有話吩咐。“

張嬷嬷眼神輕閃，望了一眼坐在一旁天真無辜的慕容雲卿，見她仿若不知發生何事的茫然懵懂，心中忽而便打了一個突，卻也沒再耽擱，應了一聲便匆匆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安沁如的身影便跟在張嬷嬷的身後走了進來，慕容雲卿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近，在衆人沒有看見的時候慢慢揚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