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條蔓不能留了
第22章、這條蔓不能留了
蕭君知颔首,語氣欣慰:“小晏,很有孝心。”
鳴珂微笑,“沒錯,她向來是很孝順的。”
蕭君知微蹙眉,又說:“可是今天她沒有給我來灑水。”
鳴珂臉上的笑容一滞,又聽他音調森冷地抱怨:“也沒有松土,周圍雜草也未除去。”
都怪沈小晏天天來澆灌靈水,天音峰牆角那個小土堆的草長得很快。今天除完雜草,明天就冒出翠綠的尖尖。
韭菜一樣,一茬接一茬。
于是白日有沒有除草,就很明顯就看出來了。
鳴珂回頭,看見蕭君知眼神陰冷,用可怕的語氣慢吞吞地說:“小晏變了。”
這個小晏不能要了,還是殺了吧。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青年拔出劍,殺氣騰騰地這樣說。
“等等,”鳴珂連忙按住蕭君知拔劍的手,解釋道:“還是要的!是我讓小晏別過來,其實她是想盡孝道的。”
蕭君知垂眸,深黑眼瞳像極無光的暗夜,眼神就給人足夠壓力,“真的?”
他的語氣陰冷而懷疑,殺意凝結,白衣無風自動,好像深夜鯊.人.狂.魔。
被他這樣看着,鳴珂頭皮發麻,敏銳地察覺到青年的殺氣轉移到自己身上。她只好說:“因為,我想親自給你來澆水。”
蕭君知詫然地睜大眼睛,桃花眼尾洇上淡紅,半晌,他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露出個極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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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他說着,手慢慢攥緊劍柄。
鳴珂連忙按住他冰涼如玉的手背,“蔓兄,不至于不至于,你想讓小晏澆水,我把她喊過來就好,不至于殺人吧。”
蕭君知垂下眉眼,乖覺地應一聲“好”,而後抱起鳴珂,淩空飛起,踩到旁邊的樹枝上。
鳴珂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站的地方爬着條漆黑的蛇。她意識到是自己誤會蕭君知,還來不及說什麽,忽而瞪圓眼睛,“不好!快跳下來,這棵樹不能站。”
她突然想起,這片樹林常年被靈氣滋養,生出許多小精怪。精怪與師叔達成契約,認為晚上偷闖樹林的就是小偷,應該要打一頓抓起來。
樹精不難對付,可是會弄出動靜,讓人發覺有兩個“小偷”闖進來。
——但是晚了。
樹枝瘋狂晃動,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舟,碎葉斷枝從他們眼前飛過。一條藤蔓從灌木叢中鑽出,飛快地刺向他們。
蕭君知抱緊鳴珂,腳踏碎葉,從樹林之上掠過,白衣飄飛,翩翩如仙。
動作很飄逸,姿勢很唯美,動靜很震撼,鳴珂頭很大。
她往後看了眼,整片林子都精怪都被他們驚醒,烏泱泱一片追在身後。樹葉像海浪一般翻滾,掉下來的落葉斷枝組成長龍般的一條旋風,跟在他們身後緊追不舍。
地面隆隆震動,一處一處金色的符文爆開光芒,伴随地動山搖、火噴雷劈,法陣被他們一個接一個不落地闖完了。
鳴珂一開始還規劃路線,力争把動靜弄小一點,到後來,她自暴自棄地嘆口氣,雙手攬住蕭君知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頸窩。
反正她絕對不要露臉!
“哪裏來的小賊在這裏偷靈果?!”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劍氣從旁呼嘯而過。
鳴珂把頭埋起來,反正堅決不露臉。
只要她不露臉,丢人的就是蕭君知——再說了,劍尊的偷靈果,能叫偷嗎?這叫深夜禦劍,參悟劍意。
她正這麽想,忽而聽到一聲熟悉的驚呼:“你們怎麽也來了?”
鳴珂從蕭君知懷裏探出頭,“師尊?”
餘夢覺身後扛着好幾個儲物袋,沉甸甸壓在背後,看見他們,連忙丢過去個鬥笠,“君知,快遮住,這玩意能改變你的外觀,遮掩你的氣息。”
蕭君知:……
鳴珂嘆息,拿着鬥笠擡起手,蕭君知從容地低下頭,任她給自己戴好鬥笠,再系上繩結。簡易的平安結系在青年的下颚,襯得他的肌膚雪白。
餘夢覺熟門熟路地帶着他們,縮到山腳一塊石頭之下。頭頂幾個追趕的弟子禦劍飛過,化作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餘夢覺從腰間掏出一壺酒,仰頭喝口酒,哈哈大笑道:“怎麽你們也過來了?”
鳴珂:“師父,你也來偷靈果?”
餘夢覺挑眉,突然掩住淡無血色的唇,悶悶咳幾聲,邊咳邊笑:“偷靈果?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鳴珂盯着他身後那個鼓囊囊的大袋子,歪歪頭,露出揶揄的笑容。
餘夢覺:“我就來……”他伸手從儲物袋裏掏掏,掏出一顆靈石,“偷個靈石。”
“這不是,以前天衢宗有錢,你師伯拿極品靈石堆一座山,現在我們沒落了,連太清宮的地板都貼不起,”他的五指抛擲靈石,垂着眉眼,漫不經心地說:“所以我就來偷,啊不是,偷偷拿回來一點。等日後天衢宗再振興,自然會還回去的。”
“這就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他道:“徒兒,你學會了嗎?”
鳴珂恭敬地說:“弟子受教。不過師尊,弟子有一事不解,既然你是來‘借’靈石的,為何要勞煩師尊親自來靈素峰,還被弟子當成偷靈果的小賊?對啦,”她目光落在鬥篷上,笑道:“還讓師尊用這樣的法寶,這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嗎?”
餘夢覺頓住,尴尬地摸摸嘴角,擡眸看向他們。他突然察覺到什麽有趣的地方,湊到鳴珂眼前。
蕭君知身形微動,擋住他的動作。
餘夢覺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轉,“你們兩個,為什麽又要來這邊?”
鳴珂毫無心理負擔地把蕭君知賣了,“劍尊想吃櫻桃。”
蕭君知颔首,“她帶的路。”
鳴珂:???
蕭君知淡然道:“小晏告訴她路線。”
餘夢覺:“好家夥,你們這是團體作案。”
鳴珂:……好家夥,底一下就被抖落得幹幹淨淨。
靈素峰幾個弟子轉了圈,沒有再發現他們的蹤跡。以餘夢覺和蕭君知的修為,只要遮掩掉氣息,就算站在小弟子的眼皮弟子,也不會被察覺。
只是這兩人,一個有大病,另一個也有大病。
鳴珂看着幾個弟子罵罵咧咧禦劍離開,松口氣,按了按眉心。從前她跟着師祖,一直都是循規蹈矩、衆人表率,什麽時候來偷果還差點被抓住?
都怪蔓兄,她心道,無奈又生氣地看了眼蕭君知。
蕭君知:“櫻桃……”
鳴珂氣笑了,“都快把靈素峰翻過來,你的腦子裏還只有櫻桃?”
蕭君知垂下眉眼,纖長的眼睫投下小片影子,竟然顯出幾分乖巧可憐。他小聲說:“原斜雨吃了兩顆,我只吃了一顆。”
鳴珂已經不知嘆多少口氣了,覺得自己畢生的好脾氣都被這個人要霍霍幹淨。但對面是條不聽道理的藤蔓,她只好柔聲哄:“那明天讓你再多吃兩顆好嗎?”她抓住訣竅,“只給你吃,不給原斜雨吃。讓他在旁邊幹站着,饞他。”
蕭君知想想,終于點頭,“好。”
“啪、啪、啪。”
在一旁看戲許久的餘夢覺鼓起掌來,“行啊,你們,”他頓了一下,一時不知說什麽,“算了,櫻桃好吃,你就多吃點!饞他!”
說着,餘夢覺背着鼓囊囊的儲物袋,站起來,從袖中掏出個紙鶴。
法咒聲響起,紙鶴身形逐漸變大,變成小舟大小。紙鶴浮至半空,兩個大翅膀撲棱撲棱扇動。餘夢覺跳到紙鶴背上,朝鳴珂伸出手,“上來,我送你回天音峰。”
鳴珂還沒動,忽而被蕭君知攬住腰,飛到了紙鶴之上。
餘夢覺定定看着蕭君知,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微斂,“君知,這是我徒弟。”
蕭君知:……
鳴珂揉揉鼻尖,打個哈欠,嘟囔:“你也知道我是你徒弟,以前也不教我,還把師弟一個個丢給我。”
“不是我不教你。”餘夢覺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是你天資好,被我師父看上,師父想親手教導你。”
鳴珂擡起臉,“師祖?”
她确實是被松風仙君教導很長一段時間。師祖寬仁和藹,大抵看她被餘夢覺放養,心生不忍才來親自教她,或者是師祖很想讓她學會那一套寬仁之道。
可惜她只學了皮毛,辜負師祖錯愛。
餘夢覺:“你是我的第一個徒弟,我自然是,曾想親手好好教你。”
鳴珂坐在仙鶴上,仰頭看紫衣青年。月光朦胧中,餘夢覺立在風中,紫袍翻飛,他側着臉,與鳴珂對視,語氣平穩而認真地說:“至少對你,我曾是認真的。”
鳴珂:“那對其他師弟就不是認真的?”
餘夢覺“啊”一聲,掩唇低低咳嗽,散漫笑道:“你是竹杠成精嗎,天天擡杠?不知道尊師重道,我直接一腳把你踹下去。”
鳴珂得意洋洋,“我才不怕,我有蔓兄。”
她扯了把蕭君知的袖子,青年立馬接道:“是的,她有我,我會接住她。我接的很準,跟她砸唢吶一樣準。”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鳴珂真的很無奈。
他幹嘛反複提及這件事嘛!
餘夢覺抱着雙臂,長眉微挑,問蕭君知:“君知,她拿唢吶砸你了?”
蕭君知點點頭,用手指着額頭,語氣略微驕傲,“她砸的,”并且不忘表揚鳴珂,“砸的很準,很有力量,一下子就把我和小晏砸暈了。”
餘夢覺:“嚯,厲害了!”
鳴珂癱坐在紙鶴上,抱着膝蓋,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讨厭這條蔓!
明天,不,今天晚上她就要拿起鏟子,把小土堆鏟平,把蔓的墳頭就壓平!
這條蔓不能留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