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像你他媽
第21章、像你他媽
沈小晏張大嘴,呆呆地看滿口慎獨修己講禮貌的謙謙君子,還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這真的是那個仗着自己承包全宗門法寶,脾氣爆得不行,天天和師尊吵架,不高興就劈頭蓋臉罵人的四師兄嗎?
四師兄沒有被人奪舍吧?
鳴珂莞爾,語氣溫和:“師弟還記得我的話,師姐很欣慰。”
樓洗瞥見沈小晏,劍眉輕皺,又看鳴珂身後再無其他人,便問:“陸奚辛那個王八……”
鳴珂沉默地看着他。
對上師姐的眼神,樓洗打個激靈,改口,客客氣氣地說:“玉音樓那位、呃,王八、一身王霸之氣的樓主,沒有跟在師姐身邊,和師姐一同過來嗎?”
鳴珂笑着搖頭,“我與小晏一起的。奚辛已經回自己的宗門處理事務了,如今他畢竟是一門之主,不能在雲山長留。”
樓洗撇嘴,不屑道:“什麽不能長留,從前來得可勤,呸,不守男德。”
鳴珂忽略掉他眼下之意,只從儲物戒指裏又拿出一碟蜜糖果子。這種小吃是拿糖和面和成,再在油鍋裏滾一遭,最後淋上一勺蜂蜜。
許多人都覺得甜膩,但小時候的樓洗卻很喜歡。每次鳴珂從城中回來,總會給他帶上包玉馐樓的糕點。
玉馐樓和沈憐青喜歡的八寶閣離得很遠,城南城北遙相對。于是沈憐青更加讨厭樓洗,覺得他口味俗氣人也俗氣,簡直一無是處,還總害師姐回來晚了。
石壁漫開水般波紋,糕點透過波紋,被遞到樓洗那一面。
青年接過糕點,低頭看着澄黃透亮的蜂蜜,半晌,才小聲說:“師姐,你怎麽才來?沈憐青都過來專門和我炫耀了。”
鳴珂莞爾,注意到後面一地散落的木料,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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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過一架?”
樓洗:“嗯。”他擡眸,看着鳴珂,又瞥眼旁邊的沈小晏,見她們并肩立在一起,蹙眉道:“師姐,你怎麽和她一起過來了?”
鳴珂牽起沈小晏的手,“不行嗎?”
樓洗低聲喃喃:“可是、可是……師姐看不出嗎?”
他心道,以師姐如此聰明機智,怎麽會看不出沈小晏與她模樣相似。只怕是為了其他人高興,故意按捺不發作,強顏歡笑吧。
樓洗沉着眉眼,眼神微變,最後嘆口氣。
反正他一直站在師姐這一邊,不許別人欺負師姐就好了。
沈小晏向來害怕這位師兄,從前在樓洗面前,都像個鹌鹑般安靜不敢說話。但如今鳴珂牽着她的手,溫暖從肌膚交接處傳來,她感受到被鼓勵了,心中生起莫大的力量。
有阿媽在她身邊,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沈小晏擡起小臉,像只昂首挺胸的公雞,直直對上樓洗的眼神。
樓洗:“嘿你還敢瞪我?”
沈小晏:“我沒有!我是在暗示你。”
樓洗為這姑娘有勇氣在自己面前擡頭感到詫異,聽見她這話,忍不住笑了,“你在暗示我什麽?”
沈小晏往鳴珂身上一貼,“你沒有覺得我和師姐長得特別像嗎?”
樓洗臉色沉下來,心想,她還敢戳師姐的痛處?
他語氣冰冷,問:“像嗎?像你他媽……”他生生止住,攥了攥拳頭,低聲念:“不行,要講禮貌,不能罵人。”
沒想到沈小晏反而很高興地說:“是吧!師兄果然也看出來啦!”
樓洗:???
沈小晏抓緊鳴珂的手,“我與師姐,情同母女!”
樓洗震驚地看着她們:“你在說什麽啊?”
鳴珂微笑,颔首道:“小晏說得不錯。”
樓洗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幾步,腳步踉跄。月光下,他的臉色慘白如雪,震驚至極地盯着鳴珂,“師姐?”
鳴珂莞爾,笑容溫婉,“怎麽了嗎?”
好半晌,樓洗才顫巍巍地舉起大拇指,衷心佩服:“……師姐牛……師姐好厲害。”
他本來以為,師姐會傷心難過、強顏歡笑,最多會看沈小晏不爽,心生芥蒂。沒想到師姐野心這麽大,居然直接想當人家的媽。
并且還成功了。
他晃了晃腦袋,有些不清醒地想,那他以後是不是不能罵沈小晏了。
萬一罵到師姐身上可怎麽辦?
鳴珂看看天色,“夜深,你在這兒好好修煉,靜心谷靈氣豐沛,适合悟道問心。我修為尚未恢複,就不多留。”
樓洗點點頭,還未從這個消息的震撼中走出,有些恍惚地說:“是、是,師姐快回去休息吧。”說着,眼神複雜地看了旁邊的少女一眼,“小晏也,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沈小晏瞪圓眼睛,頭一次聽見向來尖酸刻薄的四師兄這樣關心自己。
她挽着鳴珂的手,離開靜心谷的時候,腳步輕快,幾乎要蹦起來了。
鳴珂聽見她都快哼起歌,忍不住彎彎嘴角,“怎麽這麽高興呀?”
沈小晏抱住鳴珂的手臂,“師姐師姐,你不知道,四師兄第一次這樣關心我。”
鳴珂笑着問:“他以前對你很差?我幫你打他一頓。”
沈小晏連忙搖頭,“師兄他是嘴硬心軟,別看他經常罵我,其實每次他給我做的法寶都是上品的。從來沒有克扣過我。我只是高興,”少女偏頭,定定看着鳴珂,眼睛閃亮,“師姐醒來了,陪在我身邊。”
“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她激動地說:“師姐,你能再給我彈一曲九霄天音嗎?我還想再聽一次。”
鳴珂搖頭,擡手想摸摸她的腦袋,發現按照兩人相近的身高,這個姿勢有些奇怪,便轉而拍拍她的肩膀,“如今太晚,以後再彈,我給你彈九霄天音的第二曲,讓你見識下從天而降的小黃鴨。”
沈小晏:“好耶。”
鳴珂如今沒有修為,不能禦劍,沈小晏便送她回天音峰。到了梨花林外,沈小晏還想過去給爹松土,被鳴珂攔住。
好說歹說,鳴珂才把這太過孝順的小棉襖哄走。她目送沈小晏一步三回頭離開,哭笑不得,搖頭心道:小棉襖太暖和,也是種負擔啊。
她走過被月光浸染的梨花林,穿過月亮洞,沒有選擇直接進入小院,而是轉個圈,來到牆角外,隔着牆,輕輕喊一聲:“蔓兄?”
沒多久,一張漂亮的臉從牆壁上出現,面無表情地俯視她。
鳴珂嘴角翹起,“我不是喊的蔓兄嗎?蔓兄什麽時候能爬牆啦?”
蕭君知抿了抿嘴角,“我,長高了一些。”
鳴珂忍住笑意,忍了片刻,想象下他扒拉着牆壁探出腦袋的情景,實在忍不住,微低下頭,肩膀輕輕聳動,小聲說:“那還長得挺快的。”
蔓兄高冷地“哼”了聲。
鳴珂仰頭看着他,“蔓兄,今日你不開心嗎?”
蕭君知:“有些。”
鳴珂彎着唇角,問:“為何不高興?”
蕭君知沒有說話,只是抿抿唇角。從鳴珂的角度看過去,他鋒銳的輪廓柔和了些,眉目透出些少年氣,像個心中苦悶又只能憋着氣的少年。
“蔓兄?”她仰着脖子,脖子有些發酸,擡手揉了揉。
蕭君知撐着牆,白鷺般躍起,站至牆壁之上,雪白長袍被風吹得高高飄起。低頭看了鳴珂片刻,他跳到少女面前,手按住她的後頸,“又病了?”
鳴珂後頸一涼,突然被冰涼的手指按住,差點跳起來。她扯住蕭君知的袖子,“你怎麽突然就、就這樣,把脈是把脖子?”
蕭君知收回手,又按住自己的脖子,把脈片刻。
鳴珂嘆口氣,算了,她和一條有病的蔓計較什麽呢?反正她在蕭君知的眼裏,多半也是一株油菜花,嗯,也難為他替一株油菜花把脈。
蕭君知把了片刻,欣慰道:“好了一些。上次幽冥火果然有效。”
鳴珂:“……你還記得?”
蕭君知看了她一眼,語氣輕了些,“你丢唢吶的樣子,很好看。”
鳴珂臉微微發熱,有點尴尬,“還好吧,謝謝誇贊。”
蕭君知指了下自己的腦袋,真誠誇贊:“砸得也很準,很有力度。”
尴尬的事被反複提起,鳴珂有些想捂住臉,後悔自己故意來惹自由生長的蔓兄了,“謝謝謝謝,行了,這件事就翻篇好不好?”
蕭君知颔首,“好。”
鳴珂松口氣,又聽他說:“砸得這麽準,可惜沒拿留影石拓下,給弟子們演示,這樣便無人敢欺負你了。”
“你打住,打住這個危險的想法!”鳴珂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退兩步,朝面前青年恭恭敬敬拱手作揖,“蔓兄,我不該打擾您生長了,您繼續紮進土裏吧,我回房睡覺了,好不好?”
蕭君知抿抿嘴角,冷淡端肅的臉一本正經的板着,吐出兩個字,“不好。”
鳴珂頭疼,“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蕭君知上下打量她一番,臉上神色淡淡,“我想吃櫻桃。”
鳴珂:“櫻桃嗎?白天你沒吃夠,想多吃幾顆,你直接同我說就好,唉,幸好我身上還有……”她在儲物戒指裏翻了翻,突然頓住。
“……沒有了。”她嘆氣。
蕭君知默不作聲,只是用一種“你用唢吶砸我腦袋還不付醫藥費”的眼神靜靜看着鳴珂,把鳴珂看得挺內疚的。
鳴珂試探性地問:“我明日再給你送一袋過去?”
蕭君知沉默着按住額頭,抿了抿淡色的唇。月光下他的臉色格外蒼白,眉眼鴉黑,透出病态而清癯的美感。
鳴珂:……
“你不會是想訛詐吧?都過去快一個月了,就算是當時砸暈,現在也早就好了吧?”她謹慎地後退兩步,生怕蕭君知訛上她。
蕭君知:“你把櫻桃全給原斜雨了嗎?”
鳴珂眨眼,“給小晏了。”
蕭君知臉色緩和了些,“那還好。”
鳴珂:???
她是真的搞不清這條藤蔓腦子到底在想什麽!
“既然還好,”她問:“我可以回去睡覺嗎?”
蕭君知颔首,“可以。”
然後把鳴珂拉到牆角,一齊站在土堆上,說:“睡吧。你需要紮根進泥土裏,”他貼心地問:“要我為你把掘地嗎?”
鳴珂嘴角抽搐,“呵呵,不用了。”
蕭君知很周道地給她輸送靈力,這讓鳴珂想借口生病遁走都沒法。她貼牆站着,冷風在臉上冰冷地吹,發絲在風中冰涼地飛。
空氣中升起淡淡的雪松香,混合入月色中,她忍不住偏頭看眼蕭君知。青年身形挺拔地站着,很像一株精神抖擻的樹。
鳴珂心想,他從不依附別人,總是站在人前,身為天下先,就算是發病,也應該是覺得自己是樹、是座山峰,怎麽會覺得自己是條蔓?
唉,想不通。
總站在土堆上也不是個事,她有些無奈,明明她命裏最大的變數是這個蔓兄,怎麽系統所謂的未來裏連個影都沒有。
鳴珂環顧四周,忽然道:“蔓兄,你不是想吃櫻桃嗎?”
蕭君知偏頭,看過來。
鳴珂:“我帶你去吃呀。”
其實雲山并不是個能長櫻桃的地方。不過靈素峰原來的峰主很愛鑽研各種吃的,用靈石堆了整整一座小山,而後再在靈石山上覆蓋上薄薄靈土。
這樣便能保證山上陣法終年運轉,靈氣終年不散,适合種植各色靈果和人間蔬果。
白天她吃的櫻桃就是從那兒取過來的。
不過靈果稀有,每個弟子都只有固定的額度。時常有饞嘴的小弟子,偷偷跑到後山摘靈果。
“所以,這兒布置了很多法陣,還放養幾只靈獸。”鳴珂扯住蕭君知的袖子,帶他輕巧而熟練地繞過山路上幾顆平平無奇的石頭,“跟着我走,不要觸發法陣。”
蕭君知:“你怎麽這麽熟練?”
鳴珂沉默片刻,才理直氣壯地說:“小晏告訴我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