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①龍X蟒X獒

友情向,幼年國乒隊

馬龍張繼科許昕是在少年宮的乒乓球館認識的。

那天馬龍正打算去練球,碰巧遇上球館檢修,剛準備走的時候聽見球館裏邊傳來了聲響。踮起腳從窗戶往裏一看才發現是兩個看上去同齡的小孩正打的酣暢淋漓。

張繼科先發現的他,據說當時馬龍趴在窗戶上看他和許昕的臉上就寫了仨字:想打球。于是他倆連哄帶騙的把這個乖巧無辜的實誠孩子變成了他們一條繩上的螞蚱。

馬龍人如其臉,是個不折不扣的三好學生。張繼科許昕兩個不怕事的惹禍精是從半開的窗戶爬進去的。馬龍在他倆一言一語的聒噪指導下爬上窗臺之後還有些猶豫,不是怕高不敢往下跳,而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妥當。

他站在窗臺上往下望,底下兩個同齡的男孩子張開雙臂作勢要接住他,兩張汗涔涔的臉上挂着肆意的笑,兩雙眼睛晶亮得好像陽光下透明的彈珠。

接着他跳了下去。

馬龍沒想到,和這兩個小子數十年的友誼就是從這一跳開始。

許昕撺掇馬龍和張繼科比一場。

“如果你輸了,就請張繼科和我喝橘子汽水。”許昕轉過頭對張繼科說,“如果你輸了,就請馬龍和我喝橘子汽水。”

許昕也并沒有那麽喜歡喝橘子汽水,只是覺得那個玻璃瓶子從冰櫃裏拿出來的時候散出冰冷的白色霧氣,裝着的橙色飲料還冒着泡泡好看得要命,還有那個帶刺的鋁蓋子,用牙咬開咕咚咕咚大喝一口這套動作帥得要命——還有,這次他一定能中到再來一瓶。

張繼科才不管什麽橘子汽水,他一直想和馬龍打一場,他樂意得不行。馬龍低頭想了想,覺得這個約定好像有什麽不對,但他知道自己反手不好,而張繼科反手擰拉很強,和他比一場自己一定能學到不少東西,于是也答應了下來。

許昕快樂地在一旁看熱鬧,看到兩人打平的時候傻了眼。張繼科仰面躺倒在地上,馬龍走到許昕旁邊,也在不住地喘着氣。許昕看到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我們……都沒輸,應該……你請我們倆喝……橘子汽水。”

結果三個人都因為喝了太多冰鎮橘子汽水鬧了兩天的肚子。

許昕總是來球館總是背着一個大紅帶金黃的運動包,配色看起來像恭賀喬遷送的大花籃。款式大小像是大人用的,看起來比他人還大些,總是裝的鼓鼓囊囊。偏偏許昕每次背的時候還特別潇灑,要不是往他那小肩膀上一跨,要不就是拎起兩個拉手往背上一背,大有一副随時準備離家出走浪跡天涯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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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龍一問才知道裏邊放的除了球拍和球以外還有平時上課的課本試卷和作業,原來他上學都不背書包,都是直接背着這個運動包,下課之後又直接來球館打球,半刻鐘都不用耽誤。

一直裝作對此不感興趣的張繼科在當天之後的所有練習中時不時會露出笑容,在笑和憋笑之間反複搖擺顯得格外詭異。

後來張繼科坦率承認,許昕整天背着大花籃招搖過市這回事是本年度最寫實的笑話。

有段時間他們仨都很迷武俠小說,三個人好不要臉的自封了三劍客的名頭。三劍客練完球之後一邊喝汽水一邊走在回家路上,三個半大小子拎着球拍好像拎着寶劍,愣是走出了一股天下無雙的絕世高手氣勢,還沒來得及凹出一個六親不認的造型,就各自被家長提溜回家吃飯了。

彼時正是三劍客武功橫掃小學方圓三條街的意氣風發的時候,球館裏突然來了一個眼生的女娃娃,她留着短發,臉上沒笑,不愛說話,有種高深莫測的厲害,但是瘦條條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又不像有多強的角色。

結果三劍客被瘦條條小女娃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誰知道她那細胳膊細腿爆發力得張繼科都比不上,銜接的靈巧比馬龍還多變,回起球又快又怪比許昕還難纏。三劍客還沒稱霸武林就敗在小女娃手裏,口中的小女娃也變成了大女俠。教練露出滿意的笑容,和善地給他們每人每天加了一個小時的多球。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女俠看起來不高,其實比他們大了好幾歲,是高年級有名的天才選手,名叫張怡寧。

教練稍不注意許昕就又開始練花裏胡哨的玩意,這兩天沉迷練習左手繞到背後再從右邊擊球,張繼科被他搖頭晃腦的樣子弄的煩了,趁他技術還不熟練每球都用盡力氣給他擰拉回去,時不時又從斜線拉成直線,還混着擺短和暴挑,于是從一個友情拉來的陪練變成了正經練球的。

許昕又去找馬龍,馬龍本想勸他不如多練一組發球,他的高抛很有優勢。可難得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便沒好意思拒絕。

練習頗有成效,許昕現在已經不再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手腳怎麽擺,手繞後接球的姿勢張揚又潇灑,成功回球的時候還能擺出一副随便一接的雲淡風輕架勢。馬龍想時不時來這麽一下說不定确實會讓對手出乎意料來不及招架。

後來和其他人對陣,許昕如願以償地用上了這一招,輕描淡寫好似随手往後一撇,外加鎮定自若的寫意表情,實在有些舉重若輕的帥氣。

而此時他的對手都無一例外地在心裏罵道:“可惡,被他裝到了。”

每次看到馬龍跟張繼科殺的難分難解的時候,許昕大部分時候都在旁邊看熱鬧。他一開始還會覺得奇怪,張繼科就不說了,從小就長了一張睥睨群雄好朋友看着覺得狂妄陌生人看着覺得欠揍偏偏又打不過的臉,球風如其長相,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地寫着“我要贏”三個字。

可是馬龍他有些沒想到,看着白白淨淨和善可親的,其人比長得還像乖孩子,熟悉起來之後話多一點,可那還是個話多的乖孩子,可每次看他們較量的時候,他盯着球的堅定,許昕都發覺馬龍對贏的渴望毫不遜色于張繼科。

許昕覺得自己不一樣,非得說他的精神就是快樂乒乓,心裏記住的四個字是“上臺就行”。雖然偶爾輸給他倆的時候會有些不甘心,但一頓飯的功夫就過去了。衆所周知,煩惱遠離許昕,但這事常讓教練恨鐵不成鋼。

但是自從稱霸小學方圓三條街的三劍客在一次和隔壁小學的友誼團體賽輸掉之後,許昕好像開了點竅,輸掉練習的時候不嘻嘻哈哈了,神情上也微妙地多了些難得一見的凝重。

若有人問起,許昕就插科打诨地糊弄過去,用過的理由從“金牌的金和許昕的昕的字筆畫數量一樣”到“以前都是自己故意讓着他們”不等。誰也不知道,許昕只是不想再看到沉默寡言偷偷抹淚的馬龍和煩悶低落用憤怒遮掩難過的張繼科。

競技體育就是這樣殘酷,輸永遠無法帶來快樂。

馬龍喜歡碎碎念的習慣可謂人盡皆知,喜歡研究旁門左道的許昕對此十分感興趣。每次馬龍嘴裏不知念了些什麽之後,下一板都能打的如有神助,比什麽咒語都靈驗。

許昕打算找馬龍學一學這門功夫,馬龍卻有些猶豫地不肯說。越是不肯說許昕越是好奇,拿出了收集幹脆面裏邊魔法卡的決心,跑去問了張繼科。

張繼科正如入無人之境的抄沒完成的暑假作業,擡頭看了求知若渴的許昕一眼,“你學他啥不好非要學這個。”

“這麽說你是知道咯?”

“那是自然。”張繼科放了手中的筆,故作高深的抱起了胸,“不能告訴別人,當我一周的陪練,幫我抄暑假作業。”張繼科三只指頭一比,理直氣壯地獅子大開口起來。

“行!”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張繼科看了許昕一眼就回頭繼續抄作業,“他就是念的就是些給自己打氣的話,什麽‘加油’‘你可以的’‘別急’之類的。”

“就這樣?”

“就這樣。”

許昕又是失望又是好笑,原來看上去穩重乖巧的馬龍這麽幼稚,他大概還沒見過有人這麽相信心靈雞湯裏寫的積極自我暗示法的,難得張繼科這麽好心,還不讓自己告訴別人,要是其他人知道,說不定會笑他一個周。

可後來許昕逐漸明白過來,被誇獎時馬龍說的那些謙虛的話并不是禮貌性的,比誰都努力可是總也發揮不出水平,每次練習之後寫的反思湊成了厚厚一沓,明明已經很厲害了,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做的不好。

又到了隊內練習賽。馬龍錯誤判斷了球的旋轉,連着吃了兩個發球,許昕攥緊了拳頭,為馬龍感到緊張。球臺前,馬龍緊握着拍子嘴裏無聲地念了兩句,許昕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張繼科,只見他也正握着拳頭,全身緊繃嚴陣以待的樣子和自己如出一轍。許昕想,此刻張繼科心中想的、自己心中想的,和馬龍念的應當一樣:

“再打回來!你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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