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桃膠雪燕皂角米炖奶
李進正要出去吩咐, 就被魏芷卉喊住。
“七阿哥薨逝,臣妾留宿養心殿, 怕是不妥。臣妾還是回永壽宮吧。”
乾隆起身拉了魏芷卉的手, 手不算暖和,輕嘆了口氣:“去備轎,送令嫔回永壽宮,再傳鄭太醫去診脈。”
李進退下, 殿內又只剩了二人, 乾隆把人攬到懷裏:“初菱怎麽伺候的?嗯?”
魏芷卉瞥了撇嘴, 似是撒嬌:“不怪她的……是臣妾自己着急了。”
乾隆拍了拍她的背:“對下人這麽好, 怎的不對自己好些?”
他轉身取了自己的狐皮大氅, 往她身上披了:“別再凍着了。”
墨色的狐皮大氅又重又長,仿佛把整個人都往下壓了壓,乾隆親自将人送去了殿門口, 又叮囑了初菱好好伺候,看着人上了轎, 才回了殿內。
李進在一旁唠叨着漱芳齋內的情況,他卻一時回籠不過神思。
回到永壽宮,魏芷卉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脫力, 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因為今夜的瘋狂,還是冬夜着了涼所致。
她坐在榻上, 任由含雲替她拆了頭上的釵環, 然後便兀自歪倒在了床上。
含翠被初菱吩咐着去煮了姜湯,魏芷卉頭暈乎乎的,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 說沒事那都是假的。
鄭太醫不知是何時來的, 魏芷卉昏沉沉的, 一點也不想醒。
只知道初菱喊她不醒,便輕輕地把她的手拿了出來給太醫診脈,至于太醫說了什麽,她也聽不清,後來有人給她喂了藥,她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除夕夜。
因着永琮新喪,這一年的春節,極為冷清。
Advertisement
“娘娘,舒嫔娘娘來了。”魏芷卉剛在初菱的侍奉下洗漱好,喝了藥繼續躺着,就聽含雲進來通報。
雖不解舒嫔這個時候來幹什麽,但她還是讓人帶了進來。
待人落了座,她才問:“舒嫔姐姐怎麽這個時辰來了?夜裏涼。”
舒嫔抿了口宮女遞來的茶:“白日裏來看過你,聽說你還睡着,看皇上也在,我便回去了。”
皇上也在?她昏睡着并沒意識到,但此刻她卻沒工夫思考這個。
魏芷卉倚在那兒打量着她,總覺得舒嫔此番過來沒有這麽簡單,她看着她,問道:“姐姐過來有何事?”
很顯然,舒嫔不願直說,她看了眼初菱,面上帶着笑,然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埋怨:“你說你們怎麽伺候令嫔的?昨兒晚上那麽冷的天,也不給人戴個圍脖?”
初菱等人就要跪下,被魏芷卉攔了,她知道舒嫔并無惡意:“好了姐姐,昨兒也是我太着急了,永壽宮畢竟離漱芳齋遠些……也是怕……”
舒嫔起身,坐在了床沿,拉了魏芷卉的手:“你睡了這一天,宮裏頭卻是熱鬧得很,長春宮那兒,皇後一回去也是哭暈了的,富察夫人更是束手無策,傅恒大人進宮卻也不得入後宮,皇上去了長春宮,可這皇後竟也冷得很,皇上有些惱了,只傳了和敬公主入宮,旁的再沒說什麽。”
魏芷卉聞言蹙了蹙眉,她倒是不知乾隆這一天還和皇後鬧僵了,她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皇上下了令,過了初一,就奉七阿哥入金棺,喪儀也要按照當日端慧皇太子的儀制來,只稍微略低那麽一等。”
這些事,魏芷卉病中顯然不願關心的:“姐姐如今消息怎就如此靈通了?”
“後宮有皇子的嫔妃皆懼怕痘疹,不到最後,那是都不敢近了長春宮的,也就我和娴貴妃還有怡嫔,作為一宮主位,偶爾得去應酬幾下罷了。娴貴妃呢素日清淨,怡嫔其人太過圓滑你也看得出來,放眼滿宮裏,此時此刻,也唯有你,得了我的心,算得了能說上話了。”
魏芷卉面上沒做什麽反應,看到一旁宮女拎着的小食盒,問了一嘴是什麽,才知道是舒嫔帶來的一盅桃膠雪燕皂角米炖奶。
“知道你病了,也不打擾你,也知道你愛美食,那些俗物你怕是也看不上,便趁着這宮裏亂作一團無人在意我的時候親自炖了一些給你嘗嘗,還要你不嫌棄的好。”
魏芷卉勾了勾唇:“多謝姐姐了,等妹妹好了,必定是要好好謝謝姐姐的。”
兩人又閑聊了許久,卻都不再提七阿哥的薨逝,直到快走了,魏芷卉才看着舒嫔的背影,問道:“姐姐不只是來看我這麽簡單吧。”
舒嫔背對着她的身影,滿意地笑了笑,卻沒回頭:“妹妹,這深宮裏,美食不失為一條避禍的好路,但有的人有的是法子要害你。我只提醒妹妹,遠着些長春宮。”
舒嫔一走,初菱看着手裏的桃膠炖奶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魏芷卉:“一會兒鄭太醫過來,你讓他看看,若沒什麽問題本宮再喝。”
“娘娘覺得,舒嫔的話有幾分可信?”
“八分可信。”舒嫔言行間的拉攏之意太過明顯,要說哪兩分不可信,那便是她這份拉攏裏到底有幾分真心。
但魏芷卉此時無心糾結舒嫔的事,七阿哥的事,還沒讓她理清頭緒,長春宮裏,誰要害自己?
思索了會兒,她想起了什麽,問道:“皇上來過?”
初菱點了點頭:“今兒午後,皇上來過,約莫是從長春宮來的,看着面色也不好。皇上在這兒坐了會兒,也沒叫奴婢們伺候。”
魏芷卉聞言,暗自遺憾,睡得太死,完全不知道這人來這兒幹了什麽。
———
這個新年,若說忙,那也是真忙,也許除了永壽宮養病的魏芷卉,這滿宮裏,無人清閑。
正月初一的壽康宮內,即使下着大雪,乾隆還是帶了衆嫔妃前來給太後請安,只是未見皇後和令嫔。
“哀家聽說,永琮一去,皇後和令嫔竟都病倒了?”太後側頭看着皇帝。
“皇後這是挂念永琮呢,那夜令嫔在漱芳齋等了許久,衣服穿得少了些,便也凍着了。兒子已派了太醫過去照看。”
太後點了點頭,卻在聽到穿少了衣服的時候皺了眉:“冬夜寒冷,永壽宮的宮女都是怎麽伺候的?”
“皇額娘知道,令嫔素來體貼下人,兒子本是要罰,令嫔說了将功補過,說是待痊愈了再罰也不遲。”
乾隆嘴上如此說,卻也知道,等痊愈了,魏芷卉斷不會同意他再責罰了,所以他也只打算罰個半月月俸做做樣子。
至于太後,哪是不懂的人?只笑了笑,看了眼兩位貴妃:“皇後如今悲傷太過病着,七阿哥的喪禮雖有內務府和禮部操辦,但之後各府福晉和诰命們入宮祭拜後宮也得有人,依哀家看,便由娴貴妃和純貴妃負責吧。皇帝看如何?”
乾隆點了點頭,不置一詞。
既定了下來,太後便也只留了兩位貴妃和皇帝,旁人皆被以雪大難行為由遣了出去。
長街的甬道上,嘉妃愉妃舒嫔和怡嫔四人并肩走着,卻是心裏誰想的都不一樣。
“令嫔的病怕是沒這麽簡單吧?”嘉妃輕笑了一聲,複言,“我倒是聽說,令嫔去漱芳齋的時候那可是衣衫不整,莫不是因了這個才窩在永壽宮裏不敢出來?”
愉妃輕咳了一聲:“嘉妃,你也是有皇子的人,這些話,也太空穴來風了。”
嘉妃斜了一眼愉妃,并不把人看在眼裏,反而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舒嫔:“你那夜不是也去了漱芳齋?令嫔到底如何?”
舒嫔目視前方,冷笑一聲:“嘉妃娘娘也太聽風是風,聽雨是雨了,哪能這樣呢?那夜大雪初停,自然是比往常要冷一些的,令嫔在那待得久了,着涼也沒什麽稀奇的。”
嘉妃看舒嫔這樣,冷哼一聲:“是嗎?那這麽冷,怎的舒嫔沒病啊?”
舒嫔也不理會,看了眼衆人,輕聲說了句:“嫔妾告退。”便往承乾宮的方向走去。
嘉妃皺了眉,看着舒嫔的背影,有些疑惑,輕聲嘟哝着:“舒嫔怎麽突然就幫令嫔說話了?”
───
長春宮裏,皇後自除夕那日淩晨永琮薨逝後哭暈過去後,已是快有一天多不曾下榻,今兒好不容易好轉了氣色,再加上今兒新年,才在富察夫人的央求下,除了寝殿,在外間的貴妃榻上歪着歇息。
富察夫人這幾日也是一步也不敢離,直到今日,才敢和皇後說些話解悶。
皇後倚在那兒,看着素清問道:“今兒新年,嫔妃們可都去向太後請安了?”
素清輕聲道:“都去了,只有令嫔因為病了沒去。”
“病了?怎麽回事?”
皇後還要再問,就被富察夫人攔了:“娘娘關心令嫔做什麽?我看呀,令嫔這病,多半是裝的。”
皇後蹙了眉:“額娘別胡說。”
富察夫人壓低了嗓音:“什麽胡說?娘娘您又不是沒瞧見,那夜在漱芳齋,令嫔那衣衫不整的模樣,那脖子上,生怕人不知道她侍寝了?七阿哥正病着呢,她花枝招展的是要來惡心誰?”
縱然壓低了嗓音,卻也抵不住情緒到位了,富察氏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額娘!”皇後輕呼了一聲,想讓她住嘴,卻沒忍住地咳了起來。
素清忙上來替她拍了背,看着富察夫人:“夫人少說幾句吧,娘娘這還病着呢!”
皇後倒也不是因為富察夫人的口不擇言而惱,那夜令嫔頸上淡淡的紅痕她自是也看見了的,已為人母,她再清楚不過,可怎麽也是曾經的枕邊人,她太清楚令嫔是有多受寵了。
她喝了口茶緩了緩,見一旁的富察夫人眼裏含了淚,不解:“額娘這是哭什麽?”
富察夫人看着她,嘴裏說的,卻是在永琮離開那夜就已聽過的話:“七阿哥出生,令嫔侍寝,怎麽七阿哥薨逝,偏偏又是令嫔侍寝!她令嫔是和七阿哥相克嗎!”
這話說到後頭,聲音也愈發大了起來,皇後的手猛地在桌上一拍:“住口!”
此時的長春宮外,乾隆聽着皇後劇烈的咳嗽聲,交握的兩手握成了拳,這幾日宮中隐隐有流言說帝後不合,卻不知,先冷下來的可不是皇後,而是他。
中宮善妒足以讓他惱了,可今日再聽到富察夫人這一番話,他更是強忍着怒意。
身旁的李進也是在心裏為殿內的人捏了把汗,正猶豫着要不要報一聲皇上來了,就見乾隆已轉了身,冷了聲:“回養心殿,不必告訴朕來過。”
本來今日來這兒,也不過是不願拂了太後的面子,畢竟是新年,皇後又剛沒了孩子,該給的面子也要給,可如今看來,怕是不必了。
“傳傅恒進宮。”
作者有話說:
智慧寶:作者!這舒嫔好不好啊!!
藍藍:你猜!
今天漲了挺多收,謝謝大噶的喜歡麽麽麽!!
感謝在2022-04-28 21:33:10~2022-04-30 22:47: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疾風文豪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7335331 10瓶;樂多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