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棗花酥

次日清晨, 魏芷卉剛睡醒,喚了初菱進來更衣, 卻見她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怎麽了?”一邊接過初菱手裏打濕了的帕子擦臉, 一邊問道。

“青雀舫的消息,說是皇後昨兒後半夜又傳了太醫,怕是不好。”

初菱的話音剛落,魏芷卉手上的動作猛地一停:“昨兒後半夜?”

見她點了點頭, 魏芷卉又問道:“昨兒咱們離開的時候皇後還是好的?”

得到了初菱的肯定回答, 魏芷卉倒是不明白了, 病勢再兇險, 她這也太兇了, 看着竟也不像是突然病的。

“娘娘一會兒要去青雀舫嗎?奴婢聽說各宮的娘娘都去了。”

魏芷卉點了點頭:“自然,我若不去,只怕明兒都要說是我害的了。”

————

青雀舫外, 太後、乾隆與六宮嫔妃俱在。

魏芷卉欠身給衆人請了安,卻未曾起來, 她抿緊了唇,從她一進殿,就察覺到了太後身上的寒意, 還有舒嫔微皺的眉。

她蹲在那,不曾出聲, 卻也不敢擡頭, 直到乾隆的聲音傳入耳中:“起來吧。”

她甫一起身,就看到太後頗為探究地看着乾隆。

“哀家聽說,昨兒皇後最後見到的人是你?”太後不知何時又把視線轉向了她。

魏芷卉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如此。

“回太後, 昨夜皇後娘娘身邊的竹清來叫臣妾, 說皇後娘娘要見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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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令嫔娘娘說說昨兒都和皇後娘娘說了什麽?害得皇後娘娘昨兒半夜又病了起來!”站在門口的素清看着令嫔,全然忘了規矩。

“放肆!朕和太後還在這兒呢!”乾隆擰眉看了眼素清,滿臉不悅。

“皇帝!哀家正問着呢!”太後攔了乾隆的話,看向魏芷卉說道:“說吧令嫔,昨兒都和皇後聊了些什麽?”

魏芷卉垂眸,手裏的帕子無意識地絞着,昨夜聊了什麽?那些話,怕是不能說的。

她想起昨夜來,她本要離開,她早就深知兩人獨處,必有後患。

可皇後那句“你不想知道皇上為什麽不讓你生嗎?”還是讓她駐足停留。

皇後說完那句話,整個人又好像虛弱了不少。

魏芷卉緩緩地回了身,看着她,慢慢地走上前,她沒有質問皇後是怎麽知道的,她沒有立場。鄭歲是乾隆的人,但皇後在太醫院也并非沒人,要想知道一些事,也不難。

她勾了勾唇:“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麽。”

病榻上的人聞言輕笑了聲:“喝了三年的避子湯,瞞得了旁人,卻瞞不住我。”

她看了眼魏芷卉,也不在乎她是什麽表情,只自顧自地說道:“衆人皆以為你喝的是坐胎藥,旁人只當你無福生育,可本宮是皇後,這些事,旁人沒有腦子,不代表本宮沒有。”

也許,是病中的緣故,今日的皇後頗愛懷念過去,她閉着眼,像是在說故事一樣:“你知道哲憫皇貴妃吧,皇上才14歲的時候,她就成了潛邸的侍妾,那會兒她也才不過剛到及笄之年,三年後,她生下大阿哥的時候還不滿十八,卻已經落了病根。好容易養好了身子,她又懷孕了,可這一次,她卻沒那麽幸運,難産生下了二公主,卻沒留住,就連自己也從此纏綿病榻。那一年,她才剛過20。”

說到這兒,皇後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說,皇上為什麽不讓你生?是怕你重走哲憫皇貴妃的老路嗎?要本宮說,是該怕,當年的哲憫皇貴妃,那也是潛邸難得擅長飲食的人,可就是這樣擅長的人,最後纏綿病榻,什麽也吃不了。”

魏芷卉在心裏搖了搖頭,這是想告訴我,我是哲憫皇貴妃的替身?

她輕哼一聲,臉上卻依舊是帶着禮貌的笑意:“這麽說來,臣妾一介嫔位,于娘娘話裏話外,倒是可與哲憫皇貴妃并肩?臣妾倒要感謝娘娘賞識了?”

皇後看着她,沒再提這事,倏然又把話題轉向了富察夫人:“你說,你進後宮是不是就是為了折磨本宮?你克死了永琮不說,你還差點把本宮的額娘弄死!”

“弄死?臣妾何來這麽大的本事?”她搖了搖頭。

“你沒有本事,可是你知道嗎,那日若非傅恒請求,只怕賜死額娘的旨意,皇上早就下來了。”皇後的眼眶微紅,緊緊地盯着魏芷卉,放在被上的手更是握緊了緞被。

她說的這些細節,魏芷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看着皇後,向前走了幾步俯下身,低聲道:“富察夫人是否無辜,娘娘再清楚不過吧?舒嫔冊封禮那夜、舒嫔小産那夜還有怡嫔為何不孕?這些事,皇後娘娘都心知肚明吧,皇後娘娘任由自己的額娘把民間大宅門裏那些肮髒的手段帶進後宮,卻又不報,是為什麽?”

她看着皇後臉上短暫的驚恐,輕笑:“讓臣妾來猜猜?皇後娘娘是覺得舒嫔與怡嫔不過只是個不受寵的嫔位,便是猜到了是誰下的手也不敢說?而至于富察夫人,自是不敢對付娴貴妃純貴妃等人,因此,這手,只能伸到底下去?可臣妾倒是不解,她們又能給娘娘帶來多大的威脅?”

她頓了頓,又站直了身子:“富察夫人的後果,不怪旁人,要怪便怪她咎由自取,诰命夫人将後宮攪得一團糟,她不嘗嘗這後果誰嘗?至于娘娘麽?也莫怪旁人,都說一孕傻三年,要臣妾說,皇後娘娘您,多少是糊塗了。”

皇後此時早已沒了最初的氣焰,良久才開口:“本宮是糊塗了,若不是糊塗,怎會同意讓皇上封你為貴人?你以為沒了本宮,你的路會好走嗎?本宮告訴你,不會!”

皇後言語之間有些激動,魏芷卉站在那冷冷地看着,皇後是賢惠,那是因為她只挑軟柿子捏,可偏偏把軟柿子逼急了,也有硬氣的那一天。

門外有一些聲響,魏芷卉低頭微微揚了揚唇,只一會兒,皇後的面色恢複了平靜,素清也掀了簾子進來:“娘娘,舒嫔娘娘來了。”

剛說完,舒嫔便已踏進了殿內,兩人相視着行了禮。魏芷卉看向皇後,她眼裏除了一瞬的驚異之外,與往常無異。

二人只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昨晚的經歷剛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就聽太後沉了聲:“怎麽?和皇後說了什麽便這般難以啓齒嗎!?”

魏芷卉看了眼正在看自己的乾隆,猶豫良久才開口:“昨夜皇後娘娘與臣妾談話間,思念悼敏皇子。”

“是嗎?舒嫔,聽說昨兒後來你也在,你來說!”

“回太後,令嫔所言無虛,昨夜臣妾來青雀舫時,皇後娘娘眼眶含淚,言語間更是思念七阿哥。”

魏芷卉偏頭看了眼舒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既如此,那便是皇後的病與令嫔無關了,更何況皇後這兒傳太醫的時候,令嫔的二人早就走了,又何來令嫔惹急了皇後呢?”乾隆輕咳了一聲,在太後不滿的眼神之下,還是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太後的視線在魏芷卉身上停留了許久,嘆了口氣,起身在福芳的攙扶下離開了青雀舫。

青雀舫的門被打開,竹清領了江茂和鄭歲從裏頭出來。

“皇後如何了?”

杜茂擡手擦了擦額前的汗,側頭看了眼鄭歲,還是開了口:“皇後的鼻衄微臣怎麽看都不像是初發的症候……”

他話未說完,魏芷卉已經有所了然,只聽乾隆冷聲道:“皇後莫非已病了許久?既如此,長春宮的人都是怎麽伺候的!”

一時間素清和竹清連忙跪下,只聽娴貴妃在一旁說道:“還不老實交代嗎!”

話音剛落,素清已哽咽着開了口:“皇後娘娘早在七阿哥風寒以後就也病了,但娘娘愛子心切,病了也不肯說,只是日日夜夜的補品吊着身子,後來流過幾次鼻血,恰好富察夫人在,夫人說是補過了頭,便斷了一些滋補的藥,娘娘也确實好轉了些,再後來七阿哥薨逝,娘娘又發了病,可那會兒娘娘正巧因為憂思過度病了,便又當是補過了頭……可這幾日眼看娘娘的病愈發嚴重……”

素清沒再說下去,乾隆的臉便已黑了。

“這說的是什麽話?富察夫人的話竟是比太醫的話還好用了?”純貴妃更是一驚。

乾隆許久未言,但魏芷卉看得出來,此刻的他心裏早已積壓了怒氣:“杜茂!你說!皇後的病到底如何了?”

杜茂一臉的緊張,頗為忐忑:“回皇上,皇後娘娘的病确如素清姑娘所言,由來許久,娘娘的鼻衄是因陰虛火旺、肺熱等病症而起,素日診脈也探之一二,微臣也曾開過滋補的藥方,可微臣不知,娘娘是否因怕滋補過度而未曾服下啊!”

杜茂鄭重地叩首,此刻也是心慌得狠,頗為着急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的去留。

“你與鄭歲一起,可能保皇後平安?”

被點了名的二人,相視一眼,又一次叩首:“請皇上恕罪,微臣無能!娘娘的病症實在兇險,日日這麽多鼻血流着,莫說旁的病了,光是這一點,就可因失血過多釀成大禍啊!”

衆人聞言俱是皺着眉,乾隆眸中閃過一絲淩厲,他冷冷地掃了一眼素清和竹清二人,又看向衆嫔妃,站起了身:“你們都回去吧,朕去看看皇後,”

幾人相視着,還是站起身告了退。

離開青雀舫的時候,魏芷卉回頭遠遠的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看了眼同行的初菱:“你去拿一碟子棗花酥過來給李進,皇上怕是早膳也沒好好用。”

初菱點了點頭,但卻又不知該不該走:“可今兒就奴婢跟出來了……”

魏芷卉搖了搖頭:“無妨,如今都盯着青雀舫呢,本宮自己走回去便是。”

看着初菱遠去的背影,她嘆了口氣,獨自地走着,卻在不經意間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們主兒說,皇後娘娘的病怕是不好,要奴婢來問問太後娘娘,可有繼後人選了,若是有了,咱們主兒也好……”這聲音陌生,聽着像是宮女,可這說的話的內容,卻讓魏芷卉大吃一驚。

她側頭看了一眼,兩人隐于船邊幾盆人一般高大的花叢之後,說話的宮女穿的是最普通的宮女服飾,面生得很,對面的卻正是福芳。

福芳說話的聲音極低,她完全聽不見,只隐約可聞得“曼容小主”幾個字,她怕被發現,悄聲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曼容是誰?她不太知道大家的閨名,但若細細想來,滿宮裏似乎并無叫曼容的人。

作者有話說:

求生欲很強:不是替身不是替身不是替身不是替身哲憫皇貴妃就是個炮灰工具人不用care!!!!皇後臨死之前挑撥離間的話不用信不用信不用信不用信!!!!後面會解釋別急着罵我!!!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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