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門板上的獸頭銅叩,門前高過小腿的青石門檻,還是庭院裏烏青發亮的石板路,石板間隐隐點點的綠色,路兩邊高聳的她叫不出名字的大樹,還是石板路那頭廳堂。
穿過廳堂,又是一個開闊的庭院,只是與前庭不同,高聳的大樹少了些,多了些矮木花草,一角,放置着幾口半人高的大缸,種蓮養魚,除了庭院正中的石板路,還有一條回廊連接着前庭堂和後樓,回廊頂上,層層疊疊的攀沿着綠色,有的又好像不堪重負的垂挂了下來。
少時的錦年,一路走過來,眼睛都不夠看了。等母親捏着她的臉時,才發覺自己已經到了二樓的這間廂房。
這是父母的卧房,錦年望東望西,還從窗棂往下看出去,整個庭院就收于眼底,就舍不得邁步了。
房間內,這古老的架子床最為顯目,爬上去,放下床帳,俨然就像一件小屋子,自成天地。
後來,有多少個晚上呢?錦年賴在這床上,與母親作一處,把父親擠到別的房間。
如果沒有體會過那時候的快樂,也就不會有失去時的痛。
而且,與母親最後的那些記憶,就是在這間屋子,還有這步架床。
以前,每每想起這些,看到這些,就止不住地心痛。後來,甄柏陪着自己,日子好像沒有那麽難過了。對甄柏的愛,也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加厚加深。再後來,那五年,就很少想起母親了,只想着自己的情殇,想想,自己也有些薄涼。
不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還糾纏着那五年的自己踏進這屋子,心疼還是有的,但更多是這屋子裏的回憶帶給自己的溫馨,躺在這床上,也特別安寧,一夜無夢,由着外頭早起的鳥把自己叫醒,看着天光在這屋子裏放亮。
外頭已經有了唏唏嗦嗦的人聲,慢慢的,樓梯上也隐隐有了震動。畢竟是老房子了,再怎麽輕手輕腳,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錦年也伸了個懶腰,不再發呆了。
起床,梳洗,下樓。不意外的碰見了哥哥錦誠,看着哥哥關切的臉,錦年揚起了個大大的笑臉,“哥哥,早。昨天睡得不錯。”
哥哥放了心,點點頭,“睡得好,那就該多睡一會兒。今朝又不上班,你起嘎早幹什麽?”
錦年笑着挽住哥哥,“習慣了。”
今天雖不是正日子,可親戚們也已經到了。往年,都是哥哥他們忙碌照應,今年,她也想幫着哥哥搭把手。
那麽些人,不都是住在老宅的。除了賀毅庚賀毅喬一家,其餘都住在了茸城賓館。那些人是覺得老宅子不方便,可也合了錦年的意。她就是這樣小氣,怎麽樣?
其實,要說忙碌,也不過是陪着聊天等等。可這樣的聊天,卻比工作上的應酬還累。
當年,父輩他們出去了以後,其它的不必說。就說有了個比賀毅喬還小的三叔公,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太爺爺掌家經營,才四十歲,沒有一個當家女主,讓這骨子裏傳統的世家鄉紳覺得,總不像話。這一娶,還娶的是同樣外逃的大戶何家的拉末頭寶貝女兒。華人在外不易,自然是要抱成團兒的,而何家也不希望幺女嫁個長毛。
這原本都是好的,只是何家也是大戶,女兒又寶貝,那外孫也當然是寶貝了。于是,後來頗有些龌龊,爺爺後來掌家也是努了力的。只是,很多是都沒有放到臺面上來,大家也沒有撕破臉。其中那些細節,錦年這一輩人更不知道了,只不過這些年對于何家,面上點頭,其實卻很針對的,而何家也是一樣的。
而,爺爺那時只有二十歲,續娶那是必然的,所以有了三叔賀毅茸。這茸字,就取自華亭別稱,茸城谷水。不過,好在爺爺當初吃了些苦頭。所以後來在家業上頭,沒有一絲猶豫,都傳給了大兒子。
二叔公在離開時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除了太奶奶就沒什麽牽挂了,所以後來紮根在歐美了,也算是賀氏的海外旁支了。而三叔公也沒有随何家一起回來。
上幾輩人的陳年舊帳,雖然到了錦誠錦年這一代,已經不太說得清那些是非了,可那幾家人,不管是內部還是外頭,态度上隔閡,卻還是傳承了下來。所以這一番說話閑聊,更是傷神勞心。
坐了一會兒,還是錦誠硬給錦年安排了個小事,打發她出去透透氣。
晃出大門,錦年慢悠悠的走在了石板路上,小路不太長,一頭是終結于喧鬧繁華的都市大馬路,另一頭,則是一條河,河上連着路的,是一座石板拱橋,橋面寬廣,卻沒有橋欄杆。
錦年晃到橋上,站在邊上看着橋下的小河,記得以前,這河水清澈,還有魚,每到夏天,還有赤膊小子在裏頭戲水。而現在,雖不是烏黑,但也混濁如泥湯了。
正看着發愣,不留神,就被人一把拖到了橋面當中。回首一看,一張陌生的面孔。
不,也不算是陌生,剛剛還見過,這人,叫做關山月,是和三叔公他們一起來的。
這個名字,對錦年來說,比面前的人更熟悉。
上一世,錦秀嫁給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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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又要去買菜了,當然,肯定不會再摔跤了,老天不會這麽喜歡我的。)
017 酸話
上一世,賀錦年那個樣子,當然是沒有參加錦秀的婚禮的,也沒有關心過妹妹是怎麽和眼前這個人走到一起的,但是妹夫的名字還是知道的。
正因為如此,先前三叔公介紹人時,她免不了好奇,多看了幾眼這個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人。
關山月把人拉到橋面當中,就迅速的放開了手,未免尴尬,笑着解釋道:“雖然掉下去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是要小心。要看水,這裏也看得到的。”
錦年愣了愣,這人倒是好心,笑着謝了。
“這橋也有趣,怎麽會沒有橋欄杆?”關山月随口發問。
錦年也随口把這橋的來歷說了一番,這古橋,也是茸城一景呢。
兩人都開了口,也算是搭上話了,關山月笑着問道:“這華亭,如今雖是海城下屬的一個區,史上卻是這省的一個府,未有海城就先有了華亭。想來名勝古跡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四小姐講述講述?”
看這一勢頭,竟然是想長談一番。
賀錦年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壞,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夫,就不太想和他多說。錦秀對自己的态度都已經是這樣了,現在錦秀還沒有跟這人熟絡呢,自己就先來個相談甚歡?還是不要多生枝節,更可況,這人還是三叔公帶回來的。
“不好意思,只是我現在還有些要緊的事情呢。”她本來就是出來有事的,只是這個事情,聽起來煞有介事,其實根本不用多費力氣,甚至可以不用親自出來。
“啊。那現在就不多打擾了。不知四小姐改日是否能領我兜一兜這古城?”
“只要有時間,一定相陪。”是的,只要有時間,多麽誠懇,但也是經典的推托之語。對于想陪的,總是有時間的,而其他的,日程表自然是永遠搭不上調。
關山月絲毫不見尴尬,笑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向橋的另一邊走去。
錦年看着那人的背影,心裏卻想着,上一世,錦秀怎麽會跟這人搭在一起的?二叔不會顧忌三叔公?還是說,就因為他是形管的?
錦年看着那個人,那人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舉起手比了個V字向身後搖了搖,卻沒有回頭,然後一拐彎,沒入了一條小巷。
“年年,你在看什麽?”
耳邊空氣一熱,錦年就被人摟住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甄柏。
錦年身體微微一僵。其實,從回來,錦年就不太習慣于甄柏的懷抱了,每回,總會先繃緊了,再慢慢的放松。錦年一個勁兒的對自己說,五年的分別太長了,所以不習慣了。但,真是如此嗎?
可今天,現在,在這老宅,在那架子床上安睡了一夜後,錦年忽然覺得,這個懷抱實在是陌生,好像,也沒有當初的安心。還沒等意識想出什麽來,身體已經率先行動了,借着轉身,掙開了擁抱,“甄柏,你不是出差嗎?”
“是啊,我加班加點,總算趕得及。怎麽樣,感動吧?”甄柏一臉笑意,并沒有覺得什麽,就又上前擁住了錦年。
看着風塵仆仆的甄柏,錦年心軟了,一動不動,就這樣讓甄柏抱住,由着他把自己摟得緊緊的。
兩個禮拜的分別,之前又是忙得昏天黑地的,甄柏也有一陣子沒有跟錦年好好相處了。未婚妻溫順的靠在懷裏,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