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北京的五月已經炎熱的讓人很不得把電扇或是空調背在身上。還好,端木大爺家兩個卧室都有空調,打開一個小時之後整個房間的溫度開始下降,徐徐涼風吹來讓人渾身冰爽。
快半個月沒回來了吧?陳珏拾掇着手裏準備做涼面用的面團。即将步入炎夏的北京城燥熱極了,被三足金烏爆烤的柏油路煎雞蛋綽綽有餘,這個時候吃點既爽口又解膩的涼拌面正當季。只可惜,某些人沒有口福了……陳珏悻悻着,以往只要是他下廚,那四個大少爺哪一個不是眼巴巴的在客廳守着?!
把煮好的手擀面放到冷水裏浸洗幾遍後放到笊籬裏控盡水後一一放入事先調拌好的的醬料和蔬菜,陳珏捧着約兩拳大小的碗坐放在餐桌上一邊食用一邊翻看着書籍筆記。這個夏天陳珏要開始準備到臨床第一線開始實踐學習,只是該去哪裏着實是個問題。
陳家父母覺得能留在北京最好,無論是醫院規模還是醫療技術、設備都是全國第一,能在北京的醫院見習不但是一種榮耀更是可以在檔案上濃墨重書的一筆。同樣有此想法的不僅僅是陳家人,但真正能留在寸金寸土一磚頭掉下來砸倒一片非富即貴的北京城的又有幾人?!
畢竟這次實踐學習不是學校統一安排的,當輔導員傳達下來之後,陳珏發現除了他之外的學生每一個都是躍躍欲試以及迫不及待。陳珏不解,只是一次實踐實習活動而已。怎麽……
也難怪陳珏不解其中真意。
臨床系的本科一共是五年制,第四年則開始正式在醫院挂牌實習甚至是工作。這次實踐學習說是不由學校安排,其實不過是為日後能留在北京醫院工作的一部人提前把關篩選而已。
陳珏在北大的校園裏來去就是三點一線式的生活,因為在大一下半年開始不在校內住宿,陳珏也就是和寝室的室友熟悉些,同班的同學大部分屬于那種見了面眼熟卻不知道對方名字的程度。雖然一般校內有些什麽信息室友也會通知陳珏,畢竟不是一個系一個專業的,在某些內部人才知道的新聞大事上陳珏着實吃了些虧。
雖然時不時的在上官錦的“療養院”兼職工作,陳珏還是想念屬于醫院那特有的來蘇水的味道,喜歡治愈一個病人之後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或許,他可以……
七月八日,陳珏接到了外科導師的電話。得到預想中的答案之後,陳珏喜笑顏開。
不枉費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表現。雖然多少有些欺負人甚至是“作弊”的成分在,對于能被導師記住,且推薦進北京的軍區醫院這事兒來講,陳珏覺得一切都值了。
不是有人說過嘛,孩子的教育不能輸在起跑線上,會不會輸在終點線上,跑了再說!
照比經過正規渠道考入北大學生來說,陳珏就是那個輸在起跑線上的,而且還是落後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的家夥。好在陳珏學的是醫療系,可以不明白高等數學,可以聽不太懂外教老師帶有倫敦口音的英語,也可以對醫學物理和化學一知半解的,但陳珏也是有優勢的。
咱懂醫學病理、藥理、生理學啊;可以對人體的206塊骨頭倒背如流啊;對人體解剖學理解的透透的,閉着眼睛都能描繪出骨骼肌肉神經表皮真皮的分布圖啊;至于主科的診斷、內外婦兒學,陳珏表示沒有絲毫壓力,雖然他之前是在專科學校學習,起碼還是有一定基礎的,比直接高考升進來的學生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起碼他不會打怵去解剖室,不會在去實驗室的時候心裏打鼓,不會在面對實驗用的小白鼠、兔子、狗什麽的下不去手,不會覺得微生物免疫學讓人惡心的吃不下去飯。
愉快得将幾件備用的衣服裝進手提袋在塞進背包裏,牙刷、香皂、刮胡刀……筆記本、錄音筆、小靈通充電器統統也塞進背包裏,收拾好即将在實習期要用的物件之後,陳珏先是興致勃勃在卧室裏用從學校寝室搬來的電腦向遠在春市的陳家小妹和段啓發送他要去軍區醫院實踐的伊妹兒,之後又用座機向家裏彙報了這一好消息,在陳媽媽滿嘴的“好兒子、有出息”哽咽聲的,陳爸爸的傻樂聲以及陳家小弟的鬼哭狼嚎中結束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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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依舊處在興奮中不知該如何訴說發洩的陳珏鬼使神差的拿起小靈通給端木大爺發起了短信。
‘導師推薦我去軍區醫院了,雖然在意料中,但還是很高興!’
獨自樂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後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麽傻事的陳珏趕緊拿起小靈通翻看着。當看到屏幕上的“信息發送失敗”,在舒了口氣的同時,心裏莫名的有些不爽。是因為短信沒法送出去而不爽,還是因為某人的手機拒接短信而不爽就不得而知了。
軍區醫院的東院位于北京東三環,而陳珏和端木大爺居住地則是在北四環,距離遠了去了。為了能更好在醫院學到更多的東西,陳珏覺得可以長期駐紮在醫院裏,反正導師已經幫忙申請住宿了,有了住的地方,吃飯,就不是問題。
将沐浴在陽光中一上午的薄被軟毯撣灰之後折疊放進壁櫃裏,衣服褲子一一挂進衣櫃架子上,仔細的将家裏裏裏外外拾掇一遍。水果,用方便袋裝起來,一會兒塞進背包裏。吃食,能冷凍的就不要再放進冷藏室了,還不知道端木大爺什麽時候會回來,即使回來了,會不會動手做又是另一回事。實在不能冷凍的蔬菜,剁吧剁吧包成餃子、馄炖塞進冷凍室裏去。廚房裏的鍋碗瓢盆該洗的洗,該涮的涮,最後套上方便袋或是紙盒子以防灰塵或是某些生物。糧面袋子系緊,角落裏撒些滅蟲的藥劑後,陳珏一邊在衛生間洗手,一邊思量着還有那裏需要收拾的地方。
對了,電源!幹脆把每個電器的電源都拔下來吧。端木大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自己麽,估計怎麽着也是十天半月左右能回來一次換洗衣物,沒人在家,真是不安全。
吃過精心準備的午餐後陳珏背起背包,鎖好房門之後,歡快的向着最近的公交站點一路奔去。
只是,陳珏,你是不是忘記些了什麽?當心樂極生悲啊!
瞄一眼應該有燈光此時卻被黑暗籠罩的房間,端木羸看了眼車上的時刻表後,蹙着眉倒車入庫。雖然是周末,睡得有點早吧?
端木羸入門,開燈,眼光一掃房內,很意外陳珏不在。在這兒住了快一年了,除了學校組織的活動很少見陳珏出去玩兒,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埋頭在書本課業中廢寝忘食。端木羸看看牆上的鐘,指針指向十點四十了,陳珏還沒有回來。
把西裝外套搭在衣架上,松松有些發緊的領帶扣,将鑰匙扔在門口玄關處的鞋櫃上,端木羸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對,少了一雙鞋!出于目前他身上另一種不能宣于口的身份的原因,端木羸向來是警惕十足,對于身邊的每一細節都會牢牢的印在腦海裏,更何況是陳珏這個讓他時不時挂心的大活人。
端木羸是那種有條不紊,優雅且霸氣的讓人心生膜拜的人,房間的裝飾自然是可着端木大爺的喜好來,房間裏東西不多但齊全精致,每件家具簡潔又貴氣,處處彰顯着什麽叫低調的奢華,平日因為陳珏精心打掃拾掇的關系閑得很利落,但,現在似乎過于整齊利落了。
衣櫃裏的衣服少了一些,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也不見了。又黑又長的劍眉淩厲異常,宛若刀斧雕刻的面容冷冽的足可以使室內的空調機無用武之地。當客廳裏那座歐式十足的座鐘響了十一下之後,端木羸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種理所應當的,應該随時随地在他所安排的的固定地點的人居然不見了,還是從他控制的領域內不見的。原來那個人是會動的,是獨立的,是會消失的!有了這樣的認知,端木大爺很不爽。
半多年了,每次他來總會見到陳珏待在房間裏或是安安靜靜的看書學習,或是烹調食物,或是打掃房間整理家務,不會多嘴饒舌,聰明又不張揚,還有一份在現在人中已不多見的小小的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清高自傲,但陳珏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普通卻又不普通的人。不會也學不來阿谀奉承,偶爾對時事的義憤填膺,用清冷疏淡掩飾着內在的火熱,從骨子裏透着幹淨舒朗。或許,這就是端木羸一反之前習慣将人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吧。
‘你在哪兒?什麽時候回家?!’
‘你在哪兒?為什麽不回家?!’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你,不打算回家了?!’
端木羸瞪着手機屏幕,良久,直到确認對方不會回複短信後,端木羸笑了,略帶沙啞的低笑聲蕩在空氣中,一波一波又一波,只是,笑聲中漸染憤怒、猙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