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珏圍着蠶絲薄被蔫蔫的窩在沙發上,眯着眼,看上去似乎在補眠休息。

這兩天端木羸沒有出門,在家照顧暫時不方便行動的陳珏。一日三餐變着花樣從飯店送來,可能是考慮到陳珏目前的狀态不适宜見人,也可能是端木羸不喜歡有陌生人在家裏走動,室內的衛生只有勞煩端木大爺金貴的手腳了。

透過眼睫間的縫隙看着在廚房用微波爐熱着飯食的端木羸,掩在薄被下的手漸漸握成拳。

奇恥大辱!

咬着牙,陳珏心裏即悲且憤。憤怒與端木羸恃強淩弱無法無天,悲哀于自己身為一個男性卻被同為男性的端木羸淩、辱欺侮,既沒有辦法用武力解決,也無法用法律懲治逞兇者。在中國,□□罪只适用在男女之間,一直受到重視的是“男性侵害女性”,至于同性性侵犯或是“女性侵犯男性”,大多數人認為在男性占領統治的社會裏,是不可能發生的。無法用法律來保障維護自己的權益,兩人的家世背景那是天與地的差別,陳珏心灰意冷間不由得冒出了黑暗的念頭。

氯化鉀,三氧化二砷,也就是自古流傳至今的砒霜皆是殺人必備的妙品。或者是一支二十毫升的注射器,可以通過血管推進去一些空氣人為的制造空氣栓塞。又或者是用手術用的刀片沖着頸側的大動脈狠狠的劃過去……

對于一名曾是醫生目前在醫學院就讀的醫學生來說,想找一個殺人的方法,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除了職業殺手和某些特殊工作的人群外有誰能比醫生更加了解人體的脆弱之處?

不過是兩三分鐘的時間,陳珏已經想到了數個殺人洩憤的方法又逐一過濾否定。殺人不是難題,難就難在殺了人之後他要怎麽樣不留下痕跡和疑點,将自己完全的摘出去。

就在端木羸将飯食一一擺放在茶幾上的時候,門鈴響了,沉浸在灰暗思緒中的陳珏驚醒。

“是上官他們,”端木羸看了一眼被驚吓後直往被子裏躲的陳珏,柔聲安慰着。這兩天着實把陳珏驚吓着了,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驚慌失措,不複清冷淡定的模樣。

陳珏暗暗翻個白眼,背過身去,他不是被吓着了,只是不想見人,才會往被子裏躲。

果然是上官銳四個人。

剛一進門就聽到郝少峰的大嗓門:“陳珏,你又做什麽好吃的了?快擺出來招待客人呀!”

陳珏扯過被子蒙在頭上。太氣人了,在這些少爺們的眼中,他就是個下廚做飯兼伺候人的傭人麽?!

端木羸好笑的看着陳珏孩子氣的舉動,手掌隔着被子拂拂陳珏的頭,權當是撫慰。

李銘遠和上官銳想端木羸打了個招呼走進門來。李銘遠道:“之前商量的事兒有了些變動,我們想商量看看……”他看到沙發上的陳珏,目光移到端木羸,這是怎麽了?

Advertisement

上官銳細眯着他那雙桃花眼,摩挲着下巴,眼睛裏透着了然的玩味。怎麽了?被吃了呗!

換好了室內拖鞋的郝少峰,一步跨到沙發邊上,掀開被子,驚叫着:“陳珏,陳小玉,你這是被端木羸摧殘了麽?”

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在陳珏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淩亂的發絲,蒼白的面色,挂在他身上大的出奇的明顯是端木羸的睡袍,頸側、鎖骨以及衣領半敞着露出前胸的瑩白肌膚上幾個紫青的痕跡四散分布着。

“呦!”郝少峰咂咂嘴,為陳珏默哀。他雖然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卻不缺心眼兒。李銘遠和上官銳暗地裏的小算盤他一清二楚,他也像上官銳想的那樣,不出手,不插手,當個新奇圍觀者時不時調節一下心情。真的看到了這出臆想很久的戲,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些社麽了,只能用些嘆詞表示着。

惱怒的拽過被子,陳珏氣的渾身發抖。他們眼中透出來的暧昧了然的眼神帶着審視玩味和果不其然,別說只陳珏這般心思敏慧的人,就是神經粗的可以通水的人也會羞憤的無地自容。

那些眼神就像是刺一樣,紮的陳珏從心底的疼。他成了什麽?

歷經半多年的辛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北大,在父母的殷切,弟妹欽羨,親戚朋友的羨慕中體體面面的步入北大,開始了他無限期望的校園生活。若不是當年一時巧合救治端木羸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若不是他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他一同居住,會讓這個惡棍流氓做出了這種下流龌蹉的見不得人的事嗎?會讓他顏面盡無處在這般令人難堪的境地麽?

記憶的鎖一旦打開,那兩天的事如同無聲的電影一幕一幕在陳珏的眼前上演。是自己懦弱無能,在面對武力威脅以及□□的誘惑下選擇了沉淪。剎那間,陳珏的面色蒼白如雪,毫無血色。

陳家祖上可以用書香世家四字來形容,若不是趕上了抗戰、內戰以及□□,擾了家族生存的根本,也不會沒落到族人四散飄零。即便如此,陳家人依舊有着镌刻在骨子裏的清傲品性。陳爸爸是跟着當年那名叫闖關東的潮流到的小鎮,與陳媽媽相識相知,進而有了陳氏三兄妹。在陳珏十五歲之前,沒少和陳爸爸回到那個充滿歷史沉澱時光浸染的陳家大宅,沒少被陳爺爺耳提面命陳氏宗祠歷史以及為人處世的原則。

是他貪圖了金錢便宜才會被人如此對待,才會讓自家的父母弟妹失望,才會失了陳氏百年的風骨!

一瞬間的思緒恍如歷經百年,本能的陳珏想要避開這些人。躲避的瞬間郝少峰已經堵在他的面前,帶着暧昧的笑,擠眉弄眼道:“怎麽樣?端木羸很厲害吧?身體受得住嗎?別看他一副冷面無情的樣子,他可不是那種小氣摳門兒的家夥,跟着他,總會有你的好處……”

陳珏悲苦萬分,原來在他們眼中,他竟如此的下賤不堪!抖着手指着郝少峰,陳珏說不出一句話。他能說什麽反駁郝少峰的話?說他和端木羸不是那樣的關系?還是說他是被人強迫的?

他什麽都說不了。

“閉嘴。”端木羸一把拎開郝少峰,郝少峰被他拽的一趔趄。端木羸将陳珏用薄被包吧包吧抱起來窩在胸前。他冷冷的逼視着郝少峰,綠眸滿是陰霾。

怎麽了?郝少峰有點兒莫名其妙。偌大的北京城裏凡是有錢有權的有幾個沒養過漂亮的女孩兒,甚至是十幾歲清秀俊麗的男孩兒。在他們這樣的人中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兒,沒什麽的呀,就是調侃了兩句,至于嗎?

“端木!”上官銳難得的嚴肅慎重道:“先顧及陳珏吧!”

在聽到郝少峰那調侃的話後,陳珏心如刀絞,聯想到父母弟妹知道這樣的事後的失望以及世界上所有人詭秘不恥的目光,再聯想到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陳家父母在周圍人嘲諷下低着頭,駝着背,羞愧的的樣子。陳珏一口氣沒上來,生生的憋死過去。

端木羸抱着陳珏向卧室走去,上官銳幾個緊跟其後。

“不關我的事兒……”郝少峰和李銘遠嘟囔着:“我也沒說什麽啊,他怎麽了啊?”

陳珏氣死過去是他們沒有意料到的,甚至是有點兒莫名。

郝少峰也沒說些什麽啊,這是事實啊。這年頭,在物質金錢的沖擊下道德已淪喪,世風浮躁奢靡,笑清不笑娼是共性。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靠着青春靓麗的外表身體獲得金錢名利等物,金主在享受這種服務的同時,也在享受着用金錢買來的高人一等。

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更是覺得理所應當,銀貨兩訖,沒什麽公平與不公平。況且端木羸是怎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他們幾個作為相交多年的朋友還能不清楚麽?跟着他,哪怕日後倆人分了,端木羸也不會虧待對方。這樣的事情既是時事行情,也是一種所謂的社會風氣。

把陳珏放平,端木羸讓開了些地方讓上官銳靠前。上官銳伸出手指在鼻孔處探一探,在感覺到那絲細微的氣息之後,轉移到頸部的動脈處尋找到那根跳動的頸動脈,最後扒拉扒拉陳珏的眼皮,上官銳如釋重負道:“暈過去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掖好被角,為陳珏調整好一個舒适的體位,端木羸撥散開遮擋住陳珏面容的發絲,在陳珏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端木羸把人帶到客廳。卧室的門半掩着,方便他在客廳的時候可以随時注意到陳珏一舉一動。

落在四人最後面的李銘遠回首看一眼昏睡在床上的陳珏,心緒很複雜。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端木羸和陳珏之間誰才是主導者,兩人之所以會發生肢體關系,多半還是因為端木羸的強勢下的脅迫。他欣賞陳珏,雖然他是四個人當中最先和陳珏有過階級矛盾的人。

說話不經大腦做事大大咧咧的郝少峰是四個人最講義氣的,說白了,就是身上多少還帶了點兒人味兒。因為家世背景的關系,對于每一個能接觸到他的人都會額外警惕,可以說,郝少峰的義氣和人味兒全部貢獻給了他所認可,相交多年的兄弟身上。

看似總是笑眯眯的上官銳是出了名的笑面狐貍,總是用他那雙桃花眼掩蓋住眼底的算計和審視。最開始建議端木羸将陳珏帶到“療養院”工作的也是他,老話說,識人識面不識心,講的就是上官銳這類人。

至于他,一沒有上官銳慎密難測的心機,二沒有郝少峰爽朗大氣的性格,更沒有端木大爺高貴霸氣淩厲。他只是比上官銳多了些圓滑,比郝少峰多了些內斂,比端木羸多了些柔和。這不代表他是四人中最差的那個,而是更容易和人打交道,在人際交往中游刃有餘。

他欣賞陳珏聰慧靈敏的心思,也欣賞陳珏傲然清淡的處事原則,可惜,他被端木羸看中,納入羽翼中。處于朋友的立場,他不該插手端木羸和陳珏之間,但,他于心不忍。

作者有話要說: 呃……為毛沒有人給作者君留言呢?作者君好憂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