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外面的人如何陳珏不關心,也沒辦法去關心,他現在一門心思的想着自救。
已經是傍晚了,不但沒有人來查看他是不是醒來了,也沒有人給他送來一碗飯半杯水。陳珏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分出心神想這些。陳珏半倚着窗臺一角,一點一點的摩擦着腕間的繩索,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門鎖咔嗒一聲響,陳珏停住了動作,垂着頭,倚歪着身子掩蓋住腕間繩索的異樣。
打開門進來的是那個叫黃哥的人,手裏端着一個海碗,臉上滿是不耐煩,陳珏偷偷的瞧了一眼,發現對方的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來。陳珏在心裏轉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小心思,臉上更是小心翼翼的遮掩着神情,不漏分毫。
“吃飯!”黃哥粗聲粗氣的說着,手上的海碗“當——”的一聲放在炕沿上。
陳珏張望了一下,因為距離有點遠沒有看清碗裏是什麽。手指動了動,陳珏有點緊張。腕間的繩索被摩擦的毛毛刺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可他又不能為了自救去拒絕吃食,畢竟,陳珏已經有将近六個小時不曾進食,胃壁因為摩擦已經開始抗議了。
只是,吃飯的時候對方必定要來揭開繩索,屆時……
陳珏暗暗咬唇,這回棘手了!
沒等陳珏想出個一二三四五,黃哥又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很粗的塑料吸管,一頭插在碗裏,“老大說了,不能給你解開繩子讓你有逃跑的機會,所以,你就這麽吃吧。”
陳珏愣了一下,繼而失笑。該說他的運氣好,還是說運氣不好。
黃哥看也不看陳珏一眼,在他眼裏,陳珏已經是個斷翅豢養在籠子裏随意捏揉家雀,不具有任何讓人警惕之意。
人走了,門鎖再度落上。
陳珏窩在那兒,看着那個海碗,瞳孔緊縮,他很猶豫。如果不吃碗裏的粥食,他很有可能會在逃跑的過程中脫力,可如果他就餐,他又擔心那些人會在飯食裏面下藥。不是陳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那群人算不得君子。
想了想,陳珏還是繼續和繩索對抗。
少吃一段飯也沒有什麽,想當年,他實習的時候不也是一忙就吃不上喝不上嘛,忍一忍就挨過去了。
陳珏早就計劃好了,按照目前繩索斷裂的速度看,再有幾個小時他就可以掙脫桎梏,得到自由,然後他就可以打開或是打破窗戶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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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咚——”
陳珏停下動作,豎耳凝神細聽,剛才那動靜聽上去像是人體被擊打後撞到哪裏的聲音。
陳珏沒有聽錯,被人一腳踹倒跌在桌椅上的正是黃哥,那個和他一同的猥瑣男人也半死不活的窩在牆角。
“廢物!”一聲怒喝自耳邊響起,黃哥不禁抖了抖身子,滿臉的驚懼之意。
發出怒喝聲的男人長得人高馬大兇悍異常,理得板寸根根直立,一雙大眼瞪的如銅鈴一般,面容兇惡,鼻孔微張。“混蛋!跟你們說多少次了,要想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結果呢!這才一下午,道上就傳遍了,你們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說着,他又狠狠的踹了一下桌子腳,桌子上的啤酒瓶、快餐飯盒顫顫巍巍幾下後一一跌落在地,遍地狼藉。“MD!”
黃哥和窩在牆角的猥瑣男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會把那個怒火高漲的男人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猙獰男咧着嘴喘粗氣,宣洩過怒氣後,他冷聲道:“把人看住喽!再出現點兒什麽狀況,哼哼……”
“大哥,”黃哥匍匐着到男人的腳邊,跪在那裏,很是急切的表忠心。“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人看的牢牢的,絕不會影響到大哥謀劃的事。”
“那就好!”看也不看狼狽至極的黃哥,男人壓低了聲音,“黃老二,屋子裏那小子身價至少值一百萬,要是你一個不小心,讓我這一百萬沒了影兒,你的家人……”
“我會很小心的!”黃老二急急忙忙開口,他真是怕極了男人的手段。
男人朝着黃老二呲牙,駭的黃老二一個趔趄,惹得男人哈哈大笑,拍了兩下黃老二的肩,開門離去。
等男人離開,猥瑣男嘶啦嘶啦的抽着氣來到黃老二跟前。“黃哥……”
黃老二恹恹的看一眼猥瑣男,現在他心裏既驚且怕,沒有什麽心思去搭理猥瑣男。
“黃哥……”猥瑣男攙着黃老二站起身,“黃哥,別怪兄弟我多嘴,那屋裏的小子恐怕不是錦三爺養的兔子吧?!”
常年在底層混的人想要不惹禍上身,不招惹大人物,自有一套察言觀色的本事。看剛才老大那一番舉動,猥瑣男不由的在心裏打了個突突。
黃老二盯着猥瑣男看,直到看的對方不自覺的躲避目光,才緩緩地說道:“不是錦三爺養的,就是錦三爺的朋友養的,不然也不會那麽值錢!”他曾經在上官錦的療養院見過陳珏,上官錦待他和一般的大夫不同,也格外的照顧,原本以為是上官錦的朋友,後來發現不過是和療養院的大夫一樣領工資,老大這才答應綁人勒索。其實,他也知道老大綁人一是看在錢的份兒上,二嘛,不過是借着由頭正大光明的報複,出口惡氣。
“楊六,有些事情,不是你個混混能知道的!”
猥瑣男,也就是楊六點頭哈腰的巴結着:“黃哥說的是,黃哥說的是。”
像他們這種混混,說好聽的是黑社會大哥跟前得用的馬仔,說不好聽的那就是一地痞無賴,仗着身後的幫派肆意嚣張。黃老二這才矜持着坐在椅子上,楊六對他做的這些和他對于頭頂上大哥做的沒什麽差別。“楊六,上面大哥做事,沒有咱們說話的餘地。老大說什麽,咱們就幹什麽。”
楊六的顧忌他也有,只是,他不能明說,尤其是在有第二人在場的地方。
錦三爺是什麽人,他不清楚,他只知道“錦三爺”這三個字代表着人身安全有保障。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無論是被仇人追殺,還是被上頭大佬責罰,刀傷槍傷這類不能見光的傷痕,他們這類沒權沒勢的“混混”要麽去黑診所,要麽買通醫生。花銷大,沒什麽保障,直到錦三爺的“療養院”出現。
據說,錦三爺的背後有軍方勢力。具體的他不知道,只是隐約在道上有過風聞,他也當做秘辛談論過。當幫派大哥真的被人捅了一刀住進“療養院”後,他才知道什麽叫人身安全。
黃老二所在的幫派是由一幫子大部分黑龍江籍二三十歲被刑滿釋放、被勞改過以及社會閑散的年輕痞子混混組成,幫派老大也就是今天出手“教育”他的男人姓劉,大號劉建昌,道上一般稱之為劉彪子,一指其虎裏虎氣,不怎麽轉腦筋,二指劉建昌行事莽撞沒有章法,生冷不忌,彪悍異常。
聽幫派裏的老人說,劉建昌曾在“喬四爺”手下效力過,只是那時候劉建昌人微言輕,沒有被條子盯上。等“喬四爺”“郝瘸子”那一代人隕落後,劉建昌便籠絡住一批和他一樣同是“馬仔”的喽啰輾轉來到北京,通過收保護費,走私等方式漸漸立住腳,在道上有了話語權。同大多數的大佬一樣,劉建昌在發家之後,脾氣日益見長,越來越暴虐,手段越來越陰狠毒辣,據說很有“喬四爺”的風範。
“喬四爺”什麽樣,黃老二沒見過,據道上的兄弟說,“喬四爺”當年混得好,混的出名,一是身邊有個手段能力出衆的“第一殺手”,二是手段高超,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出手很大方,很闊綽。兄弟之所以跟着他混,圖的就是個能吃香喝辣的好日子。雖然,“喬四爺”倒下了,屬于他的傳說依舊在似真似假的風傳。
上次劉建昌被人捅了,多少也是因為他暗地裏打着“喬四爺”的旗號,被人暗下黑手傷着了,不知怎麽的被一夥向來和他們不對付的另一個幫派老大知道了,幸虧劉建昌知機躲進了錦三爺的“療養院”養傷,這才把那群如虎似狼的湖南佬堵在牆外。
黃老二在劉建昌手下效力也有段時日了,他自诩為劉建昌的心腹,不過是給自己張臉面,其實呢,劉建昌根本就把他當成個辦事兒還算利落,腦筋轉的還算明白的“高級馬仔”,至于心腹?劉建昌連一同創下基業的兄弟都信不過,還能相信他?除非,太陽打西頭出來!
可楊六不知道啊!于是,黃老二在楊六面前各種裝大尾巴狼。
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一下,嘶——真疼!
揉着腮幫子,黃老二打發楊六出去買點兒消毒水止疼藥紅花油之類的,楊老六點點頭,很是痛快的拿錢出門買藥去。
坐在椅子上,黃老二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跷。
什麽叫道上傳遍了?
黃老二揉着腰的手頓住了。他明明看着那輛車離開,要動手的小子孤身走到拐角處才下的手,按理說,應該是沒有人見到啊!就算有人懷疑,首先懷疑那輛車以及車裏的人吧?他是考慮到這一層才會不按計劃直接動手的啊?怎麽這麽快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古怪!這裏面一定有古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