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陶彧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岑徊家的客房,他手背上打着點滴,整條胳膊都發冷發麻。
之前血逆流的時候他被吓得不輕,這會兒忍不住打心裏抵觸輸液這事,想都沒想就直接給拔了。
這回及時按住了創口貼,沒流血。
陶彧活動了幾下,感覺身上好像沒那麽難受了,就是有點使不上勁。
他費力地坐起來,就見房門被推開。
岑徊黑着張臉正準備走進屋,擡眼就撞上了陶彧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岑徊停住了腳步,“醒了。”
雖然面色有明顯的緩和,但他語氣仍舊這樣不冷不熱,像是兩人之間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關系。
不會更親近,也不願意親近。
陶彧緩慢地眨了下眼,“恩,剛醒。”
大概是因為發燒太久,他整個人還有點木,反應遲鈍。
岑徊的目光在他拔了針的手背上略過,并沒有多做停留,只把體溫計遞過來,“量體溫。”
陶彧乖乖照做。
“37.2℃,我沒事了。”
那人拿走體溫計親自确認過度數,沒說話,轉身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陶彧有一瞬間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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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昏過去之前自己好像看到了岑徊,可後來兩個人又說了什麽,他卻沒有印象……算了。
陶彧翻身下床。
等到岑徊端着餐盤進來的時候,他正站在床邊換衣服,襯衫不過才系了下面三個紐扣,大片的胸膛裸.露着。
陶彧太瘦了,以致于肋骨的線條清晰可見,身上那些淡紅和淡灰色的傷痕也因為過白的皮膚而顯得觸目驚心。
岑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別開視線冷着語氣說:“把衣服穿好,過來吃飯。”
陶彧沒太明白他這樣體貼的照顧是什麽意思,卻還是快速系好紐扣,走到桌前。
桌上擺着一碗雞肉蔬菜粥和一盤切好的水果,看起來倒還挺有食欲的。
陶彧突然想起之前左郴說的話,心裏多少有點別扭,問他:“左醫生做的?”
這問題顯然出乎了那人的意料,只見岑徊狐疑地擡眼看他,“怎麽,我一個人照顧你還嫌不夠,要左醫生跟着一塊兒?”
不是就好。
陶彧搖搖頭,拉開凳子在岑徊旁邊坐下。
粥碗被人往他這邊推了推,清淡的香味勾着他的食欲。
陶彧低頭喝粥,岑徊就坐在旁邊玩手機,兩個人誰都不打擾誰。
他是真的餓了,從昨天到現在因為生病一直都沒吃東西,也沒有胃口,這會兒胃裏難受得發酸,就需要這麽一碗暖胃的粥。
不得不說,岑徊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起碼他覺得不錯。
陶彧把粥喝幹淨,擡眼就見有紙巾遞了過來。
岑徊個子高,連手都比他大一圈,手指白皙修長,這會兒他食指跟中指随意地夾着紙巾,莫名還有點傲慢的意味。
“謝了。”陶彧接過紙巾擦嘴,心裏盤算着事。
剛才這人看到了他身上的傷,雖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今天他似乎看到岑徊皺了下眉頭,怕是躲不過這一問了。
“上次沒來得及問,”果然,那人像是不經意地開口,目光也只是盯着手機屏幕,“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岑徊說完才擡起眼來,眸子裏映出陶彧躲閃的表情。
那些傷新舊都有,有的像是磕碰有的像是被什麽東西抽打而致,毫無章法,就像是某種宣洩一樣。
他心裏有猜測,想要找陶彧确認。
“沒什麽。”陶彧還沒想把那些事都坦白出來,沒到時候。
他起身把餐盤和粥碗收拾好,“謝謝岑總這兩天……的收留和照顧。我一會兒就走。”
他最近說話明顯連貫了挺多,偶爾也能說一些長句子。
“……”又是這樣,什麽也不說。
岑徊冷着臉看他幾秒,忽然笑了,眼裏的情緒又冷又淡,“離開這兒,你還有地方去?”
陶彧沒吭聲。
這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他倆心裏都明白。
岑徊關上手機屏幕,站起身來,“我這兒有套房子,挺長時間沒人住了,想賣出去。”
他端起陶彧收拾好的餐盤,話說得漫不經心,“我沒記錯的話,你家以前是做房地産開發跟銷售的吧。這方面你應該有天賦。”
從前只要提及有關陶家的,無論什麽都會像是針一樣紮着陶彧的心髒。
他以為這七年裏程澤對他的折磨早已讓他百毒不侵,但當這話從岑徊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手掌還是不自覺地收緊,再收緊,直至握成拳頭。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幫我賣出去,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岑徊餘光瞥着他臉色的變化,卻沒有半點心軟,“好好考慮一下,今晚之前給我答複。”
那人說完端着東西正準備往外走,手腕卻冷不丁被人抓住。
“不用今晚。”陶彧的聲音低低的,因為剛才的隐忍而有些發顫。
他擡眼對上岑徊驚訝的目光,一字一頓,“我幫你賣。”
只要岑徊能夠幫他揭開當年的真相,能夠讓他在贖完罪前留在他身邊,這點可憐的尊嚴要跟不要也沒有區別。
他不在乎。
“好。”那人繃直的嘴角似乎在不經意間揚起了一點弧度。
岑徊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等你把水果吃完,我帶你去看房子。”
陶彧皺眉去看桌上擺着的水果,剛才他喝粥的時候有人特意拿到了遠處不讓他吃。
“也是我切的。”岑徊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不太好,“左郴很忙,今早過來給你輸上液就走了。”
陶彧:“?”
這和左醫生有什麽關系嗎?
他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個意思,就見人已經端着東西走出去,而門被重重關上,砸出一聲悶響。
“……”陶彧在原地愣了兩秒。
莫名其妙。
下午岑徊臨時有個會去了公司,說好的帶他去看房子也就被耽擱了。
整整一個下午,別墅裏只有陶彧一個人。他沒有在別人家亂逛的習慣,所以一直都坐在客廳裏。
電視關着,液晶屏幕上映出他窩在沙發上的身影。
其實這幾年無線網絡一普及,像電視這種傳統媒體的發展明顯有所停滞,人人都抱着手機跟平板,誰還看電視。
動力沒了,電視節目質量也跟着下降,枯燥乏味的東西越來越多,也就沒什麽好看的了。
基本上就成了惡性循環。
對于這一點,被程澤關了七年的陶彧最有發言權。
畢竟那會兒他只能靠電視去了解外面的世界,程澤允許他出門的情況少之又少。
這會兒他拿出手機正準備找個軟件看看新聞,忽然想起那天在便利店見到程澤,之後還接到電話的事。
程澤這個人他了解,眼下遠程資産跟姚氏的聯姻正處于關鍵時刻,程澤不會無緣無故地頻繁聯系他,給自己找不痛快。
除非是聯姻出了問題,而那人是為了試探這件事是否跟他有關……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陶彧思緒被強行拉回。
微信彈出了一條好友申請,備注欄裏是簡單的一個字——岑。
陶彧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不怎麽習慣用聊天軟件,存下岑徊手機號碼後也并沒有想起來要加那人的微信好友。
這會兒他按下同意鍵,聊天窗口就跟着彈了出來。
【你已經添加了岑徊,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只是同意卻不說話會不會很尴尬?
陶彧正思考着要不要給那人發條消息過去,就見屏幕彈出了視頻通話的申請——
那人的頭像跟名字正明晃晃地挂在上面。
【岑徊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臺風嚴重,大家都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