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辦公室裏的氛圍略有些壓抑,何旭進屋的時候,正見老板沉着臉色翻看企劃組上交的企劃案。
組長劉勵輝正耷拉着腦袋拘謹地站在桌前,這會兒正朝這邊遞來求助的目光。
他們岑總哪兒哪兒都好,就是要求忒嚴格了點,稍有不滿意就要重做,誰勸也不好使。
何旭也是有些顫巍巍地叫了岑徊一聲,“岑總,上次您吩咐我辦的事有眉目了。”
聽得這話,那人才熬你企劃案中擡起頭來,屋裏的低氣壓也稍微緩解了點。
岑徊面無表情地把手機的文件夾扔給了劉勵輝,“再改,今晚必須敲定。”
“是……岑總。”劉勵輝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灰溜溜地出了辦公室,屋裏只剩了岑徊跟他助理何旭。
何旭把手裏的文件夾遞過去,裏面是一沓子資料記錄和幾張照片。
“岑總,這幾天盯下來,發現确實有人在陶先生住的房子周邊踩點,每次只有一個人,出現的地方大概是小區門口,地下車庫,以及附近的一家早點攤。”
岑徊翻着那幾張照片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上面的人都戴着口罩,帽子也壓得很低,無法分辨長相特征,但從身形來看不只有一個人,應該是換班制。
“而且我懷疑陶先生曾經收到過恐吓,或者是知道有人在暗中監視自己。他每次出門都會小心翼翼地打量過周圍環境,确認安全後再動身。而且手機來電話的時候偶爾會有緊張情緒。”
眼看着老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何旭忽然有些猶豫了。
但想到自己漏報消息的後果,還是忍不住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接着說道:“還有一件事……兩天前的晚上,左醫生去了那裏。”
“左郴?”岑徊的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不是讓你告訴他不用再去了嗎?”
何旭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岑總,我确定我通知到了左醫生,但那天他還是去了。當時陶先生不在家,我以為兩人不會撞上……可左醫生是等到陶先生回去後才下樓的。”
Advertisement
“……”岑徊眉頭都快擰出了個“川”字。
他繃着臉色撩起眼皮去看何旭,“還有別的嗎。”
何旭搖頭。
“繼續讓人盯着,最好給我找出來那幾個人是誰。”岑總說着起身,抄起搭在衣架上的外套快步朝着門口走去。
本來打算捱到周六再見那人,但有些話還是要早說清楚的好,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麽想着他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這一路上岑徊的車速都不低,結果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差點在車庫入口跟人撞了。
他一腳急剎車踩下去,就見對面那輛白車裏的司機也跟着晃了下身子。
天已經黑了,光線不太好。
他隐約看見開車的是個戴眼鏡的男人,也沒多在意,幹脆打了個轉向,直接從小區大門開了進去,沒往車庫裏停。
車子停在樓下,走進樓道的時候電梯門正好要關上,他以為趕不上了也就沒着急,誰知道門忽然又開了。
裏面站了個男人,一身墨藍色的西裝,戴着金絲框眼鏡,氣質儒雅又高級。跟左郴的那種溫柔不同,這人周身散發着獨屬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岑徊莫名覺得人眼熟,但他又不是個喜歡盯着別人看的神經病,只朝那人點了個頭算是感謝。
男人禮貌地回禮,按下的樓層按鍵讓正準備伸手的岑徊僵了一下。
竟然也是16層。
眼下樓道裏的三個人形成了一種怪異的三角關系。
岑徊擡手往身旁的垃圾桶撣了下煙灰,撩起眼皮去看門口站着的那倆。
陶彧沒明白他那句“不湊巧”是怎麽個意思,只轉過頭跟甄楚臨介紹了一下:“甄先生,這位就是戶主,岑徊先生。”
“岑徊?”甄楚臨唇角帶着淡淡的笑,“原來是岑總,久仰。這套房子既然是岑總要出手的,看來我是必須要買了。”
陶彧倒不明白商圈跟娛樂圈混雜到了哪種地步,這會兒只覺着岑徊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實在讓人尴尬。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岑總?”
岑徊淩厲地目光掃過來,落在甄楚臨身上的時候忽然多了點冷淡的笑意:“承蒙甄先生喜歡這套房子,不過賣不賣我還在斟酌中。”
“?”陶彧直接無語。
說好的他能賣掉房子就答應一個條件,現在他找好了買主,這人又鬧這麽一出。
看來逗別人玩兒果然是有錢人的通病?
陶彧一時間氣得牙癢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倆人有點什麽,更何況甄楚臨這種靠看眼色吃飯的人。
這會兒他倒也不尴尬,只說讓岑徊好好想想,他也是真心想買這套房子。
說完看了眼手機,“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就先走了。”
等目送着甄楚臨進了電梯下樓,陶彧唇角的弧度冷冷墜了下去。
他看着身旁那人,“岑總如果不想讓我賣也不用拐彎抹角,直說就行。”
岑徊撚滅了手裏的煙頭,一雙眼睛被他吐出的煙霧遮住,讓人看不清楚。
“幾天不見,你說話已經這麽利索了。看來是有人替你活動了舌頭?”
“?”
這說的什麽跟什麽。
這人陰陽怪氣的毛病到底跟誰學的?
陶彧正想開口解釋,忽然覺得不對勁,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他彎起眼睛朝岑徊靠近了兩步,“吃醋了。”
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
樓道裏的聲控燈忽然暗了,有人趁機幹咳了兩聲,燈又亮了。
看他這反應,陶彧就知道自己猜對得沒錯,耐着性子跟人解釋:“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今天也是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過來看看房子。”
“岑總,進屋說?”
電梯門剛好打開,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時候按的按鍵。
陶彧都沒來得及再說句話就見岑徊黑着臉走進電梯關上了門。
這跟個鬧脾氣的孩子有什麽區別?
陶彧無奈,猶豫兩秒還是按了電梯。
他知道自己之前看到的車就是岑徊的,這會兒沒直接到地下車庫,而是從一樓下了電梯。
跑出去的時候剛好見岑徊準備啓動車子,他二話不說就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這麽多年沒怎麽運動過,他一身骨頭架子僵得不行,稍微跑了這麽幾步就喘得厲害。
陶彧費力地系上安全帶,看也不看那人的臉色,“開車吧。”
“……”
車裏的氣氛僵了幾秒,緊接着就是發動引擎的聲音。
車開得飛快,在夜幕與燈影的交替中快速行駛,一路上兩人始終都沒說一句話。
一進別墅的門,陶彧幾乎是被岑徊釘在了玄關的牆上。
他脊背緊貼着冰涼的牆壁,身前是劇烈起伏着的胸膛,舌尖越發滾燙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發軟。
但那人似乎并不滿足只掠奪他的呼吸,細密的吻順着下巴尖往下,落在他的喉結上,極其克制地輕咬了一下。
強大的壓迫感讓陶彧一個激靈,身上的舊疤隐隐作痛,腦海中閃過某個夜晚的畫面——
他猛地推開身前的人,整個人貼着牆壁癱軟地滑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岑徊的後腰在櫥櫃上硌了一下,不重,但整個人的狀态都因極端的情緒而比陶彧好不到哪兒去。
沒開燈的別墅裏只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的月光,斑駁地灑在地上和沙發上。
屋裏靜得沒有其他聲音,只有慢慢平複的呼吸聲。
“對……對不起。”陶彧扶着牆站起來,他發現自己似乎還是更習慣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自處。
對面那人沒說話,月光沒能照亮他的臉,陶彧卻能感覺到他的情緒。
失望,壓抑,憤怒……
岑徊轉身就要去開燈,卻被人猛地從背後摟住了腰。
陶彧的下巴輕輕抵着他的肩膀,叫他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似乎還帶着哭腔:“岑徊……”
心裏的某處像是被人擰了一下,又酸又疼。岑徊沒動,任由那人把自己轉過去,兩人面對着面。
他記得從前陶彧的眼睛裏總是有光的,這會兒他卻只看到一片死氣沉沉的黑,哪怕是帶着笑的時候,也毫無波瀾。
七年的漫長時光,足以摧毀當年那個驕傲且明朗的少年。
他真的太想知道陶彧到底經歷過什麽了。
呼吸再次灼熱起來,陶彧擡手攀上那人的脖頸,泛紅的眼底被夜色所遮蓋。
他小心翼翼讨好般地去吻那人的嘴唇。
“岑徊,我可以的……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