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窗外的夜色将月光籠罩起來,只剩黑壓壓一片雲。

別墅客房的窗邊亮着猩紅色的火星,伴着緩慢升起的煙霧将這個房間填滿煙草的味道。

陶彧曲腿坐在矮窗臺上,後背抵着冰涼的牆壁,涼意順着脊背傳遍全身,只剩夾着煙的手指還有微微熱感。

自從跟岑徊住到一起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點過煙了。

他怕岑徊膈應煙味兒,再煩心也不敢點。

但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只能趁着岑徊睡着來客房自己待會兒。

今天下午他去看了陶維誠。

本來說好岑徊親自陪他去,但最近因為準備舉報程澤的事CONCEPT錯失了兩個打開知名度的良機,總公司那邊甚至揚言要調他回去。

陶彧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為難,好歹把人勸去了公司上班,又拒絕了岑徊要讓何旭陪他一起去的想法,自個兒打車去了監獄探視。

這是七年來父子倆第一次見面。

第一眼,誰也沒敢認誰。

陶維誠的變化太大了,算起來明明還不到五十頭發就全白了,臉上還帶着剛結痂的傷,整個人狼狽又憔悴。

陶彧變化自然也不小,五官長開了,變得更瘦更白,帶着陳年累積的黑眼圈,瞅着都陰郁得讓人難受。但好在穿着不差,還是托了岑徊給他的精心搭配。

在真正見面之前,陶彧在夢裏想過無數次同樣的情景,甚至早就想好了要對陶維誠說的話。

可在見到真人的那一刻,他發現根本說不出口。

那些所謂想念的、埋怨的話都太矯情了,他就只想這麽看着自己的父親,然後告訴他,自己一定會為他正名。

Advertisement

可他忘了,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哪件事是受他掌控的。

冷不防灌進來一陣冷風,手裏夾着的煙燒到了底,煙灰幾乎一整根砸到了窗臺上,砸了個稀碎。

——“小彧,別折騰了。爸在這兒挺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還有你媽……所以你就讓爸在這兒待着吧,也算是為了你媽的死受罰。別再折騰了,行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頂着殺人犯兒子的名聲,到底能不能像你想的那樣好好活下去?”

房門忽然響了一聲。

岑徊推開門就被煙味兒嗆得皺起眉頭。

屋裏煙霧缭繞。煙霧的盡頭,他找的人正縮在窗臺上,腳邊是堆成了小山的煙灰跟煙頭。

“陶彧……”

岑徊沒有開燈,只借着窗外路燈照進來的微弱的光走到那人身邊,擡手緩慢地撫了撫他軟乎乎的頭發。

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告訴他還有自己在。

屋裏的靜默了幾秒,陶彧冰涼的手抓住了岑徊的手腕。

“岑徊……”他啞着嗓子叫了那人一聲,握着那人手腕的手像是貪戀他皮膚上的溫度一般來回摩挲了幾下。

“恩,我在呢。”岑徊俯身抱住了他,把陶彧整個人圈外自己懷裏,大手一下一下地撫着他的脊背。

陶彧心情不好,他從下班後進家門的第一秒就感覺到了。

這大概是陶彧回來之後心情最低落的一次。

但他既然不說,岑徊也不會多問,他不會強迫陶彧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胸前的睡衣濕了一小片,岑徊沒動,任由陶彧紮在自己懷裏悶聲哭完,這才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困了嗎?”

陶彧沒說話,仍舊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岑徊也就這樣陪着他。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懷裏那人擡起頭叫他:“岑徊。”

“我在。”

“陶維誠……說他不想出來。”

岑徊猜到了。

這會兒輕捏了捏他的後脖頸,柔聲問他:“那你還想救嗎?”

陶彧嗓子啞得厲害,也疼得厲害,“我不知道。”

“恩。”岑徊應了一聲,指腹摩挲着他泛紅的眼角,聲音放得很輕,“那我們回去睡覺吧,明天再想。”

陶彧沒說話,只依賴般地往他懷裏靠了靠,也算是默許了。

岑徊俯身把人抱起來回了主卧。

他給陶彧擦了臉和夾過煙的手,又給換了件新睡衣,這才摟着把人哄睡了。

等到感覺懷裏那人地呼吸平穩下來,岑徊這才睜開眼。

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是助理何旭發來的消息。

何旭:岑總,這是有關七年前陶維誠案子的所有資料以及我們近期所調查到的消息。

何旭:[文件]

岑徊沒急着點開文件,因為聊天窗口上始終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

如果他沒猜錯,那句讓何旭反複編輯才能發出來的話會是——

聊天框裏的消息被往上頂了頂。

何旭:岑總,陶維誠似乎并不是無辜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