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卻将此石投閑處（1）

“文彬是有苦衷的。”歸來的莫吟菊向蘭成玉作解釋，蘭成玉對苗文彬誤會很深，希望能使能二人化解。“那日元軍屠樊城，文彬深憂襄陽，樊城已陷，襄陽不能久守，如若元軍攻陷襄陽，必然屠城。文彬為保全城百姓，不得已才獻城投降，如果不是為百姓，他寧死不降。但終是叛國叛君，他一直自責，世人罵他逆臣，從不辯解。他說解釋無用，辯不過天下之口，無論世人如何評論，他只求無愧于心。文彬還是文彬，他怎會做不忠不義的事？今時總算解了疑惑。”

蘭成玉仍是副不信模樣，另挑話問道：“姑娘何時回大宋？”

心結已解，莫吟菊正是愉快，未曾想過此問，聽了一怔，不知怎樣回答。

“如今姑娘尋回故人，怕不會獨身返回了。不如姑娘去問那苗文彬，願不願與姑娘回去？他若真心，定然舍得眼前富貴。”蘭成玉道。

聽得出他對苗文彬怨恨極深，疑心極重。莫吟菊替苗文彬解釋，“他已被大宋視為叛臣，朝廷給定了罪，怎能回去？”

“那與姑娘遠走天涯，隐居他鄉也好。”莫吟菊越為苗文彬辯護，蘭成玉的脾氣越壓抑不住，“我看他定然舍不得。他現是忽必烈的紅人，前途無量！”

莫吟菊再辯道：“如今天下非宋既元，他已回不得宋，若又成元的逃臣，就真無容身之處了。蘭公子怎知他的難處？他也是可憐人。”

“這麽說是要留在大都，繼續做昭勇大将軍了？”蘭成玉氣呼呼地“哼”了聲，“姑娘到是為他着想！可姑娘有細想過？他若只為百姓活城一命，又怎會接受敵國封賞？必是貪生怕死的逆臣無疑！姑娘莫被騙了！”

“接受封賞必有原因。蘭公子不信文彬也罷了，竟還心存偏見。文彬獻城是為百姓，他若不降，襄陽城怕已被屠盡，一人不留！蘭公子只知死節，孰不知忍辱更顯忠義。”莫吟菊義正辭嚴，蘭成玉針對莫文彬，使她為苗文彬不值。

“他忠義個屁！難不成忽必烈封他昭勇大将軍是在侮辱他了？那就讓他‘忍’着吧！”蘭成玉害怕在莫吟菊面前發火，忍了又忍，忍不住了，奔了出去。

莫吟菊由他出去，她也滿肚子氣，本想讓他理解苗文彬的苦處，怎想這個蘭成玉根本不為他人着想，更視苗文彬為仇敵。忽想起蘭成玉對自己那若即若離的情愫，莫吟菊心中的氣消了大半。他該不會是在嫉妒文彬？她甚覺好笑，大男子怎如小女子般小心眼了？又甚覺擔憂，早該斷的情，為何柔韌難斬？她從未動過心，讓他苦苦生情是害了他。趁這情還是幼苗，拔了它，于她于蘭成玉都有好處。

想等他回來說清此事，怎料蘭成玉一直未歸，不知去哪兒了。直到天黑才被店小二扶回，說是在外邊渴酒，醉了不知歸路，只記得客棧名字，幾經轉折才被送了回來。

莫吟菊即刻請小二扶他回房。蘭成玉醉熏熏，僅剩的幾分意識只能讓他胡言亂語，也聽不清說的什麽。店小二扶他*，去取解酒湯，留下莫吟菊在房中。

見他出汗，莫吟菊為他拭去，怎料他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有力的手碰着了翠綠玉镯，蘭成玉厭惡地皺眉，“姑娘還留着它？姑娘留此物，是不回大宋了麽？姑娘不回去，我卻是要回去的。如此一走，只怕不會再見。”

莫吟菊無言，終是要分的，既不會有結果，還是各自散了好。蘭成玉大宋有家業、有功名，以後他會娶門當戶對的好女子，妻賢子孝，安渡一生。

她不答話，蘭成玉眉皺得更深，忽地撐起身子，吻住她的唇。莫吟菊驟然僵直，整個人呆住了，蘭成玉抱她入懷，她這才驚醒，奮力推開，但蘭成玉抱得死死的，她的力氣哪夠！

松開她的唇，莫吟菊立刻叫起來，“公子放手！公子休要無禮！”

這次輪到蘭成玉不理睬，任她在懷中掙紮，雙眸深深注視，再吻上那紅唇。莫吟菊只得“嗚嗚”出聲，雙手在他懷中捶打，無論她用多大力氣，打在蘭成玉身上，他全似毫無知覺。

“還不放手！”門外有人大喊，撞見此景的苗文彬睜大雙目。

左右随從即刻上前拉開二人。蘭成玉與苗文彬的随從打了起來，這些仆人哪會是他對手，三兩下便将他們放倒在地，但他畢竟醉了，随從們起身又與他糾纏，幾番打鬥，終被制住。苗文彬給他一拳，蘭成玉翻倒地上。“聞公子身上酒氣，想來喝了不少，才做出去如此荒唐之舉。公子好自反省！”苗文彬吩咐左右，為蘭成玉醒酒，護住仍在驚吓中的莫吟菊，陪她去到隔壁。

蘭成玉此時已清醒大半，趴着不起身。擦去嘴角血跡，懊悔地把臉埋入臂彎。

到了隔壁房間，莫吟菊才哭了出來。遭受輕薄之舉，自是委屈，更委屈的是，這幕竟被苗文彬撞見，無顏相對。

卻聽得苗文彬溫柔相告，“吟菊別哭了，錯不在你，我是知道的，是那蘭成玉喝醉強要。你別自責，我亦不會在意。”

他這麽說，莫吟菊反更加有愧，“文彬，我與蘭成玉……”

“別說。”苗文彬止住她，“如不是有情，他怎會陪你萬水千山走來？他對你如何，我又怎會看不出？但吟菊你的心意我也明了。蘭成玉不過醉了，露了真情，我不會怪他。你會怪他嗎？”

蘭成玉對她輕薄，她心中自然有怒，但蘭成玉對他的恩也甚重，怎會責怪恩人？莫吟菊搖頭，“文彬你是大度之人，他那樣偏見待你，都不曾有怨。我又怎會為這事生氣？”

“吟菊，你果然善良。”苗文彬輕捂住她的手。莫吟菊羞澀低頭，嘴角挂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