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煙落日孤城閉（2）

“快開城門！”黃順挾住莫吟菊，威脅守城士兵。士兵不敢開門，但又怕夫人受傷，為難萬分。莫吟菊豈會怕了他，勸衆士卒不要理會。見無人開門，黃順躁了。莫吟菊感到頸部疼痛，匕首割到皮肉。

“黃順！快放了我妻！”蘭成玉吼道。

黃順驚恐，轉身見到真是蘭成玉來了，更加慌張。莫吟菊也看到了他，心底起了希望，他必會救她。

“我要出城！”黃順要求道，“我不想死！你想死別拉上我！”

“你快放了我妻！”蘭成玉怒令。張弓搭箭，瞄準黃順。

黃順立刻拉莫吟菊擋在身前。“夫君勿要顧我！”莫吟菊喊。雖希望得救，但若要蘭成玉妥協，她不忍。她寧可一死，也要護他尊嚴。黃順逼急了，匕首刃口陷得更深。

搭在弓上的箭在顫抖，黃順藏在女人身後露出半張臉，莫吟菊的衣領漸漸浸出血色。張緊的弓弦松下了，“給他開門！”他下令。

城門緩緩開出條僅夠一人進出的縫。黃順挾住莫吟菊往門靠去。

“門已經開了，快放我妻！”蘭成玉急喊。

黃順警惕異常，驚恐更甚。他回道：“這女人我自會放，但不在此！怎知我放了她，你不會追殺？”他先推莫吟菊出去，随後自己退出城外。

“你已經出來了，該放了我吧？”莫吟菊掙紮。

“還早着呢！夫人還得送我一程！”黃順不放她，拖着她奔離城門。

莫吟菊掙不開他的鉗制，被他拉着跑。她回頭望新城，蘭成玉在城牆上看着她，緊閉的城門越離越遠，仿若再也不會開啓。她忽然悲從中來，一股淚模糊了視線。

城牆上的男子嘴唇咬出血，手裏的弓快要被握碎，萬般悲痛忍在心中。他沒有追出，就這麽讓她離去或許是件好事，以後也許命運多舛，但總強過陪他在此命喪黃泉。

黃順逃離新城，沒走多遠便被元兵截住，不作反抗，自報身份，欲求見參政。他劫持都統夫人，大宋當然容不得了，新城四周又全是元軍，投奔元軍自是首選。

聽聞新城總制黃順來降，并獻上蘭成玉的夫人，苗文彬喜出望外，一心急，扯到箭傷，令他緊皺眉頭，不得不坐回原處。召黃順進帳。黃順進來拜了又拜，說了些相見恨晚的客套話，苗文彬沒在聽，到是看着一同進帳的莫吟菊。

莫吟菊與他對視，未想過還能再見此人，今日落他手中，怕是會被羞辱。她已有準備，大不了自盡于此，再不會讓他用無恥手段将自己折辱。

“黃總制棄暗投明，歸順大元，真乃審時度勢的俊傑，比起蘭成玉強過百倍。我定将總制舉薦丞相帳前。大元重用降人，只要總制為大元立下功勳，封王拜相不是難事！”

黃順得意了，但嘴上謙讓，“萬萬不可！哪敢與參政争功！小的只願在參政帳下做個馬前卒！”

“你在蘭成玉手下做總制，在我手下卻做馬前卒，哪怎行？不是顯得我不如那蘭成玉賞識人才嗎？”苗文彬笑道。

知他恨極蘭成玉，黃順立刻順其意，說道：“蘭成玉不過憑的祖上功績，另有王虎臣為其編造戰功，才騙得朝廷，得了個都統制的位子。其實他會什麽呀？以前與我交好時，以我為兄，整日玩樂。如今竟成了我上司，見我沒了價值，把我踢開。他哪及參政……”

“好了，黃總制累了吧？”苗文彬不想聽，命身邊人帶其下去休息。

黃順覺察出他的不悅，但不知自己哪句話得罪了他，不敢再說。既然叫他退，他趕緊拜了告退。

士兵同時也欲帶莫吟菊出去，苗文彬未許，留下了她。莫吟菊有些驚，也有些恐，忐忑立着。

“吟菊，你還是回到了我身邊，這是天意，我們的情緣是注定的，沒那麽容易斬斷。”苗文彬離了坐，走向她。

莫吟菊後退，“參政自重。我已是蘭夫人。”

苗文彬停住身子，不屑說道：“‘蘭夫人’又如何？蘭成玉命在旦夕，你這個‘蘭夫人’也快做不成了。那塊頑固的山中石哪點好？他自以為忠義，不過誤己誤人。吟菊你的一生幸福差點毀在此人手中，幸好如今已離了他。”

“參政認為好的，恰是我所不恥的。我與參政差異太大，分開才是注定，參政不應強求。況且參政早已無情。”莫吟菊躲着他，拒絕道。

苗文彬忍不住又進了幾步，莫吟菊驚退，他捂住肋間，箭傷隐隐作痛。“蘭成玉敢為你赴死，能救你危難，我自比不上。而我對你确實過分了些……”

“不僅是對我，沙洋百姓何其無辜。你所求的究竟何物？你權欲太重，失了本心。”莫吟菊評道。

他輕點頭，或許真是如此吧！命士兵帶她出去。

莫吟菊出了帳，遙望元處城池，深秋的草木已經枯萎，配着灰黃的城牆，更顯出它的冷寂。那座城再也進不去了吧？它還能堅持多久？莫吟菊心意已決，無論它堅持多久，她會陪至最後。

忽然，元軍騷動，大隊兵馬入營。先行者高呼“丞相到了”。莫吟菊将目光移向入營的元軍，知是大軍主力已至。鐵蹄震地，飛揚煙塵，不知是塵埃阻擾視線，還是自己心不在焉，莫吟菊看不清他們。她亦不想看，轉身随元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