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四、愛的抱抱

老侯爺與老夫人驚愕地轉過頭來。

老侯爺驚道:“弦兒, 你說什麽?容姑娘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何你又不願?你到底想作甚?”

江弦喉頭哽了哽,說:“眷兒她父母回京後不久又要離京, 不如讓眷兒長住,待婚事成了之後再說。”

唐眷立在一旁,淚珠大滴大滴地滾落。

她絞着雙手,緊緊咬住唇瓣, 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江弦的意思很明顯, 他是想讓自己做妾。

但她又這麽甘心讓自己做妾?

唐眷想, 她或許可以找別的人, 不再傍上江弦這一棵樹。做妾有什麽好?她受不了兩女共侍一夫。

江弦用餘光瞥到唐眷,心裏不是滋味。眷兒已經受了那麽多苦頭, 他也不能負她。

但是他給她的名分, 也只有寵妾了。

唐眷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既然她只能做個妾, 不如去投靠別人, 不必吊死在江弦這棵樹上。

她勉強微笑道:“侯爺,這話就不必了,眷兒可以好好照料自己,這段日子,多謝侯爺與舅舅舅母的照拂。改日再來坐坐。”

霎時間,江弦有些慌亂, 想匆匆辯解什麽。

他欲言又止, 卻只見唐眷深深一拜, 從容地離開了大堂。

他這回……

容宛與唐眷, 一個也沒抓着。

提督府。

正是到了午睡的時候, 容宛與裴渡方才吃過飯, 來順便道:“掌印, 該去午睡了。”

容宛方才知道裴渡有午睡的習慣。

裴渡擱下茶碗起身,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容姑娘也回房休息罷,本督要去午睡。”

容宛點了點頭,只見裴渡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起身離開了大堂。

容宛不困,便準備回自己的廂房。

今兒個天氣悶熱得很,日頭毒辣。此時天陰了些,太陽被雲層所遮住,容宛走在路上也不必遮眼睛。

小姑娘身姿輕盈,因為心情好,唇角還噙着淡淡的笑。

提督府挺大,假山石後面,她聽見有人在議論:

——“今天來的好像是将軍府的三小姐?”

——“她一個閨中女子,為何來找掌印?掌印又為何沒把她殺了?”

——“真是奇怪。依我看啊,掌印總有一天會殺了她,只不過是利用罷了。”

容宛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她原以為提督府裏的小太監都不敢說話,此時卻出乎她的意料,這些小太監也會議論他人。

興許是掌印只晚上回提督府罷,這些人便能鑽了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她沒再理,只見來順跟過去,喝道:“在議論什麽?不要命了?”

衆人忙噤聲,散了個七七八八。

來順擡眼,看見頓在原地的容宛,霎時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忙不疊道:“容姑娘見笑了,提督府的人都沒個規矩,若是掌印知道了,定要他們掉腦袋。”

這些人不識貨色,不知道自家掌印興許是喜歡這容姑娘。現在讨好她,就等于讨好未來的提督府夫人。

容宛搖頭:“無事,多謝公公。”

來順颔首,朝掌印廂房的方向走去。容宛一人在房中也無聊,躺在床上卻沒有半分睡意。

這房間收拾得很幹淨,牆上挂了畫,是梅蘭竹菊。書架上有書,床邊擺着一個極大的瓷瓶,不像是給客人住的,倒像是精心布置的。

她取下一本書,托腮看了下去。

利用……掌印是在利用她嗎?

她覺得沒有,反而對她很真誠。

裴渡做了一個夢。

他又夢見滅門當天,午時刑場。血濺白練,哭嚎聲一片。頭顱落下之時,不少人都捂住了自家小孩兒的眼睛。

裴渡當時也是個小孩,卻看得很清楚。他一雙眼睜到極致,親眼看着——

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的頭顱,被劊子手所斬下,血流了遍地。

他身子顫得厲害。

他不敢抖得太明顯,害怕被人所發現他的反應。

他不敢哭,不敢表露出一絲情緒來。

他移開目光,手心卻發涼,像一塊冰。刑場仿佛一個血塗地獄,在他的心中無限放大,那尖叫聲與哭喊聲在他耳邊不住地響着,充斥着他的一生。

後來在刑房,此時的他卻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慢條斯理地用軟帕擦着自己的指尖,再不緊不慢地地恰一口茶。

他在看淩遲。這是他破出的一件大案,牽涉到了朝廷數十名官員,交由他處理。

他還覺得不夠。

這些人謀害了沈家,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惜。他手一擡,笑意森冷:“行刑。”

“奸宦,你不得好死!”

“裴渡,你永世不得超生!”

哭喊聲與詛咒聲又如潮水般湧來,他一人立在黑暗中,慢慢沉下去。

窒息感漸漸湧上去,他卻沒有反抗,只是靜靜地忍受痛苦。

“掌印!”

少女的聲音傳來,他猛然一睜眼,呢喃道:“嬌嬌?”

身邊沒有容宛,他望着床幔,一時間,還沒有緩過神來。

他恍惚了一陣子,噩夢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夢啊……

不是真的。

他掀開簾,看見來順正端着茶,将茶放在桌案上:“掌印,您醒了?”

裴渡沉默,頭疼得厲害,心裏也湧上一陣躁郁。

每次做完這個夢,心裏就會不舒坦。

他抓起一旁的茶盞,向外摔去,杯盞“呲啦”一聲裂了,忍住不适道:“出去。”

他躁郁難耐,噩夢的餘悸還沒有讓他緩過神來,似乎還沉浸在那個夢中,神智也不清醒。

來順小心翼翼地喚道:“掌印……”

裴渡聲音森冷:“咱家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來順忙不疊滾了出去。

裴渡坐在床上,穿着雪白的中衣,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他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

他忘不了。

“奸宦,你不得好死!”

“裴渡,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心髒劇烈地跳動着,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撕裂他的心肺,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翻身側躺在床上,用食指輕輕按揉着太陽穴。

這樣的夢一直伴随着他,怎麽也忘不掉。曾經找過京城最好的大夫來看過,說是心病。

來順守在外頭等了許久,他不敢進去,束手無策地守着。

掌印怎麽了?不知有多少次睡完覺,他就會莫名其妙躁郁。

他想,該找個人進去和他聊聊。

找誰呢?

他心裏猛然一動——容姑娘!

容宛正看書看得入迷,卻聽有人敲門:“容姑娘,容姑娘!”

容宛聽出來是來順的聲音,她一開門,見來順十萬火急道:“容姑娘,掌印不知為何有些不舒坦,剛剛摔壞了茶盞,現在還沒從房裏出來。”

容宛吃了一驚:“掌印怎麽了?”

來順跑得氣喘籲籲,扶額道:“不知道。容姑娘,您快去罷。”

容宛一路跑到掌印廂房,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捉急。

可是擔心他?

但她擔心裴渡作甚?

她猛然推開門,卻聽裏頭靜悄悄的,也沒見着裴渡。

她環顧四周,裴渡屋子裏的擺設卻很簡單,不像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屋子。

她蹑手蹑腳地進屋,見床幔下似乎有人。

那人聲音低啞:“出去。”

容宛小心翼翼喚了一聲:“掌印?”

掌印……

裴渡頭疼得很。

是嬌嬌嗎?

容宛大着膽子走到床榻前,掀開了床幔。

只見裴渡半卧在床上,只身着中衣,露出雪白的鎖骨,緊閉雙眼,額上盡是冷汗。

她第一反應是:夢魇了。

夢魇之人應該怎麽辦呢?低聲勸慰他?

容宛剛想開口,卻被神志不清的裴渡抓住了手腕。

裴渡微擡了眼,将她手腕緊緊握住,力度卻恰到好處,沒有捏疼她。

容宛愣了愣,手腕被男子握着,她耳尖有些微微發紅。裴渡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她也沒有掙紮的意思。

裴渡就這樣抓着她,二人氣息交織在一起,離得極近,平添了暧昧的氣息。

掌印在抓着她……

容宛甚至不敢呼吸,她咬了咬下唇,對上裴渡深邃的眸。

他的眸子幽若寒潭,讓人看不透底,容宛打了個寒顫。

陽光透過窗牖灑落在地面,落下一地金光。二人的影子在窗幔裏若隐若現,很難不讓人想到什麽。

來順守在外頭,也不敢進去。

容姑娘應該可以擺平的罷?應該可以哄好掌印的罷?

屋內,容宛低聲說:“掌印,您是怎麽了?”

她的聲音很軟,如春水一般,讓裴渡舒服了些。

裴渡輕輕松開了她的手,頭疼欲裂。躁郁更甚,那夢卻一遍遍洗着他的腦海,讓他一陣陣心悸。

容宛不依不饒地輕聲問:“可是夢魇了?”

裴渡呼出一口氣,啞聲說:“容姑娘,出去罷。”

容宛想,來順好不容易将她請來,她又出去作甚?

她豁出去了!

鬼使神差般,她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我不出去。”

他實在是忍不住,抓住她的雙肩,随即像是抓住一個枕頭一般緊緊地抱住她。

他抱得很緊,似乎要将她揉入骨血裏。

容宛沒想到還會有這一出,她睜大了眼,下意識想要将他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

裴渡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他身上有很好聞的花香,頭發也是,像是剛剛沐浴過。香味淡淡的,讓她聞着舒服。

容宛沒再反抗,動也不敢動一下,任由他抱着。她能聽見裴渡的心跳,跳得很快,像是要跳出來。她這是第一次被男子抱,不禁耳垂泛紅。

他抱了很久,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裴渡臉色蒼白,緊閉着眼,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他說,“嬌嬌。”

她看不懂口型,也不明白,裴渡今日這是怎麽了?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一般問:“掌印,可以了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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