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好了,有醫生上門服務,我總算可以問心無愧地讓你自生自滅。”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朝她冷冷一哼:“原來你看上的就是齊頌陽?齊頌陽不錯,溫柔體貼,還是醫生,正好合了你的心願。”
他的手臂帶到茶幾上的啤酒瓶,嘩啦一聲,啤酒潑在沙發的扶手上,還有他的箱子裏。子熙跑去拿紙巾,跑回來要幫忙擦一擦,他已經把箱子裏的衣服統統扔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她:“不用了,替我都扔了。”
他那樣冷冷地看她,看得她冒汗。即使是小時候,他坐在大橡樹的枝杈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看她,也不是這樣。那時候他眼裏是恨和鄙夷,現在不是。她忽然心裏沒底,慌不擇路地說:“我早想跟你說,我沒想過要秦家一分錢,我的股票你可以永遠代理,我即使結婚也不會要求繼承。或者我可以寫放棄繼承的聲明。”
他忽然笑:“看來你還挺迫切。”他把剩下的東西胡亂塞進箱子。“要做齊家少奶奶心情激動,怕我礙事?放心,我何苦。你們兩個一個醫生一個病人……”
他突然停下,擡眼怔怔地看她:“蕭子熙,你沒病,是不是?”
“什麽病?”她聲音微弱。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朝她逼近一步:“那天你不是要去取化驗單?”他冷笑,“後來取到了嗎?”
她才想起那天說的謊,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那天确實沒什麽化驗單,只是頌陽打電話來。”
她又後退一步,無奈他步步進逼,屋子又沒有多少大,幾步就退到了牆壁,他的陰影直接籠罩在她頭上。他語帶嘲諷:“蕭子熙,我又小看你了。不錯,很不錯,這招暗渡陳倉不錯,這樣即使你們來往我也未必發現。不就是怕我拆散你們嗎?竟然編出什麽生病的謊話,我還以為……”
他突然停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們之間不過五厘米的距離,子熙記憶中他們從來沒這麽接近過,至少她清醒的時候沒有,他的呼吸火辣辣地拂過她的前額,帶着他身上須後水的味道,她聽到他的心跳聲,急促而真實。她想要說的是“什麽謊話?除了那一句,沒有任何一句謊話。”但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根本一句也說不出。
所以她倉促地低頭,他不讓。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好叫她在他□裸的目光下無處遁形。她不得已看他,那眼裏的火焰,完全是黑色的,漆黑一片,鋪天蓋地卷過來。她的心開始狂野地跳,好象一千頭野牛,各自想去不同的方向。她試圖推開他,但力氣小得如蝼蟻撼樹,她以為她快要哭了,他忽然在她耳邊喃喃說:“就那麽想和他在一起?”
那些黑色的火焰一點一點熄滅下去,最終歸于死灰一樣的冷寂。
只聽到他在頭頂一字一句地說:“我祝你們幸福。你,還有齊頌陽,你們都會非常非常地後悔。”
他松開她。她聽到大門砰然關上的聲音,震耳欲聾,她甚至可以想象牆灰簌簌飄落的樣子。
房間裏突然死寂,她突然想到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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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她打碎了母親最心愛的瓷花瓶,一地的碎片。她以為會挨罵,但母親什麽也沒說,親手把碎片全部掃進垃圾桶裏。她記得母親最後看垃圾桶的眼神,冷冷的,沒什麽表情。
母親從來都是冷冷的,但那次不一樣,那次看得子熙恨不得粉身碎骨在垃圾桶裏的不是花瓶而是她自己。
最心愛的東西,碎了,她眼底是一片死灰一樣的冷寂,仿佛一縷生命随之灰飛煙滅。子墨從來沒有那麽看人,今天他的眼神是那樣可怕。
第二天她沒有失信于頌陽,掐着早上九點半給他打電話,約在午飯時間見面。上午的時間過渾渾噩噩,錯把客戶青灰色的Logo畫成了黑色,重新再畫,又調成了紫色。一到十一點半她就往樓下跑,不顧白曉琪在後面問她去哪裏。
離公司最近的是肯德基,中午時間人聲鼎沸,點餐的人恨不能排到大門口。她在人群裏進退兩難,一眼看見頌陽已經來了。不知他什麽時候來的,竟然坐在角落比較僻靜的位置,面前已經有食物。她坐下來,他說:“我看人太多,就先點了吃的。”
眼前放的是牛肉飯和豬排套餐,還好不是炸雞。他說:“油炸的東西不健康。如果你喜歡雞肉,我們可以點烤雞肉漢堡。”
她連忙說:“這樣挺好。”
她也不喜歡油炸的氣味,讓人想起炎熱夏天擁擠的街頭,世俗而充滿誘惑。她坐在那個角落,被油炸雞肉的香味和匆匆忙忙的人群所包圍,聽頌陽講事情的原委。不斷有人從身邊擦身而過,一張張陌生而相似的臉,沉浸在炸雞的氤氲香氣裏。
她想到西紅柿。曾經有一度她一想到吃飯就想到西紅柿,現在總算知道了西紅柿的來龍去脈。
人太多,許多人沒有座位,幾度有人站在他們身邊四處張望,人聲交織成“嗡嗡”的噪音,頌陽的聲音聽起來也象是罩了一層棉花。他說:“是我不好,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讓你為難了,我會和子墨解釋。”
她只覺得頭疼:“還是我去找他。怎麽能怪你,與你無關,是我和子墨之間的問題。”
他正把她面前沒動了幾口的牛肉飯換成蔬菜湯,修長白皙的手指握在碗上,停許久,最後說:“你決定吧。”
已經有人站在他們的桌邊,一個紮馬尾辮的小姑娘,手裏握着咬了一口的漢堡,瞪大了眼睛朝她和頌陽來回看,然後朝身後招手:“媽媽,這裏,這個阿姨好象快吃完了。”
她朝小姑娘微笑,站起來說:“我也該回去上班了。”
外面陽光眩目,一副暑氣蒸騰的樣子。頌陽把她送到公司樓下,他們站在樓前的陰影裏分手。他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遲疑:“對不起,頌陽,今天不行。”
他頓了一頓,說:“沒關系。”說罷忽然燦然微笑,笑得喜不自禁。她奇怪地問:“你笑什麽?”他說:“你剛才叫我頌陽。”
送走頌陽,她在一樓的大廳裏站了一會兒。巨大的電子鐘無聲地走向下午一點,很多人從她身邊匆匆而過,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她想了又想,想給子墨打一個電話,想想還是先發個短信,寫了一半又停下來,轉而給白曉琪發短信,告訴她突然有事,下午會晚一點回來。
她打了一輛車直奔萬盛大樓,在樓下服務臺打電話上去,說有急事要見秦總。虧得子墨那個瘦高個穿黑色職業裝的助理還記得她,客客氣氣地把她帶到總裁辦公室隔壁的休息室說:“秦總出去開會還沒回來,如果您有急事的話,可以先等一等,我打電話和他聯系一下。”
她說:“我等。”
總裁辦公室這一樓人煙稀少,四處靜谧無聲,連助理的高跟鞋走在厚厚的地毯上也只有細微的“沙沙”聲。助理放下一杯綠茶,回身輕輕帶上門,房間裏就只剩了子熙,還有通風口嘶嘶的風聲。
冷氣足得讓她微微發抖,她蜷身在大沙發的一角靜靜地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終于在窗簾後面的陰影裏沉沉睡去。象無數次半夢半醒之間一樣,她夢到慌亂的機艙,後座嬰兒的哭聲,機身劇烈地震蕩,子墨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子熙,我們也許會死,你害怕嗎?”
醒來時外面天色已晚,百葉窗後面灰沉沉的一片天空。大概是門虛掩着,門口有風輕輕行走。她身上蓋着一條深灰色的薄毯,有人輕輕拍她的肩。
她擡頭看,是子墨的助理,還是一樣禮貌疏離:“蕭小姐,下班了,您請回吧。”
她惺忪地擡眼:“子墨呢?”
難得助理小姐沒表情的臉上略有難色:“秦總……讓我轉告您,您的家具他會叫人給您搬回去,這個月的房租水電會直接打到您帳上。”
子熙恍然出神,對面助理小姐肅穆冷靜的眼裏略帶歉意:“蕭小姐,秦總已經走了,您還是請回吧。”
剛才她說“秦總在外面開會。”現在她說“秦總已經走了。”好象他根本一直都在。
子熙不禁恍然想到十八歲那年秋風驟起的一天,那個叫依凡的女孩子坐在她家門口哭,風吹亂了頭發,澄黃的樹葉落在她的肩膀上。那時候她想,秦子墨你不是個好人,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那些女孩子都傻,挨完了巴掌等着甜棗,直到哪一天響亮的巴掌下去,再等不到甜棗。哭有什麽用,秦子墨對過棄的女人從來不拖泥帶水。不知那天她看着依凡的目光是不是也和這位助理小姐一樣,肅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