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三更) (6)
變得如此不堪,于是她決定先找戚佳,逼她主動退出,這樣能保護兒子不傷得更深。
第二天,蕭素芳找到戚佳。來之前,她做足了心裏準備,也做好了給錢攆人的打算,可是戚佳從頭到尾都垂着頭,不反駁,也不出聲,只是在自己提出分手要求時,身子才微微一震,把頭埋得更低。
對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蕭素芳很惱火,正準備再試探戚佳的底細,卻接到了P大一位朋友的電話。她這才知道,林蕭墨竟為了要跟戚佳在一起,放棄去日本。而院辦也按照規定,把名額給了成績排在第二名的男生。
挂掉電話,蕭素芳氣得抄起桌上的咖啡,潑向了對面的女孩,“你這樣的女人,怎麽配蕭墨為你做這麽多?”
戚佳咬着唇,任由咖啡從頭發上落下來,她吸吸鼻子,逼回眼淚,“阿姨,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他,交換生的事情,我會去想辦法。”
“你能想什麽辦法?”蕭素芳憤憤不岔,“你別再招惹他就是最好的彌補。”
“戚佳死咬着唇瓣站起來。她凝視着蕭素芳,倔強地承諾,“我一定會讓他去日本。”
蕭素芳掃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戚佳,冷聲警告,“我告訴你,不管他能不能去日本,我都不會讓你繼續玩弄他。”
接下來的幾天,蕭素芳托熟人、找朋友,極盡全力想為兒子拿回好不容易才考到的名額。可得到的回複都是:“這個是定額招生,一個蘿蔔一個坑,而且不單單是P大,還要Z大那邊有名額,除非有人退出,否則希望渺茫。”
蕭素芳又氣又急,正為此事焦頭爛額時,兒子卻忽然來電話,說戚佳同意跟他一起去日本,還說自己去院辦拿回了申請表。
疑惑不解的蕭素芳連忙給在P大工作的朋友去電,這才知道,是戚佳用自己的名額換了兒子的。
知道實情時,她有些動容,但感動歸感動,要讓兒子跟個三陪女郎在一起,她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她再次找到戚佳,把一張10萬元的銀行卡放在桌上,“這點錢,你收着,當時謝謝你把名額讓出來。”
“阿姨,錢我不能要。但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蕭素芳以為戚佳會求自己不要反對她和蕭墨交往,于是不等她說完便先聲奪人,“我不會答應你們在一起。”
“不是的。”戚佳抿着唇,努力扯出一抹笑,“我想求你不要把我在越界上班的事情告訴林蕭墨,也不要告訴他,名額是我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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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繼續騙他?”
戚佳搖搖頭,難過地說,“不,我只是不想讓他傷得更深。”
就是這句話,讓蕭素芳同意了她的祈求,把當年的事情一直隐瞞到現在。
後來,兒子終于跟戚佳分手。那段時間是兒子最憔悴、最難熬的歲月。望着借酒消愁的兒子,蕭素芳心疼,可她相信時間能撫平一切傷口,也深深堅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可惜造化弄人,時隔7年,兒子竟然又和戚佳走在一起。而現在,既然瞞不下去,索性就讓兒子徹底死心。
望着呆愣深沉的兒子,蕭素芳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蕭墨,娶妻求娴熟。我和你爸絕不介意你娶個家庭條件一般的女孩兒,可戚佳絕不合适。”
她吸口氣,決定說出更尖銳的話,“越界那種地方,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裏面有多少女人是幹淨的,陪酒陪笑不算什麽,如果被帶出場子,那……”
“媽。”林蕭墨出聲打斷母親,不願聽到更不堪的話。
蕭素芳長籲口氣,重申立場,“你自己再想想吧,總之我不會接受這麽一個不幹不淨的媳婦。”
直到關門聲響起,林蕭墨才重重地癱倒在床上。那張照片和母親的話不停在他腦子裏閃現,那真的是他愛的女人嗎?她怎麽可以瞞着自己做那麽多事情,她怎麽能一次又一次把他當做傻瓜,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緊緊地閉着眼睛,因為太用力,睫毛和眼皮都在微微的顫抖。一滴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掉在發髻卻如澆在心上,讓他一陣發寒。他用手壓住眼睛,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可它們一點都不聽話,争先恐後地湧出來,打濕了他的發。這一刻,他終于體會到什麽叫心痛,不是針紮似的疼,也不是一跳一跳的疼,而是數九天被扔在漫無邊際的冰水中,從頭頂涼到四肢,然後整個心被冰得抽搐的疼。那透心寒骨的疼還伴随着一種無法呼吸的壓抑感,就好像心跳都喪失了原來的節奏。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才拿出電話,撥通戚佳的號碼,電話接通那刻,他問出,“戚佳,告訴我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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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佳,告訴我為什麽?”
“我爸有肝癌。”戚佳用五個字掀開那段刻意塵封的記憶。
她出生在四川一個小縣城,父母是縣裏國有絲廠的職工,家庭不算富裕,但父母對她傾注了全部精力,力所能及地為她提供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初三時,縣內幾家國有老廠紛紛倒閉,戚佳的父母也沒能逃過下崗大潮。為了維持生計,他們在夜市支起一個小吃攤,下午五點擺攤,半夜三點多才收攤,這樣長年累月的辛勞讓戚母腰椎受損,被診斷為腰間盤嚴重突出。當時縣城裏的醫院還不具備治療這種病的條件,醫生建議他們轉院到市醫院或者省醫院,但戚媽媽因為擔心影響女兒升學,堅持要等到戚佳中考結束後才去,而這一拖,腰間盤突出就拖成了腰椎滑脫。
被送到市醫院時,主治大夫告訴他們,“必須立即做手術,否則很可能會下半身癱瘓。”
“讓我們再考慮考慮。”母親忍着劇痛搖了搖頭。
陪在一旁的戚佳不明白都到這種時刻,還有什麽需要考慮,直到看見父親在醫院走廊裏給姑姑們打電話,哀求道:“姐,你多少借點給我,等我把房子賣了,就還給你……”
戚佳躲在轉角處,咬緊唇瓣,看着父親一個個的打電話給親戚,再一次次聲淚俱下,苦苦哀求、抹淚嘆息……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懂得什麽叫人情冷暖、世态炎涼;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錢的重要性。
父親打遍了所有親戚,卻只借來了5000塊錢,一周的住院費都付不清。
在父親為手術費着急的時候,戚佳也做了決定,她主動聯系了一家私立高中的招生辦,因為之前他們曾來做過她的工作,說只要她選擇他們的高中,就會給她減免三年的學費,并且給她兩萬塊的獎金。
“你們能不能多加一萬塊,我媽媽病了,需要手術費。”她厚着臉皮跟對方讨價還價。
可是,當她拿着這三萬塊給父親,并說明來源時,疼得坐都坐不住的母親竟然支起身子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戚佳,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那麽辛苦是為什麽啊?你要是真孝順,就給我把錢還回去,乖乖去一中,好好讀書,考個好學校,為我和你爸争口氣。”
那是她記事來第一次挨打,很疼,可是當母親摸着她微腫的臉哽咽地說出那些話時,她的心更痛。
“佳佳,你是爸爸媽媽的希望。媽知道你孝順,知道你是想幫家裏,可是如果為了媽的病就斷送你的前程,那媽這輩子都會過不去。”
“那家私立學校之所以要你就是想你去做活招牌,但他們的教學質量、管理能力怎麽跟一中比,你去了哪裏,肯定要被毀了。聽媽媽的話,把錢拿回去。”
戚佳聽話地把錢送了回去。幸運的是市一中也因此獲悉了她家的情況,不僅給她減免了三年的所有費用,還為她申請到一家知名企業的助學金,加上父母那群老同事的支持,他們終于湊足了母親的手術費。
從那之後,戚佳更努力地念書,除了要以優異的成績報答父母,感謝校方外,她也知道對于他們這樣的家庭,唯有知識能改變命運,她要考一個好大學,找一份好工作,才能養家、才能不至于挨窮受苦,才能讓父母安享晚年。
皇天不負苦心,高考時,她以全市文科第一,全省文科第七的成績考入P大,讓父母也大大地風光了一把。可笑的是,那幫因為他們家沒錢躲得遠遠的親戚也紛紛靠上來,沾沾她這個狀元的光。不過,戚佳從不看中這些光環,到了P大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同學們從大一就做好各自的出國留學規劃時,戚佳只想踏踏實實過好四年,早點畢業,早點找一份好工作。這也是她一開始逃避林蕭墨追求的原因,她需要心無旁骛,她知道,愛情很美好,可是她沒有資本去談愛情。
可是,命運安排他們一次次巧遇,安排他成為自己的命中注定。
她終究還是戀愛了,帶着幾分忐忑和不安,還有那麽一點點自卑和驕傲。
從第一次約會她想去做公交車,林蕭墨卻拉着她打出租車時,戚佳就清楚地明白,橫亘在他們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成長環境,他優越的家庭背景,良好的出生都讓她自卑,可她又拼命想在這段關系裏保持那麽一點點驕傲和自尊。
所以,她會拒絕林蕭墨給她充公交卡,會堅持要輪流付飯錢,會在他送自己貴重的生日禮物時憂心該怎麽還禮……她的固執曾讓林蕭墨很不爽,不高興地抱怨,“我是你男朋友,為什麽要分得那麽清楚?”
對于這個問題,很多年後,戚佳才找到答案——原來她是害怕,害怕灰姑娘會永遠是灰姑娘。
她執拗地堅守做驕傲的灰姑娘,不過林蕭墨卻用他的愛和寵溺一點點瓦解她的防線,讓她享受被愛和呵護,逐漸學會靠上他的肩膀,找尋溫暖。
因此,她才會在林蕭墨的說服和那句,“寶貝,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宣言中改變當初的規劃,參加一年一度的交換生甄選。而父母在得知她要參選時更是全力支持。
“佳佳,你放心去。你這兩年都用助學貸款,我和你媽媽也存了些錢,生活費不是問題。”父親高興地說,“只要你考得上,不要說交換生,出國留學我們也支持。”
聽到父親的話,再加上按照交換生政策,她只需要負擔留學期間的生活費用,所以戚佳義無反顧地參加了甄選。經過兩個多月的努力,她和林蕭墨雙雙通過甄選,獲得了日本Z大的交換生名額。
如果,沒有那通電話,一切都很美好。
那天,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的姑姑來電,一接通就開始罵她,“我說戚佳,你怎麽這麽不懂事,你爸病得都沒錢醫病了,你還去留啥子學?難道真要你爸把房子賣了不成?”
戚佳從那一大段的謾罵中回神,終于找到了重點,急切地問道,“我爸病了?什麽病?”她昨天剛給家裏打過電話,告訴他們自己通過了選拔的好消息,為什麽突然就說爸爸病了?
“什麽病?”姑姑冷笑道,“肝癌!”
這兩個字就像一記重磅炸彈,讓戚佳的腦子瞬時空白,她只聽到嗡嗡耳朵裏嗡嗡地聲響。她呆愣了半晌才從眩暈裏抽身,對着話筒憤憤地罵,“騙子,你才得了肝癌,騙子……”
對,姑姑就是一個大騙子。父親一直健壯,平時連個小感冒都不會得,怎麽會生病,還是癌?她憤怒地把手機扔在床上,轉身去衛生間洗沒洗完的衣服,可手卻一直在抖,抖得臉肥皂都拿不住,滑脫在水槽裏。
她呆呆地盯着手上的泡沫,過了好幾秒才瘋狂地沖回宿舍,找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媽,小姑說我爸得了肝癌,是不是真的?”
電話那頭的遲疑讓戚佳明白,騙她的不是姑姑,而是父母。
“為什麽不告訴我?”她激動地大吼,“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佳佳。”母親柔聲安撫道,“你前階段在準備考試,我們不想讓你分心,而且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
戚佳搖搖頭,不相信母親的話,怎麽會不嚴重,癌?凡是跟這個字沾上邊的病,有幾個是不嚴重的?不行,她必須要去親眼證實。
“我馬上就回來。”她哭着說。
“別,你回來也幫不上忙。”母親連忙出聲阻止,并解釋道,“雖然是癌,但你爸是第一期,現在在做化療,癌細胞得到了控制,所以我們才瞞着你的。”
“我不信。”她搖頭,“你們騙我的,我不信。”
戚媽媽聽到女兒泣不成聲,也哭出來,“佳佳,媽媽沒騙你,真的得到了控制,不信的話,我可以把醫生的報告給你看。”
“你不要回來,你昨天不說接下來要辦出國的手續嗎?你先辦好,放假時再回來。”戚母哽咽地說,“媽媽保證,你爸爸一定沒事。”
“你怎麽保證?”戚佳憤怒地咆哮,“他都那樣了,我怎麽能去日本,我不去,我要回來。我要回來看我爸。”
母親似乎知道勸服不了,便把電話交給了父親。
“幺兒,爸爸沒事,醫生說我身體強壯,癌細胞都被我打跑了,你不要回來,也不準說不去留學的話。好不容易考上了,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再說你陪着我有啥用?你又不是醫生,又不能幫我治病,是不是?”父親語重心長地說,“我跟你媽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成才成器。昨天聽到你考上的消息,我們高興得不得了,連醫生都說,我今天精神比前幾天好。”
戚父頓了頓又說道,“醫生也說好心情是打敗癌細胞的最好藥,你不要讓爸爸操心好不好?”
戚佳聽着父親虛弱的聲音,哭得說不出話來,她想回去,回去陪父親,可也知道父親說的話有道理,如果她執意回家,反而會讓父親不高興,說不定真的會影響病情。
在父母的勸說和再三保證下,戚佳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可卻堅定了不去日本的信念。家裏的情況她是知道的,現在父親重病,家中積蓄估計早就一空,她不能為了去日本就讓父母賣掉房子,連家都沒有啦。而且,她也怕,怕父親有個三長兩短,她趕不回來。
于是,她跟林蕭墨說,“我不想去日本了,我家條件不好,去日本要花很多錢。”
為了減輕父母負擔,戚佳拼命地找兼職,連沒人願意去上的KFC夜班也去應聘。每周除了上課,她所有時間都撲在了打工上,有時候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那一天她上完夜班回來,靠在地鐵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的書包被劃開,裏面剛剛領來的一千塊工資被小偷摸走了。
望着被劃爛的書包,戚佳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恨自己不警覺讓小偷得了手,也心疼那些辛苦錢。連日來的壓抑洶湧而來,讓她不顧周遭的眼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戚佳?”一個聲音小聲地試探,“是你嗎?”
戚佳擡起頭,看見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學李青,那一刻,她就像抓到救命的稻草,撲到李青身上,恸哭不止。
那晚,李青聽她講完發生的一切,二話不說就從包裏拿出一張卡塞到她手裏,“裏面有兩萬多塊,你先拿着用,等你有錢再給我。”
戚佳驚愕地望着李青,充滿疑問,“你怎麽有這麽多錢?”據她所知,李青是孤兒,父親在礦難中過世,母親因為不想守寡,在李青8歲時就跟着男人跑了。李青是跟着奶奶長大的,讀高中時也跟她一樣是拿助學金的。
李青眸光一沉,“說了你不要鄙視我。我現在在越界做公主。”
“公主?”她不懂,但直覺那應該不是個很光彩的工作。
“就是陪酒小姐。”李青聳聳肩,佯裝不以為意,“說難聽點就是三陪。”
戚佳努力讓自己不露出嫌棄的表情,可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
“錢多啊。”李青拂開額前的劉海,“一小時兩百塊,按天結算,還有小費。”
“可是……”戚佳看着李青,遲遲不敢開口。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李青笑了笑,“戚佳,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我想說,這年頭錢太重要了。我奶奶有糖尿病,我要讀書,如果跟你一樣去打工,我累死也掙不到錢給她看病。”
“而且,這份工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肮髒。”李青解釋道,“越界是北京數一數二的高檔夜總會,規矩嚴格,所謂公主其實就是包廂裏的服務員,幫客人點歌、調酒、倒酒、端茶送水。”
“不用陪酒嗎?”戚佳好奇地問。
“沒有硬性規定,不過為了賣出更多的酒,一般情況下是要喝一點的。”
“據說要被客人占便宜,還會被那個……”
李青看她臉色微紅,笑得拍了她的頭一下,說道,“你說那種是小姐,公主不幹那活,而且,要是敢跟小姐搶飯碗,立馬被解雇。”
“至于被占便宜。”李青狡黠地笑了笑,“這就要看個人水平啦,我幹了快一年,最多被摸過大腿。”
“你幹了一年啦?”戚佳看着一臉幹淨清純的李青,不敢置信在那種場所待了一年還沒沾染一點風塵的氣息。
“嗯哪。”李青話語難掩得意,“我可是全勤哦,很多學生在那邊做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這種很少見了。我們主管還說,要不是我是學生,她都想給我升職。”
“很多學生?”戚佳驚詫地問,“哪裏有很多學生嗎?”
李青嘆了口氣,感慨,“戚佳,有很多你我這樣的人,我們太需要錢。”
戚佳感同身受地點點頭,是的,他們需要錢。倏地一個念頭從腦海裏閃過,她遲疑了片刻,問出,“李青,你看我能做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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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越界,戚佳才發現果真如李青所言,這兒有很多跟她們一樣需要掙錢的學生。
戚佳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在包廂裏做服務員,幫客人點歌,調酒,端茶倒水……由于李青的關系,主管對她特別照顧,分派給她的客人大多是口碑較好的老客戶,不要說動手動腳,連敬酒都不會有特意要求。
一段時間下來,戚佳漸漸習慣了這裏,工作也上了軌道。她雖然沒有李青那樣圓滑,能讓客人有更多的消費,可以有很多提成和小費,但每天近一千塊的收入對她而言已經心滿意足。
為了瞞着林蕭墨,戚佳謊稱自己在KFC上夜班。林蕭墨見她經常三四點才回來,很是心疼,“寶貝,我知道你不想用我家裏的錢。所以我找了一份工作,在奧數班做輔導老師。300塊一次,你不要熬夜去上夜班了。”
戚佳望着面露憐惜的林蕭墨,苦澀的笑了笑,好幾次想告訴他實情,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只是,林蕭墨并不這樣想,他堅持要一起承擔風雨,看他上課上得喉嚨沙啞,戚佳心裏很不是滋味,于是她跟他說,“你不要去打工了,我已經決定不去日本。”
“為什麽?就因為錢嗎?我說了,錢方面我會想辦法的啊。”
她搖頭,堅決地說,“林蕭墨,如果我拿了你的錢出去,會一輩子瞧不起自己的,在你面前也擡不起頭來。”
“什麽你的我的,我們是男女朋友,我的就是你的,如果你真的過不了自己這關,就當我借給你,以後你還給我,不就行了?”
“不一樣的。”
“怎麽不一樣?”
戚佳別開腦袋,望着食堂的立柱。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因為他是她在意的人,因為她覺得配不上他,所以丁點的同情和憐惜都會被理解為施舍,愛情是平等的,一旦摻雜物質的較量,注定要尴尬收場。盡管她始終認為配不上林蕭墨,可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是對等的,她有她的底線,那就是別人眼裏看不上的自尊。
林蕭墨見她沉默不語,連忙解釋道,“戚佳,我不會用家裏的錢來幫你,這些都是我打工賺的錢,我已經讓學長再幫我找一份兼職,這樣暑假前,我們就能湊足學費,而且到了日本我們也可以出去打工……”
“不用了,其實一開始我就不想去,只是……”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寧願分開,也不願意用我的錢去日本,是吧?”
戚佳沉重地點點頭。
“我懂了。”他不再說話,拂袖而去。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戚佳用力扯出一抹笑,慢條斯理得把餐盤裏的食物一口口塞進嘴裏,吞下,辣椒的味道依舊很沖,沖得眼淚嘩嘩地往下掉,落在湯裏,泛起漣漪。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争吵,以前偶爾起争執時,林蕭墨都會主動來哄她,可這一次他卻真的生氣了,鐵了心不理會她。
戚佳不知道他臨走前的那句“我懂了”到底是什麽意義,也不打算去問,甚至在潛意識裏希望他能提出分手。
李青洞悉她的想法後,罵她,“你有病吧,怎麽還盼望分手呢?”
她仰頭笑笑,“李青,你覺得現在的我還配得上他嗎?”
“傻子!”李青攬過她的肩膀,輕拍她的頭,“戚佳,做完這月就不要做了。”
“為什麽?”她驚異,“難道主管覺得我不好?”
“沒有。”李青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你來越界是因為你爸的病需要錢,可現在他的病穩定了,家裏欠的債也還得差不多,你就別再做下去了。”
“你不該在這裏。”李青感慨道,“雖然咱們都知道自己是幹淨的,可是外人眼裏并不這樣認為,你學校好,成績好,以後會有份好工作,總不希望人家知道你在這兒待過是吧?那就早點走,趁知道的人少,脫離這個圈子。”
戚佳品味着李青的話,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的确,她不能在這裏做一輩子,不要說外人,就是父母知道她為了掙錢來做這行估計都得氣死。
盤算了手上的積蓄已經夠還家裏的欠款,戚佳便正式向主管提出辭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麽也猜不到,自己在越界的最後一天會過得如此“精彩。”
那天,主管特地開車來接她和李青,并送給她一張購物卡,說是相識一場的贈禮。
由于是最後一天上班,主管特意給她安排了一個輕松的包廂,“你今天就服務這個包,他們走了你就下班,不用接第二個。”
“霞姐,謝謝你。”戚佳感激地鞠了一躬。
如主管所料,這個包廂的客人并沒有待太久,2個小時左右就結賬離開,戚佳引着他們去吧臺結賬回來後就打算換衣服收工,可路過廁所時竟然聽到裏面男人的調笑,“喂,那個公主真不錯,又白又嫩,我們打算把她帶出去玩玩。”
戚佳腳步一滞,心裏警鐘響起。越界有嚴格的規定,公主是不能出場子的。
講話的男人很快就出來,戚佳瞄了一眼,面生,不是老顧客。她蹙着眉頭思忖要不要禀告主管,可轉念一想,自己只是聽了個大概,也不知道那公主是不是跟客人達成共識自願出去,萬一人家你情我願,她倒成了掀人家臺子。她是不在這裏做了,可李青還要做下去,依她倆的關系,自己犯的錯指不定會李青樹敵。
她想了又想,決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可剛想走開就看見男人進了888包房。
戚佳前行的步子一頓。如果沒記錯,888今天是李青做服務,而李青怎麽會跟他們出去呢?
她詫異地跟過去,透過門上的小玻璃觀察裏面的情況,這才發現李青正坐在沙發上,幾個男人圍在她身邊,那樣子像是在被灌酒。
李青跟她不同,平時為了推銷酒也會陪客人喝幾杯,不過她度把握得很好,不會喝醉,也不會讓客人占便宜,但今天的情形明顯不對勁,那個肥嘟嘟的男人的手都已經搭上李青的胸了。
不會喝醉了吧?
戚佳蹙緊眉頭,想也沒想就推門走了進去。包廂裏的人看到她走進來,先是一愣,可看清她身上的工作服時又笑開來。
“呀,又來個美女。”坐在沙發正中的男人笑得一臉流氣,“越界果然名不虛傳啊,都她媽是國色天仙。”
戚佳扯出一抹微笑,探頭看了看被困在男人中間的李青,只見她面色潮紅,雙眼迷離,看起來像喝醉了但又不像,但不管那一個都不是好現象。
她吸口氣走過去,拍拍李青的臉,随口找了個借口,“青青,主管找你,你趕快去一下。”
李青睜開眼看見是她,若有所悟地點頭,然後掙紮着站起來,可剛起身就被那男人拽回去,“怎麽走了?爺還沒喝高興呢?”
戚佳拿出職業的笑容,解釋道,“先生,你如果要喝酒,我們有公關經理,需要幫你叫幾個嗎?”言下之意,公主不陪酒。
那男人攬過李青的肩膀,猥瑣的笑了笑,“公關哪有你們好,今兒我們就想跟你們喝。”
戚佳蹙起眉頭,明白多說無益,這種客人只能交給安保。她看了眼李青,轉身準備去點歌臺拿呼叫器,可剛邁出步子就被兩個男人攔住。
“美女,來都來了,陪我們喝兩杯再走。”
“對不起,我們有規定,不能陪酒。”她冷冷地說。
“規定?”男人笑了笑,伸過手來抓住她的下巴,“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別說陪酒,老子要是想,就是要陪睡也沒問題。”
“你放開我。”戚佳奮力地拍下他的手,卻止不住地驚恐,“你們別亂來,待會安保進來……”
“小美女,我們沒亂來,只是想讓你喝點酒。”攬着李青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笑着說,“剛才你朋友說我買一瓶酒她就喝一杯,我現在買了5瓶,可她才喝了三杯就醉了,你說怎麽辦?”
戚佳審視着包廂裏的環境,音響的聲音被開得很大,沒有呼叫器,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叫。而如果自己亂叫,肯定會激怒這三個男人,吃虧的只會是李青和自己。
她握了握拳頭,命令自己要鎮定。然後佯裝冷靜地說,“你要是喝不完可以退,我幫你退。”
說着她彎腰拿起桌上的兩瓶洋酒,作勢就要出去。可男人卻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腕子,搖了搖頭,“買都買了,哪有退的道理。”
“這樣吧,你朋友喝不完,你來幫她喝。”男人用眼神示意同伴倒來一杯酒,遞到戚佳面前,“兩杯,你們就可以走了。”
雖然很想離開,但戚佳還沒有天真到認為自己喝下這兩杯就真的能走,但這個情勢下她卻不得不低頭,“兩杯我喝不下,要不我找人進來喝。”
“那就喝一杯,然後陪我唱首情歌,怎麽樣?”男人以退為進。
戚佳蹙着眉頭想了想,決定賭一把對方會言而有信。她接過杯子,再次确認,“你說到做到?”
“當然。”男人肯定地笑,然後叫同伴點了一首《相思風雨中》。
戚佳仰頭,将酒杯中的洋酒一飲而盡。然後抓過男人遞過來的話筒站在茶幾前,開始唱歌。
第一段還算好,可漸漸地她就覺得不對勁,洋酒雖然烈,但她有個釀酒師傅的爺爺,自小就喝原液白燒,這一杯酒絕對不至于讓她醉。
她甩甩頭,企圖甩掉頭暈的感覺,可眼睛卻越來越沉,嘴巴也不太聽使喚地哼哼出不成調的歌曲。
“哎呀,你怎麽了,醉了?”站在一旁的男人伸手攬過她的肩膀。
戚佳想掙紮,怎奈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只能被他架着坐在沙發上。
“這歌還沒唱完啊,你們說,我要讓她們走嗎?”男人笑嘻嘻地抓住她的手,肮髒的豬手更是覆上了她的大腿。
另外兩個男人也坐下來,摸着她□的在外的肩膀,賤兮兮地回應,“不能啊。說過要唱完的啊。”
随着意識的漸漸渙散,戚佳明白自己和李青應該被下了藥。這個認知讓她咬着唇,不斷提醒她要保持清醒,要反抗,可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識時,一具沉重的身軀壓下來,她腦子裏忽地閃過林蕭墨的畫面,濁醜的氣息撲面而來,不,她絕對不能讓除了林蕭墨外的男人親自己。
戚佳一咬牙,奮力推開壓下來的男人,再用足全部力氣甩出一巴掌,“滾開。”
“你敢打老子?”男子摸着被挂的臉,揚手給了戚佳一耳光,“裝什麽清純,不就是個三陪嗎?老子想玩你是你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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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把戚佳打醒大半,她奮力地尖叫、掙紮,可雙腿卻被另外兩個男人死死壓住,而肥豬也開始動手扯她的衣物,嘶,抹胸的小禮服被撕破,露出裏面的胸*衣。
男人看到白花花的身子,色*欲熏心,下*流兮兮地對同伴說,“皮膚真他*媽*的好……”
眼瞅着男子開始解褲帶,戚佳驚恐地搖頭,不,她不能被□,她寧願死也絕不能被這男人玷污身子。
瞅準男人脫褲子放松對她手鉗制的時機,戚佳一個挺身,從茶幾上摸起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男人的眼睛。
男人沒想到被灌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