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天下午,梁伊開車在沈意微家門口接她。

出了門,她觀察過沈意微家周圍的居住條件,破爛不堪,實在無法恭維,她開口問道:“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住?”

沈意微轉頭看梁伊,似乎沒有明白她這句話含義。

梁伊解釋:“我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裏,存在安全隐患,再者,如今你在圈內,也算小有名氣,你這張臉,媒體曝光過,不安全。”

沈意微想了想,“以後再說吧。”

車上兩人閑聊,梁伊笑着問她:“你最喜歡辰星哪點?”

沈意微道:“錢到位。”

言簡意赅。

梁伊問:“你很缺錢嗎?”

沈意微忽然笑了,“你不都讓我換地方住了嗎?”

梁伊讪笑,她太敏感。

紅綠燈路口,梁伊輕點剎車。

等人行通道間隙,沈意微看了看前方人行道上,一個老婆婆舉步維艱地在過人行橫道,紅綠燈時間短,只剩兩三秒時間,老婆婆還處于人行道中央緩慢前行,旁邊已經有車主在不停按着喇叭。

素質低下。

沈意微看着那個畫面,冷不丁說了句:“人這輩子,能夠用錢去捍衛尊嚴的時刻太多了。”

如果足夠有錢,她被妥善照顧,也不至于淪落到獨自出行。

她要錢,也要尊嚴。

因為那些施舍的目光,會像一把刀子,在無人可見的地方,一刀刀割在她背脊骨上。

參加這種宴會,無非結識人脈,露臉刷一刷存在感。

很多事當下不是時候,但總是要提前想好的,每走一步,可以在将來帶來什麽。

沈意微表明自己的意願,除開創作時間,其餘全由梁伊安排,她要在最短時間內,為辰星創造出最大的價值。

她并不是要做傳統佛系大藝術家,商務合作已經開始接洽進來,梁伊為她篩選過,有幾個項目都提上了日程。

許司年過目過,他的宗旨是:一切出于她自願。

可想要來錢快,參加比賽,籌備畫展,增加媒體辨識度,缺一不可。

她有最好的團隊,紮實的基本功,肯努力,稍加刻苦,成名之日,指日可待。

梁伊有計劃給她籌備畫展,預計明年年初,少不得要出面露臉。為将來做鋪墊。

宴會在星光裏舉行。

梁伊說,能參加今天宴會的人,除了在浮城地位身份非同小可,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藝術圈大師。

換言之,這是一個上流階層藝術愛好者聚會。

她被梁伊塞進私人沙龍裏,出來時,宛若天仙。

沈意微皮膚冷白,白到發光的那種,黑色霧紗長裙将她膚色襯托得更加白皙,長發蓬松随意盤起,有一種慵懶的精致美,一字肩霧紗層層疊起,露出漂亮的鎖骨,頭飾和耳飾一體,長長的流蘇黑鑽,延展至鎖骨,是點睛之筆。

梁伊都看得有些呆,直打趣:“或許你應該去當明星。”

沈意微也笑道:“如果賺錢夠快的話。”

梁伊無奈笑笑。

宴會入場,門口豪車停放整齊,一眼望去,電影畫面都沒如此震撼登場。

梁伊帶她下車,拿出請柬,從門口進去。

星光裏是浮城上流名貴聚集地。

一進場,頭頂懸挂的巨大水晶燈,刺得她險些睜不開眼。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小提琴聲音在耳邊娓娓響起。

“梁大經紀人,好久不見啊。”

剛入場,遠遠就有人向梁伊打招呼。

她人脈向來廣。

梁伊一邊泛着笑意,一邊在沈意微耳邊輕輕提示道:“褚遠,浮城美術家協會主席,褚家在政界有一定地位。喜歡收集畫稿作品,欣賞才華出衆的人。”

說話的間隙,已經有侍者端來香槟。

男人遠遠就看見了梁伊。

走近,才發現梁伊身邊站了位美人,帶着笑意打量了一番:“辰星又簽新人了?”

語氣頗為暧昧。

梁伊溫着笑,“褚會長還要多多照顧才是。”說完,她才言歸正傳:“正式介紹一下,京華藝術學院高材生,沈意微。”

褚遠含笑:“好說,好說。”

提起京大,褚遠倒是想起前不久媒體報道許某人為京大才女砸重金一事。萬年鐵樹不開花,以為他開了竅,眼睛閃過一絲精光:“許司年的眼光,向來不會差。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

“真有一個事情。”梁伊也不扭扭捏捏,直接開門見山問:“聽說今天慕容老先生也在?”

褚遠也是慕容山的表侄。

慕容山本身是不喜歡這種場合,但自霍文音去世,他已經閉關多年。

褚遠是想着帶他出來沾沾人氣,老頭子常年一個人待着,怪悶的,也容易多愁善感,于是今日與他一同前來湊湊熱鬧。

沒想到許司年消息倒是靈通,還讓梁伊出面。

梁伊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許司年是什麽心思了。

許司年跟他是舊識,褚遠不看僧面看佛面,況且他對梁伊那點心思,想必許司年早就看在眼裏。

真是個奸詐的老狐貍。

褚遠無奈笑笑。

許司年都親自求他了,哪有他拒絕的餘地。

“表叔父在樓上休息。如果你們要見他,一個小時以後可以上樓。”褚遠說完,不放過打趣她的機會,“梁伊,什麽時候離開辰星,來我們美術協會做事?許司年給你開多少錢,我給雙倍如何?”

褚遠看梁伊的目光灼熱,梁伊大方地笑,“褚會長可真會開玩笑。”

沈意微站在一旁,聽他們寒暄。

昨天梁伊給她交代過,今日要見的是什麽人。

慕容山是大師級別人物,在圈內資歷深厚,受人尊崇,德高望重。

霍文音就是師從于他,是慕容山的關門弟子。

慕容山不再收徒,今日來見他,是想引薦沈意微給他,日後在作品上,有所指導。

連慕容山都引薦給她了,許司年待她的确無與倫比。好得梁伊都沒說。

沈意微湊近梁伊,在她身邊輕聲道:“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她對褚遠颔首,表示暫時離開。

這裏有三層,一樓和二樓是宴會廳,三樓是休息廳和更換禮服的地方。

沈意微去完洗手間出來,大廳仍然推杯換盞。

她上了二樓宴會廳露臺,也沒喝香槟,找侍者拿了杯冰水和香煙,自顧自在露臺上抽起來。

香煙夾在指尖,煙霧缭繞緩緩升起。

她抽煙,但沒有瘾。

黑天鵝一樣的尤物在樓臺抽煙,總是能招來男人的目光。

但她絲毫沒注意到。

這時手包裏的電話響起,她掏出手機一看,是沈佯。

眉頭微皺。

想來他們許久未見,上一次見到,還是幾個月前,連奶奶葬禮他都未曾出席。

手機鈴-聲沉悶地響起,她心底生起一股燥意,狠狠吸了口煙,吐出煙圈,才慢條斯理接起電話:“喂。”

聲音凜冽又清涼。

帶着股冷氣。

“微微......你救救哥......他們要砍了我的手指!”電話那頭,沈洋帶着哭腔聲,聽得出來他很慌。

沈佯完美繼承了她父親的惡習,在賭博這條道路上,一去不複返。從前他也沒少從她這裏搜刮她辛苦打暑假工賺來的錢。

沈意微以為跟從前一樣,她眼皮都沒擡,“輸了多少?”

“一……一千萬......”

沈意微神經都凝固了......

像是被雷劈了下,電話差點沒拿穩。

手上那支煙星火快要燃到指尖,她毫無察覺,被燙了下,手一抖,滾落在地上。

她聲音高了一個調,帶着寒意,“多少?”

“一千萬......微微,我知道你沒那麽多錢......哥求求你......你幫我想想辦法,救救我......”

沈意微胸腔都憋着怒氣,她壓了壓聲音,盡量讓自己平靜一點,“你把電話給債主......”

“好......好......”

那邊聲音有些沙,很快,聽筒裏有粗犷的聲音響起,“喂......”

沈意微鎮定下來,“聽着......冤有頭債有主,一千萬我沒有,你就往死裏逼,剁手也好,挖眼珠子也罷!要了他的命更好,總之,不要再來找我,你殺了這個禍害,我謝你全家。”

說完,她啪一聲挂斷!

已經倦了。

別人家裏有一個賭徒,都家徒四壁。

她倒好,家裏出了兩個。

要直接把她往死胡同裏逼。

她拿起桌上的冰水,想要一口氣喝完,冰水從喉嚨滾下,流淌至心髒,全身心都感覺冰冰涼。

忽然一股力量制止她。

她手一空,玻璃杯被搶走。

從沈意微接起電話開始,到挂完電話,周子恒注意她多時。

他嬉皮笑臉坐下,又晃了晃從沈意微手裏搶過來的杯子,說道:“我媽說,這玩意兒女孩子喝多了,宮寒。”

那張不着調的笑臉,頗有調戲的意思。

說着,他将手裏剩下的半杯冰水倒在露臺花盆裏。

“那你媽有沒有說過,你很煩?”沈意微臉色并不好看。

露臺燈光暗,他先前光被她氣質吸引過去了,還沒能仔細看見她的臉。這倒完水擡起頭一看,才看清她長什麽樣。

他錯愕了一瞬。

昏昏暗暗的夜色下,黑色霧紗裙露出天鵝般的修長脖頸,朦朦胧胧,有些魅惑。

老實說周子恒看得有些呆。

他嘴巴有點打結:“是…是你?”

沈意微面色冷靜,這張臉她昨天才見過,記憶猶新。

周子恒發現是她,很快恢複富二代的痞态,開始貧嘴:“那倒沒有,我媽倒是說,女孩子總愛說反話,覺得我煩,那就是喜歡的意思。”周子恒像是抓住什麽把柄,笑意慵懶,“你喜歡我?”

想起昨天那個小姑娘叫他耍得團團轉,沈意微沒說話,懶得跟他糾纏,拿起手包就要下樓。

沒什麽好印象的男人,她一向不愛多廢話。

卻不料剛出去,就撞到羅依依。

羅依依穿一條粉色連衣裙,腰間鑲着白珍珠,頭發微卷,紮着半丸子頭,一身打扮很是俏皮可愛。

她大概還沒從周子恒的謊言中反應過來,見到沈意微,從露臺出來,很是生氣,“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呢?都說了子恒哥哥有女朋友了,你為什麽還要纏着他不放?”

沈意微蹙眉,周子恒在露臺裏笑得正歡,她覺得這姑娘無藥可救,冷聲道:“你的子恒哥哥就在裏面,除了你,沒人惦記他!”

梁伊找她許久,一上二樓就見這邊有争執,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忙着過來看看。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梁伊問。

作者有話要說:

花盆叫苦連天:三少啊,你泡妞就泡妞,怎麽還沒點公德心亂澆冰水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