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意微胸口煩躁,無奈擺了擺手,“沒什麽。”
沈意微沒說,梁伊也沒多問,只道褚遠發來消息,慕容老先生醒了,現在上去就可以。
羅依依走向露臺,氣鼓鼓把昨天周子恒走後的境遇悉數說給他聽,連神态,字字句句都一個沒漏,頗有告狀的意思。
女人在這一點上,永遠堪稱影後。
“你不知道,她當時拿着我的手機,一本正經輸了120,讓我打電話去看腦子,我看她才應該去看腦子!”
周子恒聽完當時沈意微的反應,樂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這姑娘的腦子,可能是個擺設。
三樓不比樓下喧嚣,這裏很安靜,隔音效果很好。
沈意微被梁伊帶着進了一個套房。套房客廳裏,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坐在太師椅裏閉目養神。
褚遠就站在他身後。
見梁伊她們來,他俯身,小聲在老先生耳邊提醒:“叔父,我先前跟您提到過的人,到了。”
慕容山這才緩緩睜開眼。
他已經很蒼老了,白發稀稀疏疏,皮膚褶皺很深,但神态仍然清明。
見到沈意微,他恍惚之間怔了一下,又想起什麽似的,搖了搖頭,否認:“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她怎麽會是我那倔強的小徒兒呢?”
梁伊和褚遠相視無言。
慕容山擺了擺手:“回去吧,我今天疲了,不想見生人。”
慕容山年紀大了,但耳清目明,這些年輕小輩的伎倆,他看破不說破。他以為,又是哪個不懂事的,故意整得像他那小徒兒的模樣,來求教于他。
但事實沈意微很無辜。
這完全是巧合。
梁伊想解釋,但褚遠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她別再打擾老先生,不然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出了套房,褚遠輕聲阖上門,他安慰梁伊和沈意微:“沒關系,下次有機會再見。不過也不知道叔父今天怎麽了,好像情緒不太對。”
梁伊拿着手機給許司年發短信,說明了情況。
沒曾想許司年回她:等我上來。
“許先生也來了。”梁伊說道。
褚遠和沈意微怔愣了下。
一分鐘後,許司年的身影映入眼簾。
慕容山常年住在山裏,深居簡出,若是錯過這一次,怕是此後都再難有機會。許司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我進去跟老先生談談。”許司年淡淡說道。
褚遠想制止,但想了想,許司年是什麽人,只要他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攔。
許司年敲了敲門,室內響起聲音,老邁的聲色,夾着一絲不悅,“進來。”
老先生性子古怪,分明是來參加宴會,從始至終卻都在三樓休憩,未曾露面。
三人在門外候着。
二十分鐘後,許司年推門出來,他對沈意微道:“老先生讓你進去一趟。”
梁伊眼裏有光,“許先生,這是談妥了?”
許司年點點頭,情緒不明。
褚遠也好奇,“你跟我叔父說什麽了?怎麽一下就轉變想法了?”
“也沒什麽,說了些過去的事,他可能想起什麽舊人了吧……”許司年沒點透,很多事當下說明,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沈意微足足在裏面待了兩個時辰,慕容山不愧是教科書級別的人物,他将沈意微從前的作品一一看了一遍,只評價了幾個字:“畫風奇特大膽,有靈氣,這是你的天賦。”
随後又道:“但這些畫,充斥着心浮氣躁,創作者最忌諱急功近利,這些畫或許近幾年看,尚且叫人驚豔,但要成為經典和傳奇,遠遠不夠經得起沉澱和推敲。”
老先生字句箴言,敲打着沈意微。
她想起那日在辰星畫廊裏見到的《清河圖》,那是霍文音在25歲時期創下的佳作,如今看來,仍然令人心曠神怡。
大學四年,她學的是課本裏的東西,畫出來東西,導師會加以評判,因她确實有些天賦,評價褒義偏多。
但從未到實處,并不具象化。
“以後你每個星期,都上栖山來一趟,城市浮躁,你若想走這條路,必須好好沉澱。”
是不容置疑,沈意微點點頭,眼底眸光閃了閃,她是有欣喜的。
沈意微出門将消息告訴梁伊,她好像比沈意微還興奮,“太好了,老先生雖已不再收徒,但讓你去栖山,也就是接受了你的意思。”
周子恒真是煩死那位羅家小姐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擺脫羅依依的糾纏。
宴會廳室外有個露天泳池。
這大夏天,室外燥熱,多數賓客都在中央空調的宴會廳內。
周子恒圖個清淨,剛溜到這裏,就透過玻璃窗,看見沈意微一行人下樓,正朝泳池這邊走。
許司年也在。
周子恒一下來了興致。
事情辦完,沈意微就打算先行一步,她的手機上有太多未接來電。
許司年提出送她,她倒是沒婉拒。
褚遠和梁伊相視一笑。
但方才陸慕将車停在泳池這邊的出口,他們繞開玻璃門,從這邊走來。
周子恒仍舊是不着調的樣子,揶揄許司年,“喲~許大佬今晚怎麽也在?”他看了看許司年身邊的沈意微,“你們竟然認識?”
許司年替她回答,“我們認識得比你們認識得早。”
周子恒吃癟,砸砸嘴,一副死八卦的嘴臉:“所以你倆什麽關系?”
沈意微真是對他提不起半點好感來,壓根兒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許司年察覺到她不耐煩的目光,選擇拒絕回答,他淡淡掃了他一眼,忽略周子恒,對沈意微道:“走吧。”
沈意微剛要邁出腳步,羅依依不知什麽時候追了過來,她個頭嬌小,比沈意微矮上一截,氣勢洶洶看着沈意微:“我說我怎麽找不到子恒哥哥,原來又是你?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讨厭呢?!”
也就是沈意微手裏沒棒槌,她連話都不想說。
露臺上沈佯那通電話在她心裏上不來下不去,手機裏未接來電一通接一通,羅依依像個複讀機,叽叽喳喳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她聽得腦袋有些漲疼。
倒是許司年聽完,皺起眉頭,問周子恒:“什麽情況?”
周子恒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要說他是為了擺脫他家方女士安排的相親女,在大街上随便找的一個女人當替死鬼,而正好這個人又是沈意微,依照許司年目前看她眼神,他覺得他今晚應該無法活着走出這裏。
他打着馬虎眼兒,想敷衍過去,幹笑了兩聲,“也……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有點小誤會。”
羅依依見沈意微對她愛答不理,深感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是氣憤了,沒曾想沈意微手包裏的手機一直震動,她拿出手機看了眼,眉色黯了幾分,指了指泳池那一側,“我去接個電話。”
然後越過周子恒和羅依依。
許司年見她神色不對,剛想問什麽,羅依依轉身就朝沈意微背影伸手推去。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襲擊。
周子恒驚恐地喊了一聲,“小心———”
沈意微只覺得後背一股重力推來,等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經重心不穩,直直朝泳池裏摔去———連同手機一起。
異物落水,掀起浪花,水花濺出泳池邊好幾米。
許司年反應過來要拉住她時,整個人已經随她一起跌落水池。
這下換周子恒慌了,沈意微水性好不好他不清楚,但許司年,這位無所不能的財團大佬,致命點就是俱水,幾乎沒有人知道。
宴會廳內與室外隔音,外面幾乎沒什麽人,這個角度泳池不遠處又有綠化擋住,跌落泳池室內的人幾乎是看不見的。
兩人落水的地方又是深水區,周子恒想也沒想,撲通一聲,跟着跳了下去。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誰在玩水。
沈意微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水,在泳池裏咳得厲害,但她水性良好,身體很快緩過來,一身黑色霧紗裙在藍色水池裏飄揚,長發濕漉漉貼着腦袋,跟裙子一起散在水裏纏着,看起來魔幻又詭異。
可緩過來才發現,許司年半個腦袋都沉在水裏,一只手還極力抓住她。
他面色不對勁,沈意微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游了兩步過去,用力托起他的身體,讓他頭部露在空中,然後拍了拍許司年,沒反應,驀地心底一緊。
周子恒已經游過去,拉起許司年靠在他身上,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又問沈意微,“你沒事吧?能自己上去嗎?”
沈意微點頭,“能。”
周子恒喘着大氣,将許司年救上岸。
沈意微大學時跟岑旻悅學過一段時間游泳,她水性很好。那時候岑旻悅為了讓她開心,擺脫煩惱,轉移注意力,拉着她去游泳館,沒想到最後沈意微學會了,但岑旻悅至今還是個旱鴨子。
沈意微爬上岸,她呼吸有些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許司年,渾身濕透,眼睛半眯着,平日裏溫和俊雅的一張臉,如今蒼白一片,躺在地上不動彈。
沈意微也有些急了,她跪坐在地上,雙手一下一下按着許司年的胸口,試圖做急救。
“愣着幹什麽?叫救護車啊!”沈意微滿肚子的火氣,水珠從額頭緩緩流下,沖周子恒吼了吼。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大大:哎 沒想到我們無所不能的許大佬,竟然怕水?
許司年: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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