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宮宴
第56章宮宴
◎如墨般的眼神下沉到陸明舒平坦的小腹上◎
圓月在灰沉的雲團裏緩緩穿行, 映得青石板路忽明忽暗。
丹蘭執着燈籠在前走,明舒攥緊了那人的手,大袖交疊下, 寶相花的暗紋在微弱的星子下若隐若現。
裴宣不疾不徐地走着,兩指把玩着她如琢如玉的細膩指尖, 一股餍足的情緒充斥着他的神經,瞥見那被他吻得略微有些腫脹的朱唇,更是如吃醉了酒一般, 眉眼柔和得像三月的春風。
“最近這些時日我公務繁忙, 恐怕沒什麽時間過來。”
他說了這麽一句, 明舒心頭有些低落, 旋即又很快笑道:“我便是待在家裏, 也不是閑人。一個月後就成親……想想還有很多嫁妝要繡呢……”
裴宣失笑:“哪裏就要你親自動手了?府裏的針線房也該重新設起來,等你三叔回京,總不能讓你這個快出嫁的侄女給他做衣裳穿。”
“也是。”她從善如流地點頭, 陸宅現下是太空了些, 下人也少得可憐。但先前充公的家産,包括她父親打小給她備下的嫁妝都還在, 之所以看着氣派不足, 不過是她一個人在,懶得費這些心思。
明舒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不過,話雖如此, 老人都說,女子嫁了人, 夫君的貼身衣物總不能讓針線上的人做……”
裴宣腳步微頓。
他看得出她的小心思, 但這個稱呼還是極大地取悅了他。
他眯着眼睛, 趁着月色昏暗,将人拉到了近前,那雙被吻過的格外嬌豔的唇便落在了視線中央。
然而這青石板路許是很久沒人走了,上面長了些苔藓,此時腳步一挪動,明舒頓時覺得整個人腳下打滑,要向側邊摔下,不由低低地驚呼一聲。
裴宣瞳孔微縮,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回來,自己反倒也迅速偏離了方向,旋即悶哼一聲,背後砸在了假山岩壁上。
明舒呆愣愣地看着他,忽地展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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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倍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她那發笑的模樣,眸色又幽沉下來,面無表情地反客為主,将她壓在了假山上。
丹蘭沒看見兩人跟上來,早就習以為常地背着身子等着,并不着急。
他垂目望着那飽滿誘人的唇珠,半是報複,半是心動地噬咬了上去,唇舌.交纏的水聲在靜谧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暧昧。
假山旁的一叢草木上盈着豆大的水珠,此刻被這動靜驚得不堪重負地滾落,悠悠然地滴落在她發紅的耳尖,而又順利地沿着下巴,墜落在她雪白的鎖骨上。
裴宣離了半寸細細地端凝那泛着光的晶瑩誘人,滾燙的吻沒有多少猶豫地落了下去,将那剔透的水痕就着雪膚一道舔舐幹淨,将那白皙燒成煙霞似的緋紅。
細細麻麻的酥癢泛開,明舒整個人被壓在岩壁上動彈不得,手指牢牢地拽住他的衣角,半閡的烏眸有嬌有媚,身體下意識地瑟縮閃躲,卻并未有這樣的空間餘留。
他的呼吸漸漸喘起,餘光裏的月色都朦胧了,這樣迷離的光景,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驟然回神,望着那雙濕漉漉的眸子,扶額低笑。
再這樣親下去,他可能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滾燙的男子氣息遠離了稍頃,明舒烏眸微睜,朱唇下意識地去捉他的。裴宣望着那乖順的玉人,一顆心軟得不行,獎賞似的在她的唇上貼了貼,啞聲道:“給我做個荷包,好不好?”
“嗯?”
她的眸色是懵懂茫然的,帶着勾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裴宣望着她,眼前是良久之前,那個看起來難以實現的春.夢的一點一滴。
雖然順序好像有些反了,但這定情信物,他還是想要。
明舒沒聽清他的話,聽了也不懂在這時候為何好端端的提起荷包,愣神的當間,有冰冰涼涼的東西箍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神色清明了一些,好奇地擡起手看,是一枚水汪汪的翡翠镯子。
“好漂亮,是給我的中秋節禮嗎?”她笑得眉眼彎彎,一時間都忘了嗔怪這人在她身上四處點火又輕易抽離。
裴宣見她喜歡,烏黑的眸子裏便漾起了細碎的金光,語調慵懶地道:“算不上什麽名貴的東西。不過……是我祖母當日留給我,要我轉交給她孫媳婦的。”
明舒聽說過,裴宣的祖母很寵愛他,可惜老人家去世得早,未能福壽綿長。比起高氏的東西,這個镯子代表的裴宣的心意,要更為厚重。
明舒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彎成了一輪新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撫了一圈,嘆道:“真好看,太夫人眼光真好,現在戴出去也不會過時。”
他抿了抿唇,眉梢舒緩,似随意一言:“既然喜歡,那便常戴着。美玉養人,對身子也好。”
“好。”
見她樂滋滋地看着镯子傻笑,裴宣輕咳一聲,又重複了一遍:“所以,送我一個你親手做的荷包吧。”
這回明舒聽懂了。
镯子與荷包,多半就算他們的定情之物了。
她含笑答應了下來,想了想,又小聲道:“我的針線很好的,到時候,你也要時刻佩戴在身上。”
這樣的斤斤計較……
裴宣唇上卻沾染了化不去的笑意,握住她的手腕,準備拉她回去,卻聽她小聲地道:“哎呀,剛才好像腳崴了。”
他眉心微擰,彎下身就要去看,她卻又匆匆忙忙地阻攔了他,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長睫下濕黑的眼眸裏卻閃着狡黠的光。
裴宣後退半步,意味深長地捏着她的下巴問:“崴腳了,是嗎?”
“嗯……”
他嘆息一聲,為難地道:“看來,只能讓本官抱着小姐回去了。”話音剛落,他便一手抄起她的腰肢,輕松地将她抱在了懷裏,揉了一把她腰窩的位置,低笑道:“懶蟲,連這幾步路都不肯走。”
明舒才不管這些,她從來都是最會順杆子爬的。今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露出了動情模樣,她不趁此機會黏着他,将這副石頭心腸化軟,日後豈不是又要患得患失?
“太黑了,我害怕又摔倒嘛。”
“……嬌氣。”
兩人嬉鬧了一路,一時之間,倒是将先前那些不愉快都抛之腦後了。
……
這夜過後,裴宣果真連着十幾日都沒有現身,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倒是流水般地送到了陸明舒面前。
什麽西域進貢來的白翎翠嘴鳥,會背古詩的鹦鹉等等,明舒原本安安靜靜的院子,倒像成了鳥語林,整日裏叽叽喳喳個不停。
明舒笑得腰背都挺不直,暗戳戳地想裴宣是不是把英國公搜羅的奇珍異鳥都悄悄給她送來了——那老爺子該不會在屋裏氣得跳腳吧……
但不得不說,有這些鳥兒打發時間,她的日子确實沒那麽無趣了。
還有一些精致華美的梳篦,最時興的首飾之類的,也是不要錢似的每日往她這裏送,惹得她都要疑心,他是不是覺得她嫁妝不夠,倒時候成親給他掉份兒了。
或是心情舒暢,明舒感覺自己胃口好了很多,臉似乎都圓了一圈。
她皺着眉頭問丹蘭:“我是不是胖了?”
得了裴宣暗中囑咐的丹蘭堅定地搖頭:“沒有,小姐是吃得多了,氣色好了。”
“是嗎?”
明舒便甩開了銅鏡,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
……
英國公府。
英國公氣勢洶洶地站在二門上,終于堵住了早出晚歸,忙得一臉疲倦的兒子,他抄起他捅鳥窩的竹竿就想打他:“混賬小子,你老爹我丢了好幾只鳥,還以為出賊了……查了半天,才知道是你這個不孝子把我的鳥拐跑了!說,你是不是把它們賣了!”
裴宣揉了揉眉心,随意道:“沒有,拿去哄你孫子去了。”
“瞎扯!”英國公嗤之以鼻,他兩個混賬兒子都沒成親,哪來的什麽孫子?
旋即,他驀然睜大了眼睛,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什麽時候弄了個私生子出來?”
“什麽私生子?”裴宣無語地看着他,懶得再跟他多解釋:“您還是趕緊催我娘早點讓我媳婦過門吧。”
英國公站在原地發呆,突然明白了過來。
這臭小子,怪不得那麽急,原來是還未成婚就輕薄了人家姑娘!
有辱家門啊!
英國公倒沒有那種內宅婦人之見,發生這種事全推到人家小姑娘身上。畢竟,他兒子武藝了得,許多軍中将領都打不過他,出了這種事,難道還能是人家女孩子家強迫他的不成?
但想了想,老爺子又樂呵了起來。
不錯,總算是讓他裴家後繼有人了。
他是得催催高氏了,沒事兒拖延這喜事幹什麽,他還着急抱孫子呢!
絕不是想盡快把他養的鳥兒弄回來。
英國公背着手,笑眯眯玩着竹竿離開了。
……
不遠處,裴宣回身看了一眼老爹樂滋滋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氣。
他母親一直有意無意地生出些小枝節拖延婚事,他看在眼裏,如今,只能将實情告知他父親,好讓他來給母親施壓。自然,他知道英國公的為人,不會将此事亂傳。
畢竟,老爺子看着不着調,但國公爺的位置坐了這麽些年,一直也沒讓國公府的名聲受到過半點損害。
為人臣子,裝傻弄癡罷了。
時至九月,宮裏久違地籌備起了皇後娘娘的千秋節。
吳皇後常年體弱,抱病在中宮輕易不出門,但今年,似乎身體情形轉好了,前幾日還去慈壽宮給太後請了安,是以,今年的千秋節有了主角,也熱火朝天地準備了起來。
蘇貴妃好不容易送走了賢妃這個老對手,還沒得意幾日呢,吳皇後居然開始在衆人面前晃悠了。
她心裏自然是不樂意得緊,但皇後多年的識趣讓皇帝心裏對這個結發妻子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與憐惜,也樂得難得給她做一回面子。想刻意阻礙這個千秋節,顯然是愚蠢的。
好在吳皇後雖然能出門了,但并沒有和貴妃争奪六宮之權的意思,甚至連讓宮嫔去中宮問安都照例免了。後宮之中那隐隐可見的硝煙,倒是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
今年千秋節的排場很大,二品以上的內外命婦都收到了帖子,明舒頂着一個縣主的名號,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出門的時辰,她有些不情願地拖延着。
宮裏哪裏是什麽好去處,她總覺得又會出什麽幺蛾子,可偏偏推拒不得,讓人煩悶。
丹蘭小意地哄着卻沒什麽成效,她随意撥弄着首飾匣裏的東西,只覺得樣樣都不順心遂意,搭不上她新做的衣服。
一枚簪子便在此時不容置疑地插進了她的鬓發間,她眉頭微豎,擡眼卻瞧見是一支和田玉雕成的水仙花簪子,樣子栩栩如生,通體無瑕,線條流暢,一看就知道品相不凡,貴重異常。
她何時有這種樣式的簪子了?
她回身去看,卻見裴宣站在她身後,含笑望着她。
那股燥意一下子就被壓得無影無蹤,她歪着腦袋對着銅鏡左右看了看,嗔笑道:“怎麽天天送我東西,不會是把家底掏空了博美人一笑吧?嫁過去了若是家徒四壁,我可是不應的。”
他聞聲眉梢微挑,将她的簪子擺正,指腹在那瑩潤的耳垂上流連了一圈,對着鏡子道:“放心吧,便是你是個敗家的小妖精,沒個二三十年,也敗不空我的家底。”
“我才不敗家呢。”她輕哼一聲,看着鏡中那人清雅難言的容色和深情的眸子,心跳就漏了一拍,軟下聲音忍不住自誇:“我很能幹的,當年各家夫人都想讨我回去做兒媳婦。”
裴宣微微颔首,自然而順手地将她牽起來,應承了一句:“知道了,能娶你,是我的福氣。”
明舒最愛聽他這一本正經的情話,抿了抿唇,眉梢含蜜似的乖乖跟着他走,走出了院門,才回過神道:“你也要去宮宴麽?”
他看了她一眼:“自然。”
她這才放下心來,一時覺得這千秋節來得正是時候,好歹趁着這機會,她又見到了他。
兩人同乘一輛車馬,不疾不徐地往宮門口而去。
……
進了宮,宴席設在露天之地,只最上首擺了帝後和太後落座的高臺,其餘人則按位階高低落座,夫妻則是共用一張桌子。
明舒跟在他的身後,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他身側。
她有些臉熱,但旋即又釋然——按照大嘉朝的風俗,他們是聖旨賜婚的未婚夫妻,如今更是好事将近,坐在一塊兒也沒人會說什麽。
他們落座後不久,便有內侍高唱太後、陛下、蘇貴妃到。
便見滿頭銀絲的顧太後含笑出現,朝陽公主和一位宮女一左一右地攙扶着太後的手臂,一身盛裝的蘇貴妃則笑盈盈地挽着皇帝,所到之處,步步留香。
皇後是最後姍姍來遲的。
她個子高挑,面容生得并不算美麗,鼻間盈着一股病态的白,每走幾步,便輕咳一聲。上首的朝陽公主一看,眸中就帶上了憂慮的神色,緊張地看着自己的母後。
蘇貴妃此刻正坐在皇帝的右手邊——高臺上本沒有她的位置,可她伴聖駕而來,早有耳聰目明的宮人搬了個錦杌在皇帝的龍椅下首一些的位置,好讓貴妃落座。
見狀,蘇貴妃笑吟吟地起身,沖着皇後一福:“娘娘來遲了,雖是壽星,卻也得罰上一杯才好。”
皇後聞言笑了笑,并不将她的挑釁放在心上,也全然無視了她不合規矩坐在高臺之上的事情,只溫和地望着她,輕咳一聲:“貴妃性子還是這麽嬌憨活潑,怪不得能得陛下喜歡。這些年你照料陛下,也是頗為辛苦。原先敬你一杯也沒什麽,只是本宮今日忽地咳疾複發,倒是不宜飲酒。”
說着,對太後和皇帝行了一禮,便扶着宮女的手在太後另一手邊坐下。
她是地位尊崇的皇後,姿态卻放得不高,說話的聲音和氣又平穩,太後看在眼裏,也頗為滿意,對着朝陽道:“你母後身子不好,今日就去陪着她吧。”絕口不提什麽飲酒的事。
蘇貴妃見狀,也只得悻悻作罷。
席上絲竹管弦之樂悠然似煙波,又有鮮衣華服的舞姬在鋪設的錦毯之上輕歌曼舞,款曲搖擺。
因有蘇貴妃這個妒名在外的寵妃在,宮裏樂坊養的舞姬沒有幾個敢在這樣的場合造次的,蓄意争寵出頭的并沒有,因而這歌舞倒是純粹正經了些,直看得人賞心悅目,飯都能多吃幾口。
明舒聽得這些貴人的機鋒,有些饞宮裏的青梅酒,從內侍手裏接過杯盞,還沒等沾嘴,裴宣已經十分自然地從她手裏将酒盞搶了過去,淡淡道:“不許喝。”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只好作罷。
另一面,晉王坐在右邊上首,目光灼灼地往這邊看來。
卻見那朱衣嬌顏去嘗宮裏新得的螃蟹,也被阻攔了下來,他眸光微閃,轉了轉手裏的酒盞。
顧柔惠隔得更遠一些,将晉王的目光盡收眼底,又看了看打情罵俏的裴宣二人,不甘地咬了咬唇。
同日得了陛下聖旨賜婚,陸明舒能和她的未婚夫坐在一塊,甜蜜得像新婚夫婦,晉王殿下卻不肯多看她一眼,更別提讓她坐在他身邊了。
此刻的晉王卻沒功夫卻管他未來的晉王妃在想什麽,清隽的面上瞧不出表情,但那雙如墨般的眼神卻下沉到陸明舒平坦的小腹上,若有所思。
忽地,他舉起湖藍色的琉璃盞,仰頭喝了一杯酒,只覺得那口甘甜的青梅酒怎麽咽都咽不下去。
明舒似有所覺,往這邊看過來,卻對上那雙擁着毫不掩飾的戾氣的黑沉眸子,心裏一突,迅速移開了目光。
裴宣那日阻了她,又飛快地求來了賜婚聖旨,現如今,她無論是懷着怎樣的目的和計謀,都不該再和晉王這個危險人物接觸了。
晉王看着她的反應,沒有言語,卻微微眯起了眼睛,驀地對着一個內侍低語了幾句。
宴席進行到一半,秋環忽地出現在了裴宣二人的身後。
明舒正在為螃蟹的事和裴宣小聲争論:“怎麽不能吃呢?”
“……螃蟹性寒,你是涼不得的。”
“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她嘟起了嘴,在桌案之下拉着他的袖子撒嬌。
裴宣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對這心大的丫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自己的月事有多久沒來了,竟還無知無覺,只一律當作是身子不好,該多調理……
正準備說些什麽,看見秋環欲言又止地站在那兒,眸色便冷淡了下去。
他認得她,她是從前明舒身邊的大丫鬟。後來不知怎的,進了晉王府,成為了晉王正得寵的侍妾。
這樣的場合,晉王竟然把她帶來了。
他下颌緊繃,想起那日明舒恢複記憶便是由她忽地上門邀約去舊宅一觀引起的亂子,對秋環越發沒有好感,沉着臉不說話。
明舒見他反應,疑窦地回身去看,這才瞧見秋環,也頗為詫異:“秋環,你怎麽在這兒?”
秋環指尖發白,下意識地看了晉王一眼。
前些時日的風言風語她都知曉,只是沒想到,殿下竟然時至今日還不死心。
為了小姐的安危,她覺得不應該違逆必定會登上大寶的晉王殿下,可方才看到小姐和裴大人柔情蜜意的模樣,又有些踟蹰起來,不知自己來這一趟是不是害了她。
可晉王鷹隼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小姐,我們許久不見了,不如和我去說說話?”
明舒本想應好,可看見裴宣那張臭臉,又注意到了秋環的眼神,便又将話咽了下去。
“這麽多貴人在,不方便,不如等宴席之後再說?”她笑靥如花地看她一眼,語氣很軟和,卻不容置疑地拒絕了。
秋環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忙不疊地點點頭:“也好。”便轉身走了。
裴宣沉凝的面色這才緩和下來。
他捏了捏她柔若無骨的手,在掌心裏玩了一圈,低聲道:“雖是你的舊仆,可人心難測,如今在宮中,還是該提着幾分小心,免得被人算計了。”
她嗯了一聲,自然心裏也清楚。
秋環不再是當年的秋環了,她們并無主仆的名分,如今,真說不好她是心向晉王還是向着她。雖然,她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到了宴席尾聲的時候,外頭忽地吵鬧了起來。
皇帝不悅地皺眉:“何人在那邊喧嚣?”
有內侍跌跌撞撞,形容狼狽地奔跑過來,跪伏在天子腳下,結結巴巴道:“陛、陛下,不好了,前頭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