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他完全的信任。
不管當初建帝的面上是否信了他們無意中從賊窩裏救出秦無邪的說法,但他心中始終自然會疑上秦燕歸,秦燕歸這種人,生來就會被建帝忌憚,無論他是危險莫測的,抑或是作小示弱。
真正對皇權懷着野心的人,又怎麽會明知建帝的忌諱,卻還去碰“秦無邪”這種危險的東西?如今在朝堂之上,秦燕歸最遭建帝忌憚,兩袖清風,真真是閑人一個,空落了王爺的名頭,長久以往,他秦燕歸反而變成了對皇權最沒野心的人。
“讓我猜猜……莫不是丢了燕北軍和羽林騎,也在你的預料之中?你就連對一個人的好,也是在算計,那孩子真可憐,不如我把人帶走吧,省得被你們這些肮髒的大人給帶壞了。”那人落了最後一子,有些惡作劇得逞地丢了手中所有的餘子,起身壞笑:“你的小客人來了。”
秦燕歸挑唇淡笑,清隽秀麗的眉梢眼角有絲高深莫測的平靜,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門豁然開了,果然便見到那小家夥擡起的手還停在半空中,猛然擡起腦袋,那雙沉靜得有些超乎她稚齡的雙眸裏難得有一刻的慌張,正怔怔地盯着他。
秦燕歸也正低下頭來凝視着無邪,他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那眼中揶揄的笑意似山颠那随時可能融化的冰雪,又似鏡花水月般美輪美奂:“外面的天很冷,你穿得太少了。”
如再尋常不過的一句閑談……無邪一愣,秦燕歸極其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無邪舉在半空中的那只小手,也不知她這個動作是定型了多久,竟涼得像一塊冰塊,秦燕歸的神情還是如往常一般淡漠,甚至不比以前多一分溫柔,可他的大手很暖和,輕而易舉地便将無邪整只手握在了掌心裏。
似乎是看穿了無邪心中所想,秦燕歸略有些慵懶地側了身,側身靠在門沿上,給無邪的視線讓出了一片空曠,可以将屋內的情形輕而易舉地看得一清二楚,一張硬榻,幾床寒衾,屋內甚至連爐子都沒有,一桌兩椅,桌上擺着一盤兩人對弈後的殘局,除此之外,一個人影也沒有,上上下下,這屋中太過簡陋,因此根本沒有藏身之地,那人是真的早已走了,來無影去無蹤。
秦燕歸不與無邪提半分剛才的事,也不問她聽到了什麽,想問些什麽,但他也懶得作絲毫掩飾,就這麽懶洋洋地側了身,任無邪打量這簡陋的屋子,他的容顏輝煌,目光沉靜,風采還是那麽清雅高華,氣度還是那麽從容不迫,只用那深不見底的眸光注視着她,似笑非笑。
無邪眨了眨眼睛,神情卻一瞬間恢複了倘然,走了進去,小臉沉靜,竟然也半分沒提剛才的事,只好似什麽也沒聽到般:“好冷清,不過我的王府更冷清,所以我來陪你過年啊。”
無邪十分忙碌地将下人們一路扛上山的東西一件一件往秦燕歸的住處搬,秦燕歸攏袖靠在門口,靜靜地看着進進出出忙碌的無邪,半晌,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我聽說,你與老五比了箭術。”
無邪的動作一頓,竟忽然有些局促了起來,她一點也不驚訝秦燕歸即使一步也不曾踏出過這座山亦能知曉天下事,果然,她突如其來的真性情似乎取悅了秦燕歸,他忽然笑了,緩步往外走去,任由那風雪吹得他墨發糾纏,衣袂攢動:“看來你父王在世時,并沒有将你教好……”
無邪不解,連忙追了上去,面色有些困惑:“你要去哪?”
秦燕歸不答,只淡淡說了一句:“随我來。”
047 去征服它
無邪跑得有些喘,真是奇了,為了等她,秦燕歸的步伐明明并不算快,可卻仍追得她喘不上氣來,只覺得今日的身子似乎比以前都要重了一些,連腳都難以擡離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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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秦燕歸身後,不知過了多久,雪地之中,忽然閃出一道油光發亮的黑色,與這漫天的銀白相比,這黑亮的色彩,像是憑空躍出的一道閃電,無邪一愣,眼中也不禁露出了一絲驚豔之色,即便她并不識馬,也知那匹馬絕非凡物,只因那修長倨傲的體态矗立于那皚皚白雪中,透出君臨天下的霸氣,桀骜不馴極了,足以讓天下英雄沸騰。
似乎是察覺到了無邪在看她,它的眼珠子亦居高臨下地朝她看來,然後鼻息呼哧一哼,是不屑一顧。
竟被一匹馬給蔑視了……無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那匹駿馬看她的目光炯然有神,神采奕奕,如此傲慢的駿馬,未靠近,就已讓人感到了難以馴服的烈性。
秦燕歸正覆手而立,寬大的袖袍在這風雪中被吹得衣袂翻飛,白衣如雪,糾纏着肆虐的墨發,似要融入了這一望無際的雪山之中,他微擡了唇,噙了分似笑非笑,深邃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那匹美麗的駿馬,不知是不是無邪的錯覺,她好似看到了極其戲劇性的一幕,那渾身傲氣且居高臨下睥睨着他們的黑馬,忽然興奮了起來,就像情緒驟變的孩子,見了秦燕歸,歡喜地從高處飛奔了下來。
那在雪地裏狂奔的樣子,驚豔極了!
它身上沒有任何馬鞍與束縛,無邪看得出來,它自由得就像一陣不羁的風,這樣的桀骜不馴,是屬于這天地之間的,這是一匹極具靈性的馬,堪稱神駒!
它來到秦燕歸的身旁,讨好一般繞着他奔了好幾圈,好幾次試圖用腦袋去拱秦燕歸,這親昵讨好的态度,與方才對待無邪時的傲慢無禮,簡直是天壤之別。
“追月。”秦燕歸擡唇含了一絲笑,似乎已經與追月十分熟黏,那傲慢的追月,到了他面前,竟忽然像極了一個溫順的孩子,眼神炙熱,如英雄惜英雄,縱使目中無人,卻不敢在秦燕歸面前再擺架子,倒也有趣。
也許,這世間,也真只有像秦燕歸這樣的人物才能得以追月如此的溫順讨好。
秦燕歸擡起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撫了撫追月背上柔順的鬃毛,低下頭掃了眼無邪,此時無邪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撒歡一般不斷用頭蹭着他的手的追月。
“你很喜歡它?”
忽然聽見他對自己說話,無邪面頰微燙,驚覺自己方才盯着追月的目光太過灼熱:“我……”
秦燕歸的唇邊似是有了絲笑意,淡薄得讓人恍惚以為是生了錯覺,可下一瞬,無邪驚呼了一聲,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時間難以适應,竟驚得呼出了聲,待回過神來,自己已然坐在了追月的背上,對于無邪的靠近,追月似乎極為不滿,身後的尾巴不耐煩地掃來掃去,腳下也急躁地亂蹿了起來,試圖将無邪甩下去,無邪面色一窘,小臉忽然局促不安了起來。
秦燕歸擡了擡眉,似沒想到秦靖那樣骁勇善戰的人,竟沒教會自己的“兒子”最基本的騎射本領,但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沒有不屑,也沒有嘲笑,難得地給無邪留了些面子,卻讓無邪更加窘迫了起來,就像被人發現了不該發現的秘密一般。
下一秒,那淡淡立于她身側的那抹纖白,忽地翻上了馬背,無邪只覺得身後一暖,他修長的雙臂将無邪圈在了中間,白色的寬袍拂過無邪的面頰,帶着淡淡的檀香,無邪心中一動,小小的身子卻不敢亂動了起來,有些僵硬。
他一手扶住了差點被追月甩下去的無邪,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不安躁動的追月,無端端地竟讓局勢穩定了下來,令那雪地上的一人一馬都莫名地安下了心來。
“我自這雪山中發現追風,它性子傲慢,少有人能将它馴服。”秦燕歸淡淡的語調,就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就如在談論天氣:“你想要它,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将它送給我?”無邪也有些驚訝,那追風卻似聽懂了她的話,有些不滿地嘶叫了起來,那态度,顯然對秦無邪不屑一顧極了,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秦燕歸似有若無地低笑了一聲,他的聲音就在無邪耳側,追風一躁動,她就不能控制地往後跌,跌進了秦燕歸的懷裏,無邪一怔,面頰忽地發燙,挺直了背脊,似感到不安極了,秦燕歸卻似沒有察覺到無邪的異樣,他的聲音淡漠,又漫不經心,還噙了似有若無的戲谑:“無邪,你想要的東西,除非你有本事征服它,沒有人會将你想要的東西,送到你面前。”
說罷,身後的溫暖忽地消失,失去秦燕歸控制的追月終于徹底地躁動了起來,長嘯了一聲,半身立起,要把無邪甩下去……
048 要求嚴厲
要說騎術,無邪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