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1章

明清覺得有點兒意外。

但她還是去了, 去之前用毛巾擦了下濕漉漉的頭發,已經來不及吹,吸水巾只能稍作整理,頭發還是有些濕, 松松散散垂在後腦勺和額前。

外面的風挺涼的, 明清套了個寬厚的黑色羽絨服, 戴好口罩。過兩個馬路就是省體育局,她給保安門衛處說明了一下情況, 門衛擡頭掃了她一眼, 拿着證件照, 像是早就得到了相關命令。

“哦……明小姐是吧,”

“請進!”

按照給的門牌號, 明清找到了要去的辦公室。上電梯的時候她就在那兒想,這個省聯賽不是B省的冰上運動協會聯合舉辦的麽?怎麽還驚動了省體育局!

走廊又是熟悉的壓抑氣氛,大晚上,很多領導都還在加班。明清沒來過省體育局這麽高層的地方, 當年去國家隊的時候她就是随大流去的, 都是體育局下面的部門負責,後來被開回地方隊,她直接沒去省隊, 看都沒看。

才過去幾個月, 很多事情都是物是人非了。

明清來到四樓的盡頭, 挂着【局長辦公室】金色牌子的門口前, 深深吸了口氣。媽的這都出動局長了, 她可真給他們短道速滑隊長臉!

咚咚咚——

“進!”

明清推開門, 打眼就看到丁成棟坐在會客區的真皮沙發上, 旁邊是金館長, 兩人神色一個賽過一個黑,對面幾個穿正裝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相當不好惹,各個聽到門開的聲音,都擡頭來打量她。

局長坐在辦公桌後面,手按着茶杯。

“……”

無論過去多久見過多少大場面,明清依舊很不喜歡這種一堆老油條圍在一起,打量小雞崽似的打量着她,讓她感覺自己仿佛巴西烤肉爐上的肉,下一秒就會被用刀子刮成一片一片。還是周衡好啊,雖然城府深不見底,但至少辦公的地方比較親民,她跑過去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那麽大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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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想到了周衡,明清心一梗,荒唐扯了扯嘴角。

“李局長好。”明清只認識李局長,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在領獎臺上見過。

李局長笑了笑,指着沙發讓明清坐。

明清坐在了丁教練旁邊。

一靠近丁成棟,明清就感覺到教練的氣息不對,呼吸十分急促,像是生了很大一場氣。丁成棟的脾氣雖然暴,但是極少有人能夠把他真真正正給氣到。

當初他被國家隊打着頤養天年的名號請回家,都沒見到生氣成這樣。

明清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想要低聲問丁成棟這是怎麽了,丁成棟攥着拳頭壓在膝蓋上,用力一握,擡起,拍了拍明清的腿。明清一愣,下一秒,就聽到對面正裝男裏,忽然有一個人開口道,

“明小姐,還記得我嗎?”

“……”

明清有點兒納悶。

那人看出了明清肯定不認識他了,但也無妨,他又自我介紹了一下,掏出做工精良的工作卡,

“我是國家體育局的。”

“我們見過面,八個月前開針對你打架事件、對人民群衆一個交代的那個發布會,我當時是發布會的主持。姓季,現在任總局社會體育指導中心的副部。”

“……”

哦,當然不記得。

不過當時只能做發布會主持,現在卻升到部門副部,才半年的時間,升的夠快,666。

明清客套地笑了一下,伸手跟他握了握,

“季部長好。”

“哈哈。”

在明清到來之前,季部長這群人已經跟丁成棟他們說了好些時間段話,口幹舌燥,見事件的主人公已經來了,他們也不廢話。

桌子上放着一些材料,白紙黑字,能清楚看到蓋着國家體育局紅色的章印。

季部長公事公辦開口,對明清說道,

“我們也就直接說了哈,明小姐。”

“三月份的時候你因為打架等惡劣事件,被體育局從國家隊開除,開回地方隊。這期間禁止了你所有大賽賽事,規格等于高于國家級別的賽事。但省裏的比賽并沒有禁止你參加。”

“……”

“這次你參加的省選拔賽,按之前禁賽的文件來卡,這個比賽你是可以參加的。我們調查過,在開回地方隊的這八個月,其實你并沒有接受B省省隊的訓練,也就是你的檔案完全不在B省體育局,而是在自己手裏,對嗎?”

明清點點頭,“是的。”

季部長:“那你這次參賽,就是以地方隊的運動員身份,重新想要回到省隊,對嗎?”

明清:“對。”

季部長:“進入省隊,最終目标是為了……我可以猜測一下,明小姐最終目的,應該是回歸國家隊吧?”

“……”

“這個是每一個練習運動專業的人都會向往的,然後站上國際大賽最高領獎臺。明小姐大張旗鼓卷土重來,難不成還有別的目的嗎?”

“……”

這說話的藝術水平,真特麽讓她自己承認啊!

明清此次的回歸準備,沒有任何遮掩,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回去,進入省隊後如何去申請解除禁賽,這件事他們也已經開始着手想對策,因為要是真的進了省隊,那麽回歸國家隊的選拔賽、也就是全國短道速滑聯賽,就已經是國家級比賽的規格,是明清被禁止參賽的範圍。

但就算她光明正大的回來,被人摁着、赤/裸/裸問“你是不是想回歸”“你就是想回歸”,

也相當不舒服的。

“……沒有。”明清如實回答。

季部長笑了笑,準備開始下一段的對話,就在這時坐在旁邊的丁教練忽然站起了身,剛剛他就在忍,忍着不爆發。

“姓季的,你別太得寸進尺!!!”

丁成棟一巴掌拍在茶幾面,提前打破了辦公室內的和平狀态,

“讓明清跟省隊男隊來比賽,這——絕!對!不!可!能!!!”

“……”

“……”

“……”

男、男隊?

季部長的笑容僵持在了臉上,他本來還想着循序漸進引導明清上套,卻沒想到被丁成棟給一下子全部爆了出來。丁教練抓了把頭發,胸口一起一伏,扭過頭來,毫不避諱罵了一句,

“狗啃的體制!”

明清瞪圓了雙眼。

她先是像一下子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腦子,大腦有一長時間不能思考。“跟男隊比賽”着五個字一直在腦海中打轉,轉來轉去,最終找到了那麽一個突破口,瞬間全部理清。

困難不禁磨練人的心智,更會磨練一個人面對未知的突發事件時,該如何去理順一切思路并且穩住情緒,一步一步見招拆招。

明清深深吸了口氣,她聽明白了,擡起頭來,确認道,

“讓我跟男隊比賽,是明天的比賽嗎?”

季部長見已經兜不住了,索性攤開了來将,雙手十指交叉,壓在下巴上,開始擺官威,

“這麽說吧,”

“國家體育局總局的意思——”

“如果明清在明天省隊選拔賽中,跟省隊的優秀男隊選手、預備國家隊選手進行三項目的比賽,并且都能夠拿冠軍。那麽體育總局會考慮直接解除明清的禁賽限制,并且破格讓明清重新回到國家隊。”

“關鍵詞就是,省隊選拔賽,與B省預備國家隊男隊隊員比賽,三個項目500m1000m1500m都要比,必須是冠軍,三個項目任何一個不是冠軍都不可以。如果明清小姐同意,這裏有份文件,蓋了國家體育總局的章印,你簽名字,并按手印。待到這三天的選拔賽結束後,就會單獨開展對你的比賽程序。”

“選拔賽你就不用參加了,畢竟如果全部都贏了,你是直接回到國家隊,不需要再進省隊這麽麻煩。如果輸了,省隊就算進去,暫且時間內你的禁賽令也不會撤銷,明小姐的目标是明年的SQ冬奧會吧,總局的意思,要是你這次的機會把握不住,禁賽令至少在SQ冬奧會選拔賽前,是不會給你撤掉的……”

“那也不能跟男隊比!!!”丁成棟指着季部長,暴怒。

丁教練向來出口不避諱,以前在國家隊教練組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見佛殺佛,多大大領導都不放在眼中。

讓明清跟男隊比,還是省裏預備國家隊的選手,那就是跟國家隊的男隊水平基本上差不多,可以去世界打比拼的級別了!

男性選手,你讓一個女運動員去跟無論是體力還是耐力還是速度上都不可能超越的男選手來比拼,生理上都是兩個級別,不同層次,這不是胡鬧!

欺人太甚了!

金館長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但他能耐着性子。

季部長手一擺,毫不懼怕丁成棟的怒吼。

“……”

“總局的意思,我也只是傳達。”

“說句老實話,老丁,你也不必這麽憤怒。這麽說,你可以往好了方面想。明清之前幹的那檔子事情,發酵後的言論,對社會造成的影響。體育局沒讓她退役真的就是心系人才不能流失,但也是真的沒辦法讓她回來。”

“回國家隊,絕對會影響整個短道速滑隊風氣,外界內部都要受到很大的波動。當初那事兒鬧成什麽樣,八個月,你再隐居山林也不可能不知道。”

“當初那事兒,明明就是媒體瞎報道,以及你們體育總局和冰協的不作為——”丁成棟厲聲,嗓子都喊的沙啞了,瞠目。

季部長擡了擡手,讓他先聽他把話給說完,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事已至此,影響已經産生。”

“你們——”

季部長:“體育總局也是頂着很大的壓力,才決定再給明清一次機會。你們若是不願意珍惜,那這個機會就是白白流失。”

丁成棟的暴怒已然攔不住,還是明清冷靜,眼疾手快,拉住了丁教練要抓茶杯子扔過去的沖動。

季部長饒有意思地看着面前這個年僅才十九歲的女孩,在體育總局混,沒人不知道明清,大名鼎鼎的刺頭、能力卻超群。

也是摒棄過後以為能夠再培養出第二個第三個這類的人才,才發現原來這人真的無法替代,她就是短道速滑中的博爾特,她的天賦,沒有任何一個運動員可以頂替與複制!

八個月前,她還會沖動地去跟體育局領導掐架,掀桌子,這才過了八個月,整個人忽然就成熟了,不知道是什麽改變的她,他本以為這次見了這個天才,她聽到這個要求後,會是第一個跳起來的。

從進來之後,到聽到這“無理”的歸隊要求,她出乎意料的冷靜,全程都沒有半點兒激動的神情。表面淡然,內心卻如同一下子被打開了一道缺口,

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暗中湧動。

叫嚣、宣洩,想要掙脫加鎖,想要奮力地去呼之欲出——

她居然沒有感覺到被針對、被不公平對待。盡管這個要求的确是太變态,這真的不是正常的解禁令的方式了,用“刁鑽”都不足以形容這個要求的沒人性!

一個女性選手,要求去跟男隊員滑,還是具備參加世界級比賽的優秀男選手。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變态到了極致,這是要玩命的啊!!!

不如說,體育局就是根本不想讓明清歸隊。

明清閉了閉雙眼,如果是個正常人,是個有點兒腦子的正常運動員,

這種可能會搭上運動員生涯的玩命要求,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且不說百分之百地會輸掉比賽。男女體格不同,萬一發生碰撞,女性選手更加容易發聲意外滑倒。

短道速滑裏的摔倒,輕了出局,重了直接扭傷斷骨,甚至有人這輩子可能就此斷送了運動員的道路!

她真的不該,真的不應該……

可是,

明清知道自己沒瘋,有時候其實在不斷刷新自己的世界紀錄時,都有種孤獨求敗了,那不是說要去比過男隊的歸心似箭,有這個成分,但扪心自問,僅僅只占了那麽一點點。

她是想、她是想啊——

如果,她能夠,

突!破!極!限!

她自己的那道極限。

男子短道速滑500m的世界紀錄是40.316s,國家隊最高記錄是40.863s。而明清在出事前巅峰時期,最最最希望的就是将短道速滑500m的女子記錄,帶入42s大關。

女子500m的世界紀錄締造者與保持者,一直就是她明清——

42.478s。

還沒能摸着過42s之內。

她想,真的很想,

并且,血液在燃燒。

“季部長,”

明清睜開了雙眼,眸子中是熱烈的焰火,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堅定且認真地、說道,

“什麽都不用多說了……我,接受體育總局的安排。”

“……”

“跟男隊500m1000m1500m的比賽,前國家短道速滑隊隊長明清,”

“全部、應戰!”

……

……

……

從辦公室出來,明清用羽絨服擦拭着拇指上的紅印尼痕跡。

丁成棟追了出來,也不顧這是省局辦公地點了,跟在明清身後,大聲吼她,

“明清——明清!!!”

明清被他拉了一把,兩個人站在走廊樓梯口的門前,綠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燈,身後是安全逃生梯的昏暗。明清的臉色藏在頭發下,洗過的發絲幹了大半部分,松松軟軟,貼着頭皮垂落。

那果然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畏艱難,縱使曾被千萬般折磨,依舊願意縱身一躍,去拼盡一切,奔向理想目标。

可丁教練不可能就這麽由着明清胡來,他喘着粗氣,恨不得将明清摁回去,重新撕了那參賽協議書。

“你怎麽能那麽沖動!”

“明清,你知不知道跟男隊比賽,意味着什麽?!”

“那可是男隊啊,不是說什麽你比拼不過的世界冠軍!是生理結構都壓你一頭的男性運動員!本身男女在體力上就是有着無法跨越的溝壑,那不是突破極限就能挑戰的了!”

“你不該那麽沖動!萬一,我說萬一,你要是在比賽裏出了任何差錯,那你往後還要不要繼續滑了!體育總局有心要刁難你,你還不知所以往火坑裏跳……他們就是想要折煞你啊!你懂不懂!”

“聽我的,我們現在就回去,把這事兒給拒絕了。你聽話,禁賽令總有一天會解決,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我們參加18年,還有五年的時間,我就不信幫你解不了禁賽令……”

“教練。”

明清打斷了他。

脊背倚靠在牆上,牆面冰涼,她的熱血也已經平複下來。

她想的很明白了。

“對不起,”

“……”

“這個比賽,我一定要參加。”

“明清!!!”

明清手一擡,仰着頭,黑暗中眸子裏閃動着無數的碎星光,

仰望天空,是最最純真的堅定與熱烈。

她停頓了一下,胳膊環抱,一字一句,

“我知道,這個看起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也很清楚,B省國家隊預備選手,其中有一個500m能滑到41s。”

“我最好的記錄,是42.478s。”

“你知道那你還往火坑裏跳——”

“可我想參加!”

明清甩下來腦袋,平視,無比真誠地看着丁成棟,認真地說道,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再回到賽場上,回到國家隊,與昔日的隊友一起,并肩作戰,共戰奧運。”

“我沒有機會了,你說18年,距離18年還有5年,一個短道速滑運動員最巅峰的年齡階段,就是在17歲到24歲。五年的時間,誰知道還會有什麽變數?一切都是未知!我拼搏了那麽久的SQ,我可以打包票,我現在的狀态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心态、狀态、體能,都是兩年前無法比拟,國家隊需要我,中國隊需要我。我們需要SQ,我們一定要把韓國隊幹翻在身後,讓世界都知道,中國短道速滑隊,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所以我一定要回去,這是我唯一的一個機會了。盡管我知道這很困難,可,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的幾率,我也一定要拼盡全力,去試一試!”

“明清啊,這不是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這是直接百分之零的希望……”

明清:“我只要能穿上冰鞋、踩着冰刀站上冰面,”

“它就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的希望!”

“……”

十九歲的女孩,用手食指指着地,铿锵有力,信心決絕。她身後是萬丈懸崖,她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是曾經被深深陷害、躺在了地獄的沼澤裏,

是從深淵抱着唯一的希望,一步步爬上來的!

卻還是要義無反顧往前沖。

丁成棟瞬間一切的憤怒與焦急都吹散了,肩膀往下一拉,仿佛失去了全部的言語能力。他怔怔地看着明清,這個他最愛最心疼的小徒弟。

桀骜、孤高,永遠不會服輸,永遠有向陽生長的那份赤子之心。

他明白了,

他拉不了,

也不可能拉得住。

其實這個世界在短道速滑最大的領域裏,明清的輝煌戰績被無數國家教練組拿過來一遍遍鑽研,就跟跑步的運動員會去研究博爾特為什麽會跑的那麽快,短道速滑隊教練們,也都首要拿着明清的比賽視頻,企圖去破解她為什麽會滑的那麽快,

為什麽,永遠無法複刻。

這就是答案。

從最初踏上這條道路,不懼艱險,哪怕完全沒有希望了,只要給她一副冰刀,她就能滑出天下的信念。

最完美的答案。

丁成棟忽然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按了一下明清的肩膀,然後滄桑的唇瓣輕啓,一個字,回應了最後的态度,

“好。”

……

教練走了,明清還停留在體育局大樓的安全逃生通道裏,光影黑暗,窗外是入冬的嚴寒,月光冷冷清清挂在枝頭。

萬家燈火,數不清的高樓大廈,人這一輩子就是須臾數十年,眨眼就過了。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活着、還沒活明白,

瞬間,就是白發蒼蒼。

峥嵘歲月,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揮斥方遒!

她也跟着笑了起來,孤獨且傲然,手指抓着幹燥的頭發,一把,往後揚去。

忽然黑暗中,浮動起一個身影,明清停下往後抓頭發的手指,掌心壓在額頭上,

怔怔往樓梯下陰影處望。

黑色的風衣,碎了的劉海垂落在額前。清晰淩厲的下颚線,眼尾處拉出狹長的光。

上位者氣場全開,整棟樓道裏的聲控燈,瞬間全部敞亮!

明清看到他手裏握着的那瓶熟悉的礦泉水,紫色瓶蓋,B省标志徽章。骨節分明,仿佛從漫畫裏出來的有勁手指,緊緊握住那四方瓶身。

一愣,

周……周衡?

下一秒,明清忽然被人壓着後腦勺帶入了黑暗,聲控燈熄滅,只剩下了男人的呼吸聲。

以及黑暗中比深淵還要不見底的深邃眼眸。

她的嘴唇,被用拇指,輕輕往上推,

壓住,縫合。

“噓——”

“不要尖叫。”

“……”

周衡往前傾身,呼吸交織,糾纏着已然分不清誰是誰的,

近乎要吻了下去,貼着明清的耳朵,含笑、輕佻,

低啞道,

“想我沒?”

作者有話說:

有點魔幻TvT。

明天依舊是下午六點更新。

從明天下午到下周四,都是每天更新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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