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漫天的雪花與孩子們的笑容融在一起，整個天地好似都裹着甜味。
是宋念影喜歡的味道。
她被顏楚虞“殘酷”絞殺，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幸免的。
簡直要被氣死了。
明明顏楚虞就那麽站在那兒，可她這個雪球卻怎麽都打不到。
遠處默默圍觀的花百柔、左蝶：……
看來聖王這入世課程才剛剛開始，教學之路漫漫長遠。
一場雪仗下去，浪漫不浪漫另說，未婚妻差點拜拜了。
“哎呀。”
宋念影因為着急要打飛顏楚虞，她光顧着低頭團雪球了，腳下踩到一塊冰沒注意到，一下子跌倒了。
一直保持最佳投射距離的顏楚虞趕緊走上前要去扶她，手才剛抓着宋念影冰涼的指尖，一把雪就呼了過來。
宋念影興奮極了，“打到了！”
顏楚虞：……
她是第一次被人欺騙。
雪花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身上，顏楚虞本就白皙的臉頰更顯晶瑩，雪花都好似不忍沾染，顏楚虞幽幽地望着宋念影，那眼神在這茫茫大雪天，像是滾燙的水潑進了宋念影的心裏。
該死的。
有那麽一刻，宋念影居然有一種想要吻她的沖動，她咳了一聲，轉移注意力：“你是小孩子嗎？還會被騙到？”
顏楚虞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她，緩緩地伸出手：“要在雪裏坐多久，還不起來嗎？”
圍觀的左蝶：啊啊啊，聖王好溫柔啊，磕到了。
花百柔：是啊，不僅不記仇，還這麽體貼。
兩個吸血鬼一頓“誇誇”後，就看見聖王的手一松，剛剛才将手放在她掌心上的宋念影猝不及防，一下子摔了個大屁蹲。
她們溫柔又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聖王笑了：“你是小孩子嗎？還會被騙到？”
花百柔：……
左蝶：……
歡聲笑語蕩漾在茫茫一片的雪白之中，宋念影抖動着身上的殘雪，眼眸裏的桃花被水霧侵染的，嬌豔欲滴。
她已經好久沒有玩的這麽盡興這麽開懷了！
顏楚虞拿着最後一個雪團走到了她的身邊，淡然問：“可以去吃飯了嗎？”
宋念影：……
這個沒良心的壞女人。
她都被錘成這樣了，居然還記得飯？拿雪團幹什麽，威脅她嗎？
孩子們看見老師狼狽的樣子，一個個被逗笑了，望着顏楚虞的眼眸也因此帶了濃濃的崇拜與畏懼。
“還不幫我抖一抖雪？”
宋念影嗔了顏楚虞一眼，額頭的碎發也被雪水浸濕，眸子漆黑深邃，蕩着水波。
顏楚虞捏碎了手裏的雪團，深吸一口氣，她克制又隐忍地擡起手，輕輕為她拂去脖頸的雪。
還是……好想……好想要咬下去……
宋念影被顏楚虞比雪還涼的手冰的一哆嗦，因為剛打完雪仗，她沒有多想，“你都凍成這樣了，想吃什麽，火鍋嗎？我知道有一家火鍋店非常不錯。”
顏楚虞收回了手，看着她：“不要出去吃。”
宋念影愣了一下，驚訝的看着她：“不出去吃，去哪兒吃？”
顏楚虞不說話了，她一手背在身後，望着遠處的風雪。
宋念影知道她出過車禍，腦袋不好使，可能不會表達，她遲疑地問：“是想要去家裏吃飯嗎？可是我不會做飯。”
顏楚虞不說話，轉過頭凝視她的眼眸，那眼睛裏有水霧漂浮，她用那種被負心人辜負欺騙得委屈語氣問：“那之前你為什麽騙我？”
宋念影：……
左蝶：……
花百柔：……
聖王成功地進入了宋念影的家裏。
進了家門，她手裏被塞了一杯熱茶，又遞了一個新毛巾，“你自己擦擦。”
宋念影直接把外套扣子解開，衣服随手扔到了沙發上。她頭上的雪融化了，裙子貼着肌膚，姣好的輪廓被若隐若現的勾勒出來。
顏楚虞偏開了頭，不敢多看一眼。
宋念影接了母親的電話，她皺了皺眉，讓顏楚虞稍等一下就拿着手機進了卧室。
她壓低的聲音滿是不耐煩。
“是，她是來我家了，怎麽，媽，你這觸角夠遠了？這樣的小事兒都知道？”
“什麽就約會了？只是恰巧遇到。”
“呵，合不合适，你就說的算了？”
“怎麽，顏家高貴如何？我就必須跟你們一樣捧着臭腳嗎？我還未必滿意！你再墨跡，這婚約就算了！我現在就攆她走！”
……
她的聲音很低，以為外面的人聽不見，可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顏楚虞的耳朵裏，她手裏握着馬克杯，眼睑微垂，微微抿了抿唇。
“家裏有點亂。”
把人晾在外面大半天，宋念影出來有點不好意思，顏楚虞點了點頭，“是的。”
宋念影：……
不大的房間，被塞滿了各種衣物，這兒扔一件，那兒扔一件，整個屋子亂糟糟的。
牆壁上，不羁的挂着她随手畫的抽象畫，一半黃，一半紅，都看不出是什麽來。
梳妝臺上，堆滿了各種名牌化妝品、護膚品，茶幾上，還有沒有吃完的外賣袋子，最右側還放着上次宋如熙來翻看的吸血鬼書籍。
窗戶外，變成花朵騎在撲棱蛾子身上的花百柔不樂意了，“聖王那樣好潔，以後還要住在這兒，她會不開心的。”
左蝶：“那怎麽辦？要不要我們進去幫忙收拾一下？”
那一片粉色的花朵踩了踩撲棱蛾子的頭，“沒有聖王指示，誰敢進去？”
左蝶郁悶地說：“是啊，可惜咱也不知道聖王現在是怎麽想的。”
一定會嫌棄的吧？
……
要是放在平時，宋念影未必多想，可才剛接完宋媽的電話，她本就心情不好，聽顏楚虞這樣說，忍不住問：“你什麽意思？”
她知道，顏家是大戶人家，跟她這種小門小戶肯定不一樣，高貴矜持，是她草率了，怎麽跟人家打了一次雪仗就不知道輕重了？
顏楚虞看着她，眼眸裏似揉着細碎的光，“我來收拾，你去洗澡。”
明明是很溫柔體貼的一句話，可宋念影愣是在裏面聽到了那種君臨天下不可忤逆的霸氣，向來強勢的她莫名就點了點頭，一直到進了浴室，打開水，她還有些恍惚。
她怎麽就聽顏楚虞的了？
花百柔和左蝶一看聖王起身大吃一驚，她們對視一眼，就想要沖進去幫忙收拾家務。
怎麽能讓聖王做這樣的粗活？
顏楚虞沒有說話，她擡了擡頭直接給二位死亡凝視。
就這樣，茫茫大雪天，因為恐懼于凍掉頭威脅，一個撲棱蛾子馱着一朵花瓣，憂傷地飛走了。
房間裏藍影移動，空間裏的一切都似乎被按了快進鍵，前一秒還在疊衣物，後一秒桌子就被擦的幹幹淨淨。
等宋念影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看到客廳時，她下巴都要驚掉了。
整整齊齊疊好的衣物按照質地與顏色分類，桌上的雜物不見，一切被井井有條的歸類收拾好，地板被擦的亮晶晶的幾乎反光。
“這……你――”
随着一股子洗發水沐浴乳與薄荷的混合香氣撲面襲來，顏楚虞屏住了呼吸，她擡頭去看。
瑰色這樣嬌嫩的顏色很适合宋念影，腰間系着的浴袍帶愈發顯得人纖細羸弱，未幹的頭發上一滴滴往下流，順着脖頸，劃過鎖骨，落在那一片誘惑之中，她的唇被水汽沁染的紅而潤澤，在顏楚虞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玉白的小腿交疊。
“這都是你收拾的？”
這也太快了吧？！
顏楚虞感覺什麽東西在“騰騰”地燃燒，是對血液的渴望，卻又不完全都是，從心底彙聚而來，讓她茫然無措。
――這是為什麽？
她呆怔怔地望向窗戶處，想要向花百柔求助。
可老師早就被她吓跑了。
宋念影看顏楚虞茫然地望着她不說話，她沉默了片刻，把毛巾放在一側，指了指身邊的沙發，“過來坐。”
顏楚虞聽話的走過去坐下。
宋念影一直望着她，眼眸中有顏楚虞看不懂的情緒。
房間幹淨整潔，還飄着顏楚虞身上獨有的香氣，那是一種很純潔的冷香，自從見了她之後，宋念影就一直覺得這味道留在鼻尖，去商場找了好久，聞了好多香水，都沒有找到同樣或類似的味道。
“後天，我們就要開始試婚了。”
宋念影的聲音平緩，桃花眼裏沒了往日的嬉笑，顏楚虞點了點頭，身子繃緊，倆人離的有些近，她要克制對血液的渴求。
宋念影望着她：“你該知道，我的父母，拼了命的想要攀上你們顏家這高枝兒，就是為了借你們的力救他那破藥廠。”
開門見山，簡單直接。
宋念影的眼睛一直盯着顏楚虞，将她的所有表情都盡收眼底。
“嗯。”
這一切，花百柔告訴過她。
就一個“嗯？”
宋念影蹙了蹙眉，“你都不生氣？”
她都直說了，顏楚虞就這反應？
顏楚虞看着她的臉，“你那麽好看，我不生氣。”
宋念影：……
一拳打在棉花上，節奏直接被帶亂了。
“所以，你屈尊幫我收拾房間，也是因為我好看？”
宋念影臉上是慣有的妩媚的笑，可眼底卻滿是懷疑與不信。
顏楚虞抿了唇。
“我們既然要試婚成為一家人了，有什麽你都可以直接對我說的，不用隐瞞。”
一直以來被欺騙，被利用的經歷，早就讓宋念影不相信任何人。
她知道顏楚虞曾經出過車禍，一直沒有完全恢複，她們見面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宋念影從她那不同于常人的舉動之間也印證了這一點。雖然這樣的哄騙不好，可是懷疑還是促使她發問。
只要宋念影用溫柔的眼眸注視着她的時候，顏楚虞就無法抵抗，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杯子，她緩緩地說：“我剛聽見你和你媽媽打電話了。”
宋念影眼皮跳了一下，“然後呢？”
她說了什麽？
顏楚虞沉默了。
宋念影感覺自己像是欺騙單純小朋友的壞阿姨，她面不改色的騙人：“我雖對未婚妻沒什麽太大的要求，但也一直把真誠擺在第一位。”
明明把臉擺在首位。
顏楚虞聽了這話沉默了片刻，像是做心理鬥争一樣，許久，她才擡起了頭，用那一雙蕩着波光的眸望着宋念影，紅唇輕啓，緩慢而認真地說：“我想你對我滿意。”
她的聲音那麽軟。
她的唇那麽紅。
她的眼神那麽純。
宋念影望着她，閉了閉眼睛，一個聲音自心底鑽了出來。
――完了，這是遇到高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