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察覺到宋念影關注的目光,顏楚虞緩緩地放下了手，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看天花板看地面,就是不看她。

宋念影笑了，她這下也不蓋被子了，往旁邊挪了挪，摟住顏楚虞的腰，将她圈進懷裏，柔聲問：“害怕了？”

她聲音裏的笑意與揶揄很是明顯。

顏楚虞咬了咬唇，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屏幕上還在“唔囔唔囔”啃食血肉的吸血鬼,“我感覺……真正的吸血鬼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樣的呀？”

宋念影故意欺負人，呵氣如蘭地去招惹她,顏楚虞隐忍的握了握拳,想要往後退，奈何身體被宋念影圈禁着，不讓動。

這個人好大膽。

想自己稍微一動手指就可以捏碎她的腦袋,讓她知道吸血鬼是什麽樣。

“我聽說……吸血鬼一個個都俊美不凡,非常優雅。”

逃過不了的顏楚虞認真回答,這的确是實話，除了極特殊個別的，她見到的吸血鬼一個個都是天賜之容，是忍受撐得過變異痛苦後的獎賞。

宋念影聽了勾了勾唇角,試探性地問：“那你會喜歡吸血鬼嗎？”

顏楚虞：……

她無需喜歡，她就是。

以聖王的威望，勾一勾手,不知道有多少吸血鬼前仆後繼的拜倒在她的腳下。

可是,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喜歡的是眼前的人。

顏楚虞搖了搖頭,緩慢而清晰地回答：“不喜歡。”

她只喜歡宋念影。

宋念影也不生氣，身子前傾，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要是像我這樣的呢？”

什麽？

顏楚虞遲疑了一下，宋念影向上，鼻子嗅了嗅顏楚虞的脖頸，“像是我這樣的吸血鬼，你會喜歡嗎？”

夫人真的好香。

說不出是哪一種香氣，淡淡的，卻又沁人心脾，聞了一次就無法忘記。

可以勾人魂魄。

宋念影看着她修長雪白的脖頸，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顏楚虞吃了一驚，心裏有了一個想法，宋念影不會想要咬她吧？

身子微微的縮成一團，顏楚虞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有點難受，不舒服，想要宋念影用力地抱着她，親一親她。

她茫然地看着宋念影，喃喃地問：“你會怕吸血鬼嗎？”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問這樣的問題。

如果不是宋念影今天總是提，聖王真的不敢說出口。

宋念影笑盈盈地回答：“自然不會。”

她見到的怪物多了，還會害怕吸血鬼？

顏楚虞疑惑不解：“可是她可以撕開你的脖子，咬斷你的血管，吸光你體內的鮮血，很可怕的。”

宋念影一挑眉，逗她：“真可怕啊。”

看來顏楚虞是真讓電影吓着了。

她笑着揉了揉她的發：“不要怕，要是真有吸血鬼出現，我第一個咬斷她的喉嚨。”

她說過，讓顏楚虞什麽都不用怕，安心做0的。

她會保護她的。

顏楚虞聽了宋念影的話神色一僵，她遲疑了片刻，試探性地問：“真的麽？”

宋念影點頭，自然是真的。

顏楚虞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她身子不可察覺的後退了一些，與宋念影保持了一小段距離，又悄悄地将長發放下，擋住了雪白的脖頸。

宋念影以為顏楚虞還在因為電影的畫面後怕，她看着她，桃花眼裏全都是她的身影，“你要是害怕，我們就不看了。”

宋念影莫名的有些失落，也是，一般女孩子，誰會喜歡這樣陰冷的個體？誰不喜歡鮮明的熱烈的陽光的人？

她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但總是與正常人不同的。

顏楚虞若是知道真相……

想到這兒，她的心收緊窒息地難受，手腳也跟着涼了下去。

往事就在眼前。

宋念影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副身軀，身邊人會不會對她不那麽殘忍？

将來有一天，如果顏楚虞知道她的血肉可以讓人脫胎換骨，除卻一切疾病，有強大的治愈能力，甚至可以讓普通人變得不普通，只是誤食了她頭發的蜘蛛都會變異到那麽強大。

她……

就在宋念影雜念紛紛之際，肩膀一沉，馨香的氣息呼入鼻中，她側頭一看，顏楚虞将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一手扯了扯她的衣襟：“換一個吧。”

那畫面太過血腥，讓她不舒服，她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害怕，可她更怕宋念影露出那樣一副茫然恐懼的樣子。

雖然她藏得很深，但是顏楚虞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她心裏難受，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想辦法轉移宋念影的注意力。

這是聖王入世以來第一有了“小心思”。

宋念影聽了忍不住偷偷地笑，她點頭想了想：“那你想看什麽？”

她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找什麽片子給顏楚虞看。

顏楚虞想了想，問：“你平時都看什麽？”

她其實對人間的這些不是很感興趣的，拍攝的太假了，就拿剛才的吸血鬼電影來說，那不是在醜化她們嗎？

宋念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甄嬛傳》！必須是它，我看了無數遍，倒背如流，不過是古裝，你——”

顏楚虞看着她淺淺地笑了，“我也想看。”

正好，宋念影一直覺得顏楚虞太單純了，什麽都不知道，看看《甄嬛傳》，可以陶冶一下情操，感受一下女人心有多複雜。

宋念影從第一集開始放的，她因為看過很多遍了，所以注意力并不在電視劇上，目光一直落在顏楚虞的身上。

她剛才看電視的時候穿了一件寬松的針織衫，她本來個子高，可是很瘦，剛才看吸血鬼電影真的是吓到她了，她的腿蜷着整個裝在了衣服裏，領口被拉開，露出性感的鎖骨，以及上面那小小的吊墜。

宋念影對天發誓，她剛開始真的是在看吊墜的。

她越看越想要笑。

她到底是從哪兒找的師父定制的，上面連小小的辣椒，還有那荷包蛋都無比精致，好像是對着她的泡面拍照，直接打印縮小。

可看着看着，視線就不自覺的轉移了。

顏楚虞一雙眼眸認真的看着屏幕，忽閃忽閃的屏幕下，她的肌膚白的在發光，唇像是紅梅落入雪中，宋念影發覺她的鼻子真的力挺到可以滑滑梯，而修長白皙的臉面而下的是鎖骨性感，以及……

目光像是被燙了一下，瞬間移開，宋念影的臉頰有些熱，她偷偷去瞧顏楚虞，這一次，她不害怕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屏幕，看的無比認真。

“這麽多人物，你記得住嗎？”

“嗯。”

“最喜歡哪個？覺得哪個最漂亮？”

顏楚虞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夫人最好看。”

宋念影：……

哎呦，雖然感覺這話說的有點敷衍，但她還是被哄到了。

顏楚虞看的認真，宋念影也知趣地不再騷擾她，一會兒看看電視劇，一會兒又看看顏楚虞。

如花的妃子，與眼前的顏楚虞一對比。

宋念影自己偷偷的笑了。

是啊，都不如夫人好看。

陷入自己小情緒裏的宋念影完全不知道聖王在想什麽。

聖王的理論與思路與常人不同，她很注重儀式感，認為這是和未婚妻第一次看電視劇，抛去剛才的電影太可怕，《甄嬛傳》的所有一切，她都要好好看，努力記住。

三個月後，聖王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她會努力記住跟宋念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宋念影吃了兩個蛋撻之後，眼睫毛開始往一塊沾了，她打了個哈氣：“這個很長的，七十多集呢。”

言外之意，不一起睡覺了麽？

這些人類的小心思在純潔的聖王面前都會被粉碎成渣渣。

顏楚虞看出她在強打精神陪着自己，她的手輕輕一揮，帶起了淡藍色的風，瞬間的，宋念影的身子軟趴趴地倒在了她的懷裏。

顏楚虞已經可以很娴熟的摟住她的腰了，溫柔地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

對于鮮血的渴望，是吃再多血果也無法克制的，可比起那一種欲望，聖王感覺心底的情緒更加的波濤洶湧，顏楚虞堅信，自己不會傷害到她。

宋念影是愛美的，顏楚虞深知這一天，随着她指尖的輕觸，水流像是有意識的在宋念影白皙的肌膚上湧動，全天然無污染自動化美容護膚程序上線。

卸妝之後，水潤面膜也随之敷好了，顏楚虞的指尖輕輕一點，透明的水珠在宋念影的牙齒中滑行，沖浪一樣，來了個全自動清潔牙齒。

一切做完了。

宋念影的肌膚像是透水一樣冰嫩冰嫩的，唇瓣鮮紅欲滴，眉眼不似乎以前一樣即使睡着了也會緊皺，她唇角上揚，似乎做了什麽美夢。

顏楚虞俯下身，兩手摟住宋念影纖細的腰，長發如瀑一樣的滑落，将她公主抱抱起，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床邊放下。

她趴在床邊，目光貪戀地落在宋念影的臉頰之上。

屬于她的黑夜，無需要顧忌什麽，顏楚虞可以放任心中的喜歡，肆無忌憚地看着她。

怎麽會有人這麽好看呢？

怎麽看都看不夠。

冰涼的指尖緩緩的移動，顏楚虞的眼裏滿滿地都是喜歡。

她的長發，她的額頭，她的鼻子，她的唇……

每一處都那麽喜歡，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無論以前的宋念影經歷了多少，也不管未來她會如何選擇，顏楚虞知道，她絕對不會讓這個人再受迫害，孤零零的躲避，再難過，也只能光着腳丫吹這晚風自己喝酒。

顏楚虞足足看了十分鐘，窗戶“咚咚”地被扣響，她皺了皺眉，站起身，輕輕的抖動肩膀，一襲湖藍色的長袍取代了居家衣。

“進來。”

有了她的許可，窗戶被緩緩地推開，一個面容矮小，不足一米的小人跳了進來，她長得十分可愛，圓鼻子圓眼睛，穿在身上大大的袍子看起來有些奇葩，多少有點小孩裝大人的感覺，尤其像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裏的小矮人。

她進來後就先對聖王恭敬的作揖，“聖王，您喚我。”

顏楚虞點了點頭，她一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你看看她是因何總會心絞痛。”

矮小的女人正是吸血鬼一族裏有名的神醫顧月池。

因為是聖王親自吩咐，顧月池不敢怠慢，她走到了宋念影身邊，目光從上到下緩緩地像是儀器一樣掃着。

她在觀察的時候，眼眸呈現一種詭異的金黃，據說這天下就沒有她能不透的東西。

也因為這個本領，她一直在吸血鬼族之中享受極高的地位，據說這個異能，是因為轉化之時，遇到了貴人幫助所致，只是具體是怎麽樣的幫助，顧月池從來是諱莫如深，不向外透露絲毫。

聖王原本還保持一種鹹淡的姿态站在一邊看顧月池給夫人看病，顧月池看的非常細，每一寸肌膚，她都會停留幾分鐘，細細探測，聖王的眉頭也因此漸漸地蹙了起來，身體的周邊散發着紅色的光。

顧月池：……

她站的這麽遠，都能感受到了聖王身上散發的殺氣。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無奈又無助地向聖王解釋：“聖王……為了要看的仔細一些，我必須要全神貫注，您放心，我看的就只是夫人的器官是否有病變，其他的，我都不會關心，夫人在我心裏，與我看的那些男女都一樣。”

聖王冷冰冰的看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夫人很普通？”

顧月池剛擦完的汗又滲了出來，“沒有，夫人是我近百年在人間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這是真心話。

可此話一出，聖王的臉色都變了，她的眸子裏有湛藍的海嘯在湧動，顧月池快哭了，“聖王，可否讓再下醫治完再聊？”

顏楚虞瞥了她一眼，拿起旁邊的被子，蓋在了宋念影的頭上，“臉沒有任何問題，我已檢查過了。”

顧月池：……

伴君如伴虎。

她今天是感受到了，之前，她聽族內人傳言，這聖王跟修羅王完全不同，平靜随和，從不會輕易發脾氣，以王權處置誰，現在看看，果然是謠傳。

顧月池小心翼翼地檢查着，這些年，無論是人類還是吸血鬼，她看過的病人不少，也配得上“天下第一醫”的稱號。

像是人類那種相當于直接被宣布死亡的癌症晚期，她都會一眼看透病竈，如果王室允許，她可以插手改變人一輩子的軌跡因果。

可如今……

她總感覺這樣在看宋念影的時候，她的體內有一層淡淡的藍色保護膜着她，很薄很透，如果不用異瞳仔細去看，就像是軀體本身的氣息根本辨別不出來，它壓迫又強勢，到很像是聖王身上散發的。

顧月池心裏點了點頭，果然是被王偏愛保護着的女人啊，她繼續去查，在看到心髒的時候，她吃了一驚，眼裏的金色陡然褪去，身子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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