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宋念影叫了半天也不見顏楚虞出來,她正準備一頭紮進去,直接去找顏楚虞。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往裏跳,水面上,蕩起了漣漪,她的眼睛一亮。

很快地,一圈圈的水波蕩漾開來,藍色的水花浮起,顏楚虞一身藍色冰沙長袍,手背在身後,冷漠地看着宋念影:“約定的時間還未到,為何又過來?”

宋念影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從頭到尾看了一個遍,“它們說你受傷了,我……我想要看看你。”

顏楚虞冷哼一聲,她一雙湛藍的眸子盯着宋念影,高傲地說:“我怎會受傷?”

她這樣,無論是從氣色還是狀态來看,的确都不像是受傷的模樣。

一般人聽她這麽說,怵七公主的氣場,不敢再說什麽了。

可單純如宋念影,她直接指着顏楚虞腳下踩着的浪花:“還說沒有受傷?它比上一次小多了,弱多了。”

她不僅眼睛大,好像還藏了放大鏡。

顏楚虞腳下一個踉跄,差點從水花上栽下去,她咬牙看着宋念影:“你大膽!你剛才是不是要紮進水裏?”

宋念影盯着她的眼睛,點了點頭,“是。”

她敢做敢當。

顏楚虞深吸一口氣,她想着要說點什麽吓唬宋念影,讓她不敢擅闖水域。可要說什麽?裏面有蟒蛇?可是她身邊上次就有蟒蛇出現,并未見宋念影害怕,說有鯊魚咬掉她的腦袋麽?

就在七公主不常用的壞心思飛速運轉的時候,宋念影含着淚,赤足踏着水花,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地抱了抱她:“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顏楚虞身子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念影。

她居然會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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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影的頭靠在她的脖頸上,桃花眼盯着她看,“它們說你受傷了,我很難過,你疼不疼?”

顏楚虞咬了咬唇,臉頰一點點開始冒粉氣。

宋念影看她不說話,身子還繃的很緊,以為她真的是不高興自己爽約了,她撇了撇嘴,往後退了一步:“你若是沒事,不疼的話,我就走了,三天後再來。”

她才向後邁了一步,腳下的水花就會散開一些,腳下生蓮,一步步走的那樣坦蕩,如履平地。

可才剛邁開兩步,手腕就被攥住了。

宋念影驚訝地看着顏楚虞,七公主偏着頭,臉頰泛紅,緩緩地說:“有一點疼。”

……

有一點疼的七公主就這麽被宋念影牽住了手。

宋念影發現,當她牽住顏楚虞的手的時候,她緊蹙的眉肉眼可見的疏散開了,唇角也在偷偷的上揚。

原來,她喜歡自己牽她的手。

宋念影偷偷地笑了,以前,她總聽小動物們說,人類心思千回百轉,明明說想要往東走,其實是往西走的,現在看看顏楚虞,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小龍人。

到了陸地上。

宋念影仔細地打量她,“你到底哪裏受傷了?”

她的目光徐徐地掃過顏楚虞的身子,從頭到尾,看的很細。

七公主不理她。

看了一圈,宋念影往她身後看了看,七公主一驚,身子向後,顫着聲說:“你不能親我了!”

宋念影:???

朗朗乾坤,日月可鑒。

宋念影并沒有要親她的啊,她是個病人,她怎麽會欺負她呢?

七公主脫口而出這句話之後,自己又變成了純粉色,她的心裏很生自己的氣。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

七公主遇到了龍生滑鐵盧。

宋念影看她這別扭的樣子,走到了她的身邊,捏了捏她的手臂,問:“疼麽?”

顏楚虞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一雙眼眸裏盛滿了擔憂。

那是久違的關心。

她因為從小接受龍宮繼承人的教育,龍王、龍母,從她出生開始,就為七公主貫穿了“堅強”二字。

或許,在南海,所有人都可以柔弱,都可以哭泣,都可以說“不行”,但是她不能。

她是南海的驕傲,是家族的希望,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和使命。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背後盯着她。

她不能柔弱。

她要強大,只有足夠的強大,才能守護更多。

可如今,在宋念影的注視下,不知道怎麽了,顏楚虞感覺鼻子有點酸,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不在疼的地方。

宋念影又掐了掐她的小手,柔聲問:“疼麽?”

顏楚虞搖了搖頭。

宋念影又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肩膀,“疼麽?”

又搖頭。

就在那雙手要去掐她前面的柔軟時,顏楚虞後退一步,松了口:“我的背……受傷了。”

經過這幾次的相處,她也逐漸摸清了宋念影的性子。

她不是傻也不是呆,而是單純不谙世事。

她從以前就跟小動物們在一起,哪兒懂什麽分寸,哪兒懂什麽距離。

宋念影看顏楚虞泛紅的眼睛,她的心底泛起一片柔軟,轉過身,她彎了彎腰,沖顏楚虞努嘴:“我背你。”

七公主扯着脖子,生硬地說:“不必。”

宋念影看了她一眼,“你怕壓着我麽?放心吧,我很強壯的,前幾天,豬大爺受傷了,都是我背的,還有隔壁的熊阿姨,我都可以的。”

顏楚虞:……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要撕爛宋念影這張嘴。

從她的角度看,能看見宋念影纖細的腰身,窄窄的肩膀,還有那白緞一樣,最近常常出現在她夢中的脖頸。

重重地嘆了口氣,七公主偷偷四處看了看,确定沒有人之後,她才勉為其難的掀了一下裙底,趴在了宋念影的背上。

鬧騰了這麽半天,夕陽西下,餘輝灑落大地。

宋念影身上都是好聞的薄荷香,她背着顏楚虞,緩慢地往家走,邊走還邊哼着歌曲。

沒有什麽調子,好像是瞎哼的。

顏楚虞心裏從未有過的柔軟,她将頭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背脊上,終是聽清了歌詞。

——都說俺老豬長得胖

肚皮大呀

耳朵大

有呀有福相

老豬俺今天喜洋洋

背着俺的新媳婦

一邊走一邊唱

……

顏楚虞:……

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傻子真的像是一朵雲,不管不顧地就這麽飄進了顏楚虞的世界。

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氣,聽着七扭八歪的歌詞,枕着她的脖頸,或許是太舒服了,七公主的聲音都變得柔軟了,“你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

宋念影額頭滲出可愛的汗珠,她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

以前,她總這麽問自己。

她在山谷的瀑布下醒來,什麽都沒有。

連一件衣服都沒有。

她一個人摸索着生活,最初,連自己的血肉軀體能夠救人也不知道。

她很孤單,一直很孤單,直到幫助的小動物們越來越多,才好一點。

可仍舊常常覺得缺少了什麽。

她時常會問自己。

她從哪裏冒出來的?

又為什麽被遺落在人間,沒有人告訴她。

很多時候,當她累了,難受了,被欺騙了,被欺負了的時候,她也會哭鼻子,對着天地豎中指,怨恨一切。

可如今,她竟然有些慶幸。

宋念影偏頭,看了看顏楚虞:“真好,能夠遇到你。”

能夠遇到她。

她好開心,可以原諒很多呢。

顏楚虞不說話,将頭貼在了她的背上,聽她“咚咚咚”猶如泉水一般的心跳聲,一路任宋念影将她背回了山洞裏,背回了她的家。

從宋念影身上下來,顏楚虞的臉頰還泛着紅,宋念影看着她的臉,笑着說:“你可真好看。”

七公主嗔了她一眼,別扭地偏開頭,看了看這空蕩蕩的山洞。

她的手一擡,繡着游龍的銀面被子被她托在手裏,“這個給你。”

她又一擡手,手裏出現一個托盤,上面是粉色的紗裙,“這個也是給你的。”

再來一次,是綿軟的枕頭。

“這個。”

“還有這個。”

……

宋念影目瞪口呆地看着顏楚虞像是哆啦a夢一樣,從手裏一件件往外拿東西,從鍋碗瓢盆棉被枕頭日用品到衣服襪子鞋子穿戴物,一應俱全。

拿完一切,七公主抖了抖袍子,嫌棄地看着宋念影:“真是麻煩。”

她都沒有見過這麽粗糙的人。

宋念影好笑地看着她,“你是從回去之後就開始為我準備嗎?”

顏楚虞:……

有些個表面上傻乎乎什麽都不懂的人,就是長了一張能夠一下戳破傲嬌臉面的嘴。

顏楚虞生氣地轉身,“我要走了。”

她受傷了,家族那邊時不時會來人探望一下,她不能缺席。

而且,她不希望大家發現宋念影,這也是這麽多次了,她不帶她去龍宮府邸的原因。

眼看着她要往外走,宋念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地看着她:“讓我看看你的傷。”

顏楚虞臉頰一紅,“不可。”

她傷在背上,怎麽能随便裸露?

這個人已經很過分的看過她的龍角龍尾了,現在連龍背也要看麽?

宋念影看出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好意思嗎?”

顏楚虞冷冷地說:“我怎會不好意思?”

她是征戰沙場的七公主,會怕什麽?

宋念影有點明白了,她一手去解身上的扣子,說:“那你是覺得看了你不公平嗎?那我先給你看我好了。”

顏楚虞:!!!

她手倒是快,外面的衣裳很快被解開,露出了性感的鎖骨。

顏楚虞一驚,慌亂地轉過頭,“我不看!”

……

宋念影遲疑了一下,望着她:“那我可以看你的傷口了麽?”

……

一刻鐘後。

七公主郁悶地趴在那不知道是什麽動物毛編織的毯子上,雖然身前都遮擋了,可涼飕飕的,依舊覺得別扭。

宋念影看着那駭人的傷口,心裏開始泛酸,連帶着眼圈都紅了。

那白玉一樣的肌膚上,縱橫交錯着數不清的傷口。

傷口之下,還有新鮮的電弧冒出,打開她剛要長好結巴的傷口,鮮血淋淋。

要說,她在森林裏住了這麽久了,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小動物們大大小小的傷口,她什麽樣的沒有見過?

可是……

不愧是天譴。

那閃電,就像是受人指揮一樣,一道道,專門往肉裏鑽。

顏楚虞趴了半天,也沒有看宋念影說話,她回頭看了看,皺着眉,不耐煩地要催促,可一眼看到她通紅的雙眼。

身子一僵,顏楚虞望着她的眼睛,“你……”

宋念影很白,那眼淚順着她羊脂般的肌膚滑落,一滴落在了顏楚虞的背脊上,帶來了一種清涼又溫暖的刺痛感,顏楚虞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明顯感覺好多了。

這是她第一次領教到神影的能力。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七公主會壓着宋念影,拿一把大刀吓唬她,讓她哭一缸子眼淚流自己背上的。

可如今,顏楚虞鼻子酸楚,她看着宋念影,不會哄人,只能幹巴巴地說:“你別哭。”

宋念影眼裏都是那些可怕讨厭的電弧,她想了想,拿起旁邊的刀就要往手掌上割,被顏楚虞一道藍光打掉了。

“你作甚!”

七公主的眉眼一瞬間淩厲了起來,她冰冷的眸子盯着宋念影看:“你若這樣,我再不會來。”

她以前也跟宋念影生過氣,也被氣得暴跳如雷過,可從沒有今日這樣動怒。

宋念影被吼的不敢吭聲了,她眼巴巴的盯着那傷口,有點委屈。

不讓哭,又不讓用的刀子,那怎麽幫她?

關鍵時刻,宋念影的腦海裏想起了之前狼族裏小狼生病的時候,紫狼為它清理毛發傷口的畫面。

她的眼睛一亮,一手輕輕按着顏楚虞的背,說:“我想到怎麽幫你了。”

顏楚虞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柔軟的,濕潤的唇落在了背上。

一點點,密密麻麻,連綿不休。

說是治療,可七公主卻覺得這是要比天譴還痛苦的折磨。

像是火燒,又像是再次被施予懲罰,不能反抗,她整個身子猛地一哆嗦,嘴裏發出了從未有過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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