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陰交夏木繁

門還沒有關,屋外的月光瑩亮,鋪灑在院裏,又折投進屋中。

師隐從阿鸾圈住他時就沒再有過動作。

直到一陣微涼的夜風從門外吹進來,拂過他的周身,并将他所有情緒都吹的冷卻下去,師隐才終于擡手。

格開阿鸾仍挂在他肩上的胳膊,又将阿鸾扶向後靠着椅背坐好,動作都是輕輕的。

阿鸾閉着眼,也不再有動作,只乖乖地靠着椅背,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了。

師隐緩緩站起來,但仍看着阿鸾,視線像是不由他主,直落在阿鸾的唇上。

那微微張着的唇潤潤的泛着微淡的紅,這淡紅越往中央去就越深一些。

也許是覺得幹了,阿鸾就探出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完後輕咂了咂嘴,像個小孩子一樣,又嘟唇抿了起來,卻留下了水光潋滟的豔然景象,映着燭色澄澄,晃人眼目,仿佛……

師隐倏然回神,立時移開視線,望向門外的滿地清冷月光。

他該獨自靜一靜……

師隐又看了眼阿鸾,只是一掠而過,垂在身側的手緊握了下,但很快就松開了。收回視線,師隐不再多停,轉身便出去了,一路往後門走去。

今天晚上,阿鸾并不适合留宿在他這裏……

師隐走到後門處,瞥見靠在牆角的那根已朽了的門栓時,稍頓了頓,但師隐很快就移開了目光,轉而擡手去拉門。

打開門,但門外是一片空蕩,并沒有車架,更不見人影。

師隐此時才想起來,他是從不知阿鸾往日到底是如何來去他這裏的,也是從沒有問過……

除了十七歲的阿鸾,他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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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隐抿了下唇角,那種異樣的煩躁情緒又冒了出來,他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一瞬間的觸碰。

溫熱的,濕潤的,還有淺淡的紅……

師隐猛然閉眼,心中默宣佛號數遍,欲要将所有不該起的都壓下去。

忽而耳邊風過,不知何處傳來鈴響。

師隐睜開眼,眼前是空曠街巷。

一片寂寥。

師隐站在那裏,只聽見夜風清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不再多看,師隐關上門,轉身便回去前面了。

阿鸾還坐在那裏,靠着椅背,很委屈地縮成一團。

師隐帶上門,走過去把阿鸾扶抱起來,送到卧房裏。

放下來時,許是因為動作牽扯,阿鸾腰間的衣服全被推了上去,露出來一截窄細的腰。

師隐本要避開視線,但卻被上面的痕跡給拽住了。

阿鸾的皮膚白,此時腰側肌膚上正印了兩三道烏青的指痕,被周圍襯得更是十分醒目。

這是他剛才時留下的。

師隐伸出手,蜷着手指又收回了去,緊緊握了一下,不再看,只拉過旁邊的薄被,給阿鸾蓋上,便轉身出了卧房,徑直轉進禪室裏。

他必須要靜一靜。

月落日升,師隐再睜開眼時,禪室裏已堆滿晨曦薄光。

明明靜坐了一夜,可才一步出禪室,站到卧房門前,心鼓竟陡然又莫名地擂了起來,躁然不休。

師隐滑下腕上戴珠,緊緊握在手中,明明沒有一處銳利,此刻卻是硌的。

推開卧房的門,裏面一片靜悄,師隐也跟着放輕了呼吸,走到床邊去。

床上是空的。

阿鸾已經走了。

師隐驀地松了一口氣,心裏卻隐隐又有某處忽的低了下去,說不上來。

阿鸾走了……也好。

也好。

師隐看着床上的一團淩亂,抿了下唇,将戴珠重新套回去腕上,俯下身去将被褥理整齊。

他睡覺從來規矩,睡過的床鋪上也只是留下些壓痕,不會像這個樣子。

也不知阿鸾昨夜是什麽個睡相。

正想着,師隐就看見了半壓在枕下的一張紙條,筆體圓潤,是阿鸾的字。

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今夜留門。

留門?師隐将紙條疊起來,揉進掌心,他不會留的,也不能留的。

他最好,該是再不見阿鸾。

師隐從來說到做到。

當晚入夜時分,阿鸾就如自己所約,來了精舍,站在門外,輕輕地敲着門。

阿鸾隔着門,壓着聲音向屋裏叫道:“師隐……師隐……你睡着了嗎?我來了,你開門呀……”

“不是說好了給我留門的嗎?師隐……”

師隐此時就站在門後,屋裏一片漆黑,他就站在那裏,靜靜的,并不出聲,也沒有任何要開門的意思。

他不能開門。

他不能給阿鸾開門。

阿鸾有阿鸾的路要走,他也是要徹身歸于佛門的人。

他與阿鸾,并不走在同一條道上。

門外,阿鸾還在敲着叫他,但動靜很小,似乎也不想驚動了旁的什麽人。

師隐就站在門內等着。

阿鸾走了。

師隐也轉身進了禪室。

天氣一日比一日熱起來,後院蓮塘裏的芙蕖也不知不覺全開了。

一陣風來去,帶的清蓮荷香滿院都是。

師隐再沒回過卧房,就一直在禪室裏面靜修,成天面對禪牆,默聲誦經。

阿鸾隔三差五就會來敲門,都是晚上,後來間隔放長了些,也還挑的是晚上,只不過或遲或早些。

每一次阿鸾來,師隐都站在門後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麽。

也許是等阿鸾走,也許是等別的……

師隐想不清楚。

他念了許多遍的經文,不過只是念了很多遍,他一點也不能明白那些佛理。

但從前——從前他是很知道的。

可現在,他只會念很多遍經文,然後想起阿鸾。

想起阿鸾腰側肌膚上烏青的指痕,想起阿鸾那雙哭着流淚泛紅的眼睛,想起阿鸾在他嘴角碰過去的唇……

一想起這些,師隐便覺得整個人全都燥燥然地要燒起來了,且他控制不住。

再怎麽壓抑,也不行。

這一日,他仍是在禪室中面向禪牆打着坐,周遭都是安靜。

忽然,禪室的門被推開了。

師隐聽見了動靜。

但他仍然不動,他不能去想來的是誰,然後,就突然被來人從身後抱住了。

在那一瞬間,腦子裏便什麽也顧不上,唯有要将人湮滅的熾熱。

那種熱蔓延着燒到了骨血裏,叫他的每一處都在沸騰。

師隐能感覺到自己身上起了汗。

阿鸾歪着頭靠在他肩上,抵着他的耳垂,輕聲道:“師隐,你怎麽總是不讓我進來呀?”

還含着天真的聲音裏滿是委屈。

師隐一瞬間覺得全身都松懈了下來。

他抿着唇,一句話都不能說。

阿鸾像是發現了什麽,突然伸了一根手指,順着師隐的額頭滑下去,一直到下颌,沾了滿指頭的濕意,阿鸾眨眨眼,問道:“師隐,你怎麽流汗了呀?”

“禪室裏很熱嗎?”

作者有話要說:

【班主任評語】

阿鸾:該生故作天真,十分矯揉,建議從事演技需|求量較大的工作。舉例:皇帝。

師隐:該生為談戀愛,假裝學渣,建議……建議沒什麽用,主見太大,說了也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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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字簡評】

韓宗言:媒婆。

桑成林:助攻。

歸雲歸雨:小助攻。

度一度虛:大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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