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紛紛開且落
師隐後知後覺,推開了阿鸾。
推開後,卻又覺得不好。
他為什麽要推開阿鸾?
他明明該抱住他的。
阿鸾似乎卻并不在意自己被推開了一般,他只是眯着眼睛笑,得意又炫耀,說:“果然發着熱,連舌頭都是燙的。”
師隐抿了抿唇,那上面殘留的觸感還清晰着。
他只覺得渾身都熱:“你知道?”
他還以為,回了大興寺,阿鸾就要不知道他了。
阿鸾颔首,道:“常若告訴我的。”
“我實在放心不下你,所以就偷偷來了。師隐,你有高興嗎?”
師隐沒有笑,只說:“高興。”
他很高興。
但他還有一句想要問阿鸾的話,那話太過沉重了,以至于抵消了這高興,叫他沒有辦法笑起來。
阿鸾不知道。
他只是又攀着師隐的胳膊,爬上去再湊近師隐,抵着師隐的上唇,說:“既然高興了,那師隐你幫幫我,再幫我暖和一下吧,好不好?”
“外面真的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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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外面确實冷極了。
師隐沒有辦法拒絕阿鸾,阿鸾就又鑽了進去,像一條滑滑軟軟的小蛇,一路行過一路汲取溫暖。
阿鸾吻的更深了。
師隐這下沒再推開阿鸾。
他伸出手,将阿鸾抱進懷裏,緊緊攥住,不容逃脫。
他們吻了太久,也吻了太多。
一直親吻到連阿鸾都變得熱起來,趴在師隐的肩上,籲籲喘氣,甚至連額角都有了汗珠。
他們早該在那個夏天就這麽做的。
師隐想。
但他還不确定。
于是,師隐問阿鸾,道:“阿鸾,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阿鸾仍趴在他身上,整個人懶洋洋的,貼着師隐後頸的滾熱的皮膚,反問道:“那師隐你為什麽,不繼續推開我了呢?”
師隐沉默片刻,他決定要說出來:“阿鸾,我想帶你……”
但阿鸾沒讓他說完。
阿鸾微微擡起頭,剛剛好夠到,然後輕輕咬住師隐的耳垂,說:“喜歡你。”
聲音有些模糊。
但離的很近。
所以師隐聽見了。
阿鸾問:“我喜歡你……師隐,我可以這樣做了嗎?”
還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師隐閉上眼睛。
其實,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背棄了佛,選了擇阿鸾,選擇了欲望。
否則他早該離開的。
大興寺困不住他,清泉寺也不能。
除非他自願,除非是阿鸾。
他們就在禪室裏親吻。
但沒有再更進一步。
到最後,阿鸾的臉上也染了酡紅,唇被燭光照出來水亮光彩,聲音還有不穩:“師隐,你就在這裏等我,好不好?”
“我會來找你的。”
師隐也并不好多少,只是勉強維持住,他答應了:“好。”
阿鸾很高興,又說:“還有啊,這個月二十五,我就加冠了。師隐,你要記得準備我的生辰禮呀,我那天肯定來看你的。”
師隐也應下了:“好。”
時間已經很遲了。
阿鸾便不再繼續黏在師隐身上,撐起來自己坐好,将有些淩亂了的衣衫領口整理周全,将方才的一場春來潮動藏了起來。
阿鸾一邊收拾着,一邊說道:“這段日子我會忙些,但一有空,我肯定來看你。”
“你保重自己,別叫我擔心,好嗎?”
師隐就明白阿鸾都知道了。
無論是他被太後遣出宮,還是那十幾個宮人的性命,抑或他吐血高熱,阿鸾都知道了。
而阿鸾,大約是要有什麽動作了。
可是師隐幫不上他。
師隐只能說:“好。”
“你也保重。”
阿鸾就眯着眼睛笑起來,又湊近去親了親師隐的唇,說:“我會的,不用害怕。”
害怕?
阿鸾竟然用了這個詞。
不過阿鸾是對的。
他确實害怕。
所以師隐在阿鸾要走的時候又拉住了他,将阿鸾整個人都抱進懷裏,用力緊緊壓向自己。
阿鸾也不掙紮,就由着師隐抱着。
師隐将頭埋下去,貼靠着阿鸾,呼吸間也全是阿鸾,他悶聲道:“阿鸾……別讓我害怕。”
他不能見阿鸾也成為輕飄飄的。
阿鸾在師隐懷裏,仰起頭,在師隐看不見的地方微笑着,說:“好。”
時間已經太遲了。
師隐不得不目送着阿鸾走了。
天也要漸漸亮起來,将夜裏的一切都蓋過去,使得它們成為秘密。
師隐的身體一直都很好。
才到第二天,就已經恢複了不少,只是還發着低熱沒全退下去了。
不過歸雲歸雨擔心,還是煎了藥送來。
桑成林就是在師隐喝藥的時候來的。
上一次見桑成林,像是許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可細算起來,也不過就兩三月。
那次他來,才與中丞家的小姐下過聘。
桑成林一進來,便聞到了藥味,就問道:“大師,你可是病了嗎?”
師隐将喝了一半的藥放下來,唇上還沾了些藥汁,他拿起手帕擦拭了,微微笑了一下,回道:“只是風寒,沒什麽大礙。”
“那就好,”桑成林坐下來,臉上便藏不住地要漾逸出來喜色,他低下頭扯了扯袖子,稍透露出些從前的那股書生氣來,但到底還是不一樣了,他道:“大師,十六那天,我就要與靈兒成婚了。”
師隐恭賀道:“很好。”
“十六是個好日子,你們也會很好的。”
“多謝大師!”桑成林喜得很,都帶出來了點傻氣,笑了一陣,他又說道:“其實,十六的日子,還是陛下定的呢。”
“大師你還不知道吧?中丞大人去求了宮裏,陛下特地下的旨意,如今我與靈兒,已經是禦賜的婚事了。”
師隐聞言,突然一怔:“什麽?”
桑成林就重複了一遍,說:“我與靈兒,得了陛下的賜婚。”
“十月裏的時候,宮裏就下了旨,可惜那時大師你還在宮裏面,我就沒能來告訴你。”
師隐忽的恍惚起來。
賜婚?
阿鸾就是皇帝,陛下特地下旨——阿鸾是知道桑成林的,阿鸾也知道桑成林與中丞家的那位小姐的事情。
還有韓宗言。
韓宗言曾特意到精舍裏來過一趟,只為了勸告他少與桑成林來往,還帶了一句不許離京的口信。
阿鸾與韓宗言……
師隐覺得頭疼起來,他不願意往更深處去想,也不願意再想桑成林落榜的事情。
阿鸾……
桑成林見師隐許久沒有動作,擔憂的叫道:“大師?大師,你怎麽了?”
師隐将紛雜情緒斂下去,微微抿了下有些發白的唇,啞聲說道:“沒事,沒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