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如初見時
師隐睜開眼,他立刻便知道,自己已經不在宮裏的那間小室裏了。
阿鸾又下了藥。
大約也是最後一次了。
師隐坐起來,下意識地要去抓鎖鏈,卻握了一把空。
身上從沒有這樣輕松過。
束縛着他的那四條鎖鏈也沒有了。
師隐垂着眼,将衣袖理好,把被包紮的很妥當的手腕藏進去。
“你醒了?”
師隐循聲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個男子,正坐在那裏,手上端着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品味着。
那男子笑着道:“不問問我是誰嗎?”
師隐只是冷然看着他。
那男子似無所覺,仍舊笑着,說:“或者先問問,自己身在何處?”
師隐就望向他,眼中一片透徹。
他早就知道,阿鸾是留不住他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倉促。
毫無征兆。
睡一覺醒來,便再也見不到了。
甚至連多一句話都不曾說。
那男子将手中茶杯放了下來,倒是一團和氣,看着師隐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關懷,道:“好吧,不逗你了。”
“這裏是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
師隐微一皺眉,他聽阿鸾提起過。
可為何會是鎮國公府?
師隐心中疑惑盤桓,隐隐猜出一個可能。
果然,那男子站起身,撣了撣袖角,風輕雲淡地撂出來一句叫人不能不震驚的話:“其實,你該喚我一聲兄長的。”
兄長?
當真好笑。
他一個人活了二十來年。
就來京城這一兩年裏,倒是什麽親都有了。
頭先是一位丞相府的太夫人來稱母親,再來一個決心要他性命的丞相胞兄,如今竟又有了一個鎮國公府的兄長。
師隐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便多了幾分防備。
男子像是預料到了,只嘆息一聲,道:“知你不會輕信的。”
說罷,他就揚聲朝房門外叫道:“進來吧,他醒了。”
話音落下,便就有人從外面趕忙推門進來了。
進來的人也全是熟悉的。
師隐看過去,住持,還有大師父,全都在。
“師隐!”大師父望着師隐,臉上是激動的,眼中卻還有擔心:“我聽說你受了傷,差點沒了命,是真的嗎?如今可好些了沒有?”
師隐簡直有些恍如隔世起來。
他太久沒有看到除了阿鸾,還有那兩個啞奴之外的人了。
見魏曠那日,也已經是兩三個月前的事了。
師隐撐着床榻站起身,躬身向他們行了一禮,聲音微啞,叫道:“住持,師父。”
住持淡淡應下了,大師父卻忍不住,趕忙上前拉住了他。
大師父邊上下打量着,邊問道:“別這麽作禮了,快告訴師父,究竟傷了哪裏?我再給你看看,別留下什麽病根才好。”
“這個不急,”那男子咳了一聲,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桌子,那上頭正放着一只匣子,插話道:“陛下已經賞了藥,足夠用的。”
“我想,現在該先講清楚的,是當年的那樁事情。”
“二叔走的早,又是在北境邊地……故而其中內情,除了你們兩位,想必是再沒人知道了吧?”
這話說下來,住持與大師父的臉色均是沉沉的。
見他們不肯開口,那男子就又道:“若是你們不講清楚,我也不能就如此認下他——我倒沒什麽,只怕他日後是不好過的。”
“在我鎮國公府裏,沒有敢要他性命的人。”
“可是眼下,這滿京滿朝,都欲殺他而後快,陛下也是不得已才将他塞到我這裏來,可他若與我許家非親非故,我也實在不能冒這個險庇護他。”
“兩位,真的不打算說清楚嗎?”
大師父去看住持,住持沉默許久,終是宣了一聲佛號,嘆息道:“我說。”
作者有話要說:
吱吱!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