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所有人都看向站的格外高的蠱娘——客棧地面被蟲子啃得沉入地面, 唯有蠱娘腳下那一塊完好無損,使她能以堪堪到幾乎在場所有人肩膀的身高傲視衆人。
她凝眉思考了一會,忽的兩手一合, 喃喃自語:“按照大荊朝律例,通敵叛國乃是要誅九族的重罪。蘇家、晟陽教皆在此列,但是現在朝內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估計也沒有時間執行你們的死刑,雖然我也能做, 但到底不太合适……還有散落在外的蘇家人及晟陽教教徒, 還要麻煩人去抓……”
蘇志豪此時已經回了蘇家的隊伍,臉色青黑——不只是他, 凡是蘇家、晟陽教和彰野人皆是如此,否則他們怎麽會這麽老實的聽她在這裏唠叨着要滅他們滿門的事情。
“姑娘請留我族人一條性命, 何況他們并不知情——”
“法不容情啦。”蠱娘搖頭,“如果每個人都能犯錯後求情就可以免除懲罰,那還要律法做什麽呢?”
“哦對了,還有彰野,不經大荊允許私入國境, 還要分出精力去押送你們——正好現在彰野的國主就在京城,稍後免費送你們一程, 讓你們和自家國主團圓。”
學者瞥她:“說完了?”
蠱娘很是認真的一點頭:“對,說完了。”
學者:“……啧。”
他深吸一口氣, 上前一步走到蠱娘身前, 身形雖小,卻再無人會以孩童眼光看待他。
“蘇家滅人滿門、通敵賣國, 因一己之私而危及國安, 不反思自身而以兇殘手段消除對手。晟陽教自創立初便為禍百姓、殘害一方, 後與蘇家勾結通敵賣國。按大荊律法當誅九族,然蘇家上下百餘口人,門徒上千,散落各地,晟陽教教徒者衆。現浮雲山莊學者,判蘇家九族、晟陽教全部教衆在荒漠種植,由蠱娘監管,待日後……重新審判。”
“什麽?”
這一聲驚呼來自三方,分別是蘇家、晟陽教以及蠱娘。
前兩者不敢相信死罪變成了種大地,後者則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在大漠裏看管他們。
三方的不可置信之中,學者淡然點頭:“該死還是要死的,只是時候未到,所以只能委屈你們先在這綠化荒漠了。”
蘇家和晟陽教:不委屈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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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彰野頭領,将由我親自押送回京。”他低頭看向恨恨瞪着他們而動彈不得的彰野頭頭,“你帶來的人,就麻煩他們先一起綠化吧。”
向輪眉心微皺,想要說什麽,但還是沒在外人衆多的時候問學者,而藍淺鶴低着頭,整個人都灰暗了下來。
親人死光,是他信賴的人殺的,他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學者要給他速效救心丸,可笑他還在勸學者對蘇家長輩尊敬,熟不知是自己做了令人可笑的事。
他一面冷,是心冷;一面熱,是羞愧。
三人中唯有習修竹不同,習家不出世已久,若不是他機緣巧合認識了向輪,現在說不定在哪個瀑布頂上練劍。
一場可能死無數人的慘案就這樣以犯人在沙漠種大地結束了。
蠱娘對着學者哼了一聲,接着跳下這一塊凸起來的地面,對着蘇家等人招手:“看什麽看,還不跟我走。記得自己運功解毒,解不了的自己死外面,正好還能當肥料。”
虎落平陽被犬欺,何況蠱娘也不是犬。蘇家一行再不見先前的嚣張氣焰,垂頭喪氣的跟在她後面;彰野頭頭嘴裏罵罵咧咧,被蟄了一針後頓時老實;晟陽教教主則是滿臉後悔,他本來有機會站在勝利者的角度看別人種大地的。
等他們都走出客棧,大堂內頓時空了一半。有人湊到學者身邊,問他:“那蘇家散落在外面的族人?”
是那個領着幾個小和尚的老和尚。
這群人一個個都比學者高,他擡着頭,對老和尚雙手合十行禮:“大師放心,會将他們抓來的。”
老和尚笑了笑,一副很是慈悲的模樣:“施主善良,他日若是有空,還請到金奉寺一坐。”
學者:“必然。”
一般人總會推辭或是謙遜幾句,他這一個“必然”卻出乎老和尚的預料,後者愣了愣,才笑着請辭。
武林大會進行到這地步,沒人再有心思比武,何況有一個力壓群雄的小姑娘在,都是表面上友善,實際誰也不願意讓一個小姑娘壓在頭上。一時間都紛紛表示武林大會推遲為宜,天氣漸冷,荒漠也不合适久待,老和尚打頭,不管是門派還是散人都要走。
學者自然不會攔着。
這時候,從始至終都在樓上待着的裴氏幾人下來了。
裴素雲見到他們沒事,當即舒了一口氣,音娥擋在她的身邊,很是驚訝的看着大堂內一片狼藉。
而裴慶和龔氏也心下一驚。
他們雖在房中,卻一直關注着樓下的動靜,知道整個客棧轟然一晃,卻沒想到是直接下降了三、四尺,一時間,兩人臉上原本還有些端着的表情瞬間收斂了起來。
藍淺鶴這次沒叫人,而是先看向學者。
學者仿佛知道他心底所想,微微搖頭:“裴家主,裴夫人,你們若是無事,不如随同在下走一趟。”
藍淺鶴的心頓時一緊:裴伯父伯母也是蘇家一流不成?
“當然不是。”學者看向他,“只是一些陳年舊事,你若是無聊,也可随我們一同進京。”
藍淺鶴沉默,終是搖了搖頭:“我想……到處走走。”
向輪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這種事可不能忘了我啊,正好習兄也沒什麽事做,不如一起見識見識大好河山。”
後來,習修竹問向輪,在客棧時有什麽話想說,最後卻沒說。
向輪仰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在他們對面,是撥弄着火堆烤魚的藍淺鶴。
“浮雲山莊以律法自居,皇室對江湖不聞不問,那他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呢?他們會是第二個蘇家嗎?”
習修竹接過藍淺鶴遞過來的烤魚,低聲道謝後說:“目前來看,不是壞事。”
何止不是壞事。
殺手樓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突然關門大吉不再接殺人的生意,那些在江湖上頗有名號的金牌殺手開始以浮雲山莊的名義四處抓捕蘇家和晟陽教的人,還在原地留下字條,書寫罪行與判處結果,十足十的浮雲山莊作風。
按照唐蔓蔓的說法,這叫舊物新用。
她出京城後,并沒有回到系統空間挂機,而是就這樣一路跟在白衣客後面,走到了殺手樓的老巢。
玄衣客白衣客兄妹二人集天下武藝大成,單是白衣客一人就可單挑殺手樓內上千人。
她一人一劍,衣擺上白鶴飛舞,只用半天時間就打到了最頂層——也就是殺手樓樓主所待的地方。
殺手樓樓主年紀與老張不相上下,整個人浸泡在血水之中,兩個小童分坐兩邊,不停朝血浴中傾倒珍惜草藥,見到提劍而上的白衣客,皆是一驚。
白衣客打量了一圈,最後将目光放在了樓主身上。
“沒想到,殺手樓的樓主竟是個将死之人。”
樓主頓時大怒,他一掌拍在血浴之上,數道血箭激射而出,卻被白衣客輕松擋下。
殺手樓內的殺手是刀,這樓主便是執刀人。你好,JSG
而執刀人,自然活不久。
……
唐蔓蔓站在殺手樓外,仰頭數了數。
殺手樓高九層,以金屬和鐵木搭建而成,整棟樓在陽光下都黑沉沉的。受傷的黑衣人遍地都是,像是失去了蜂後的蜜蜂一樣,看到她都不知道是該進攻還是防守,只能捂着自己的傷處,看着她越走越近。
江湖人學武向來是天賦與努力對半,這群黑衣人中,多是年紀不大的,或者說,殺手這一行,也活不到他們年紀大的時候。
唐蔓蔓将身上盲醫所制的療傷藥放在最近的一個少年面前,而後站起身,向樓內走去。
那少年手托着瓷瓶,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轉動,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門口,才猛地轉回來盯着瓷瓶發呆。
沒有一個人對唐蔓蔓出手。
她順着臺階一步步走到最頂層,正見到白衣客挽了個劍花甩去劍上血珠,收劍入鞘。
“莊主。”
唐蔓蔓點了點頭,走到兩個小童身邊,溫和的撫了撫他們的頭發:“發下消息,殺手樓易主,全部返回殺手樓。”
兩個小童點點頭,半點不見樓主身死的悲傷。
“是。”
不過幾日,外出執行任務的殺手全部回返,無論是生有反心還是不服氣的,在見到白衣客的剎那,都歇了心思。
這個渾身白的女人以一己之力阻攔殺手樓數次刺殺的事,他們是知道的。
可憐前任樓主不會做人,現在連個想為他報仇的人都沒有。
主位之上,唐蔓蔓溫溫和和的看着他們,兩個小童子甚至還坐在一邊軟塌上吃着水果,十餘名統領殺手樓各部的金牌殺手分列四排,站在頂樓血池前,皆是垂手低頭,沒有一個人敢小看她。
“不知樓主有何打算?”
終于有人忍不住,走出隊列拱手問她。
唐蔓蔓就笑了起來:“從今日起,天下再無殺手樓,只有浮雲山莊執行部,你們也不應再稱吾樓主,而是莊主。”
衆人齊齊喊:“見過莊主!”
“雖然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然而你們為刀時終究犯下過錯。”她起身走到血池前,雖唇角含笑,眼底卻倒映着池中血色,“第一個任務——以浮雲山莊之名,全境追捕四大家之一蘇家、晟陽教餘孽——我不希望聽到你們以權謀私,或是失敗的消息。”
“是!”
作者有話說:
唐蔓蔓的筆記大公開:
哪個組都不是:
盲醫(小醫館挂機中)
學者(忙碌中)
督皇組:
千面(京城游走中)
紅胭(靈秀樓彈琴中)
導世組:
玄衣客(小醫館挂機中)
白衣客(殺穿殺手樓)
夢想家(新坑寫了一半)
蠱娘(沙漠裏當監工)
另設置了一下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