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池鹿, 我沒有不喜歡你
時酥抿了下嘴角,沒回答。
池鹿又問:“那是長個了?”
時酥:“有一點兒”
池鹿:“多吃點兒,別減肥”
時酥:“噢”
說完他又閉上眼,翻了身躺在沙發上,繼續睡覺。
時酥在原地站了會兒,不知想着什麽,轉身回家。
時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爸爸做另兩個紅燈籠,林菁從書房出來說:“許姐她們出事了”
時酥吓了一跳。
時覆擔心問:“怎麽了?”
林菁嘆口氣說:“她們本來帶着小鹿姥姥去看個朋友,回來路上不小心和另一輛私家車碰着了,現在人在省醫院”
時覆:“嚴重嗎?”
林菁:“許姐池哥和對方都沒事,但小鹿姥姥的腿碰了下,說是不太能動,要檢查看看”
時覆嘆口氣:“這大過年的怎麽還出這事兒了”
林菁:“哎,路太滑了”
時酥心跟着揪起來:“池鹿哥也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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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姥姥最親了,要是知道肯定擔心死了。
林菁:“你許阿姨來電話就是這事兒,檢查結果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還要視具體情況看看要不要住院”
“她說就先別告訴小鹿了,知道了又擔心,省醫院還遠,就讓小鹿今晚就先和我們過個年”
“過年肯定沒問題”,時覆擔心說:“就是不知道老人情況怎麽樣,要不再問問,需要的話我這就和小鹿一起過去,年哪年都能過”
林菁:“行,我這就再問問,有事的話我們一起去”
“我也去!”,時酥立刻道。
她生怕爸媽不帶上自己,直接回卧室取了羽絨服套上。
但許荨在電話裏說沒那麽嚴重,都不用過去,剛見了醫生也說沒大事,就是拍片再确認下。
順利的話,他們今天晚上就能回來。
于是等時酥從卧室跑出來後就見爸媽又不打算去醫院了,說在家等消息,然後先帶小鹿一起去奶奶家過年。
......
“這些大人太不靠譜了”,池鹿拉開車門上車:“早知道我就和他們一起去了”
林菁怕他擔心,圓謊說:“都是好多年不見了,人家非要留他們吃頓飯,你今天就先和我們過,等你爸媽回來了,再讓你時叔給你送回來”
池鹿半玩笑着:“讓他們自己過吧,我就和你們走不回來了”
時覆笑:“行啊,就給我當兒子了”
時覆是司機,林菁坐在副駕駛,池鹿和時酥坐在後排。
時酥沒有爸媽那麽自然,擔心着池鹿要是知道了姥姥受傷後肯定特別難受,所以現在就想讓他有個好心情,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
“池鹿哥,你...”
池鹿轉頭:“嗯?”
時酥:“期末考試考的好嗎?”
池鹿:“......”
池鹿笑:“時叔,你們怎麽把她教的這麽聽話的?”
時覆:“我們還真沒怎麽教,她從小就讓人省心”
林菁回頭說:“不省心的時候都麻煩你媽幫帶了”
“這麽說的話”,池鹿笑:“那我還挺有成就感的”
時酥:“我小時候不聽話嗎?”
池鹿揉了下她腦袋:“聽話”
“聽什麽話”,時覆看着車內鏡:“成天讓小鹿抱,去哪兒都得抱着”
時酥:“......”
奶奶家不遠,她和叔叔一起生活,過年這天爸爸還有兩位姑姑都會攜家帶口的回到這兒來。
湊在一起就是四大家子。
奶奶結婚的時候還沒有計劃生育,所以時酥的親戚特別多,再加上左鄰右舍的家裏人也都來拜年,屋子裏總是人來人往的熱鬧。
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池鹿,問時覆:“這個大小夥兒是誰啊,都要比你高了”
時覆笑着說:“我兒子”
池鹿非常配合:“對啊,這是我爸”
時酥跟在一邊想,池鹿如果真是她親哥哥也挺好的,她就可以不必有負擔的和他待在一起。
聊天的聊天,包餃子的包餃子,時覆把帶來的紅燈籠挂到陽臺上,池鹿幫他一起。
家裏膠布沒有了,懸挂任務中止,池鹿去跑腿買。
彼時的時酥正手裏攥着一個面皮被串門來的長輩們問話:
“小酥今年幾歲啦”
“都是大姑娘了啊”
“期末考試多少分?”
“成績那麽好怎麽學的,假期有時間給你弟弟補補課不?”
池鹿穿上羽絨服往外走時看見時酥,見她就像是只被圍觀的剛出生的小鴨子似的,乖巧又迷茫。
池鹿忍不住笑,叫她:“小不點兒”
時酥望向人群外:“在”
池鹿:“超市在哪兒知道嗎?”
時酥:“知道”
池鹿:“那給哥帶個路?”
時酥:“嗯嗯”
出了樓時時酥手裏還攥着東西,池鹿笑:“怎麽還偷拿了個餃子皮?”
時酥才反應過來:“啊,忘了放回去”
池鹿笑,把面皮拿過去:“給你包個包子”
他蹲下,在路邊幹淨的積雪處先捏了個小雪團,而後放在面皮中間。
這是個寒冬,陽光雖明媚風很冽,他手背的皮膚被凍得冷白,但不覺的凍人似的,修長的指攥一點點緊皮的邊緣,最後整團攥在手心裏。
面球被凍得像是晶瑩的小石頭,憨憨的可愛。
時酥跑的急沒戴手套,池鹿把她的袖子拽的很長裹住手,把面球放在她的袖子上讓她玩。
時酥擡起下巴笑:“好看”
......
超市的門口挂着紅對聯,橫屏招財進寶,過年的這一天就連大人也不藏心事,把最期望的,放在陽光下。
池鹿買了膠布又問時酥:“想吃什麽?給你買”
時酥攥着面球:“吃包子就行”
池鹿笑:“你倒是好哄”
他又買了一大包零食,一看就是小女生愛吃的,果凍酸奶什麽都有,時酥不想讓他花那麽多錢說:“真不用,吃不了”
池鹿:“還有我呢”
時酥:“你也吃不了啊”
池鹿告訴她:“你不知道,我餓的時候”
“能吃下一只豬”
時酥:“......”
買完零食和膠布,兩個人一起往家走。
時酥側頭看池鹿,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覺很奇怪,有點緊張,但又感覺親切舒适。
其實若只是這樣看他,時酥沒覺得自己對他有什麽明顯的特殊感情,他是鄰居,是哥哥,像朋友,也像親人。
只有在某些無規律的瞬間,她會記起,自己對他冒出過不該有的想法。
耳邊突然傳來極重的擊打,帶着寒冬特有的冷冽,有些不近人情,像是懲戒她有過的非分之想,時酥吓的驚呼出聲。
手剛擡起,池鹿已經扔下手中袋子,掃落她耳邊的雪,低頭,耳尖處通紅,可見挨的力道不輕。
少年眉宇冰涼,看向不遠處的人:“你他媽看着點兒打”
這是時酥第一次聽見池鹿說髒話。
簡率穿着羽絨服跑過來,賠笑:“不好意思啊,我想打你哥的,沒想到打偏了”
是池鹿哥的好朋友,時酥笑了笑:“沒事兒”
池鹿擡腿要踹腳被簡率笑着躲開,池鹿沒再理他,拎起地上的袋子帶時酥往前走。
簡率跑到池鹿另一邊兒,問他:“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不回家過年你媽不揍你啊”
池鹿:“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呢”
簡率:“我大姨家在這兒,我和我爸媽來拜年,小孩兒實在太多,一個比一個黏人,我就跑出來了”
“對了,我們學校汪洋找你沒”
池鹿:“不認識,找我幹什麽?”
簡率:“一中空降個老大,他好奇呗”
池鹿:“閑得慌”
簡率笑了下又把腦袋探過來看時酥:“小妹兒,耳朵沒事吧?”
确實挺疼,但是冬天不就該這麽打雪仗麽,時酥笑:“沒事兒”
池鹿:“別廢話,想道歉自己滾雪地裏去”
簡率又看時酥:“你看你哥對你多好,這要是別人碰你一下,他早該動手了”
時酥知道池鹿對她好,剛想說點什麽,聽見簡率又說:“雖然他名聲不好,但對你好就夠了呗,怎麽聽秦燃說,你在學校還總躲着他走?嫌他成績差啊 ”
時酥頓了一下,反應兩秒鐘後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聽出了他口中替好兄弟打抱不平的責怪。
以往每次打完雪仗回到溫暖的屋子內,耳尖都會熱的發燙,爸爸說過是因為耳朵的末梢血液循環差。
但此時此刻時酥知道不是,
原來他們包括池鹿在內都知道她在躲着他避着他,而他們還以為,那是她嫌棄他。
時酥擡頭,迎上池鹿的目光。
內心慌張的,且局促的,但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讓她想求證:
“你也那麽認為嗎?”
如果是,她該有多後悔去躲着他。
好在池鹿沒有那麽認為,他說:“沒有”
聲音不大,但低頭看着她,目光很可靠的。
時酥抿着嘴不說話,簡率見狀問:“我是不是不該說出來?”
這下池鹿真的踹了他一腳:“滾一邊兒去,今年別讓我再看見你”
簡率也該回去了,退幾步:“那我走了啊”
“明年見,小妹”
簡率走了,那條雪白的長街上只剩高矮清瘦的兩個人,時酥還是不說話,垂着眼睫,耳邊紅着。
池鹿耐心說:“其實很正常”
他早在兩個月前就發現了她常躲着他,便也不常去打擾她,只是偶爾送去點零食,他說:“女孩兒長大了是會和哥哥爸爸就沒那麽親近了”
“心事都喜歡和媽媽姐姐講”
“這沒什麽的”,他又揉揉她的腦袋,逗她似的:“但哥也不能變成女生是不?”
東北的溫度很極端,這裏沒有海,夏天特別熱,冬天又特別冷,厚重的積雪像是不留縫隙的要對大地擁抱。
這其實和這兒的風土人情也有些像,熱烈的,張揚的,而所有的含蓄,都像是時酥手裏攥緊的小面團,外表軟糯,實則堅硬無比。
時酥鼻子酸了,她解釋說:“池鹿”
“我沒有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