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想 抱抱他
時酥從沒去過網吧, 所以想不到池鹿可能會去哪一家,她打算使用最笨的辦法,從近到遠一家家的找。
如果池鹿真的在網吧, 那麽她總會找到他的。
根據手機上的提示時酥走到第一家網吧附近, 但網吧位置偏隐蔽, 正門又小, 她找了半天入口最後根據評論中有人曬的店門圖片才找到。
她本來出來的晚, 進網吧時天快黑了。
網吧裏面不算大, 一排排的電腦桌挨得很近, 看起來是有些年頭了,桌子有些舊。
電腦屏幕上大多是游戲, 屏幕前的人基本分兩類,一類時酥覺得他們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大,還有另一類明顯比她大很多, 看上去二十四五。
大多是男生。
“上機嗎?”,時酥剛進去聽見前臺的工作人員問她。
網吧內人多,一眼沒法看出有沒有池鹿, 時酥回答:“我不玩, 我想找人”
前臺後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 個子不算高但很瘦:“找誰?”
時酥:“你能幫我查下池鹿來了嗎?”
男工作人員:“你是誰?”
時酥:“我是他小妹”
“哦”,他說:“我這兒查不了,你自己進去找找, 來的話肯定在裏面”
時酥看向上機區:“好, 謝謝”
時酥忽然想起初中畢業時還對池鹿說她沒去過網吧想去感受下, 不過他那日帶她去了電影院,她藏起心思的管他要了手腕上的紅繩。
Advertisement
走了好多排時酥都沒看見池鹿,走路時與一個剛打完游戲起身的人撞到, 彈出的椅子磕到她的膝蓋,疼的時酥悶哼一聲。
當她從左區走到右區時發現左區的最後一排又多了一個人,他帶着耳機看屏幕,腦袋被帽子罩住,最重要的是他穿着的外套時酥記得,
那是池鹿!
她快速跑過來。
他坐在一排中間的位置,時酥從外往裏走,隔着好幾個人的位置時看見他的電腦屏幕,上面不是游戲。
他來網吧不是打游戲的?
屏幕上是暗綠色的光,那似乎是一個密室,深紅色的木質桌椅和油畫,鏡頭給到日歷,上面的日期是1796年3月2日。
時酥想知道池鹿在看什麽所以特別認真,但就太過專注差點兒....
沒被電腦上下一秒出現的恐怖畫面把她吓死。
這是...
恐怖電影。
時酥臉白了些。
因為她的走近男人也回了頭,陌生的臉又把時酥吓一跳,這不是池鹿,只是穿着相似的衣服。
時酥下意識的又看眼屏幕,臉更白了,快速從最後一排跑出來,到有光的地方站着。
...池鹿不在這裏。
這裏只有她。
從網吧出來時天已經完全入黑,夜晚有風刮過,吹動一旁不知蓋着什麽的塑料刷刷作響。
心跳特別快,時酥隐約覺得身後有人,她站在原地不動,屏着呼吸。
在身後的人越走越近時忽然回頭,确實有人,但也只是剛上完網離開的人。
...她被剛剛的恐怖片吓出後遺症了。
塑料布被吹動的不規律詭異響聲讓時酥冒出過退堂鼓的想法,不去其他網吧了,打車回學校。
但也只是一瞬間,她還要找池鹿。
拿出手機檢索第二家網吧,距離很近,她跑過去。
時酥走了四家網吧,只看人,不再看誰的電腦屏幕,還是沒找到池鹿。
要去第五家時她收到秦燃的電話,秦燃告訴她:“我打聽到他在哪了”
時酥心裏一喜,問:“在哪兒?”
秦燃:“林緣臺球廳,和幾個校外的朋友在一起,我現在過去找他”
時酥:“我也去!”
秦燃邊走邊說:“你哥肯定不讓你翹課,你上你的自習,我找到後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說完秦燃挂了電話。
時酥站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去臺球廳。
還沒下車時酥就看見池鹿了,他和朋友站在臺球廳外的路燈下,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長,眉眼間是她沒見過的冷冽。
池鹿身邊的人在抽煙,也遞給他一根,他側過身剛要接,忽然想起什麽停頓住,回了句:“不要”
朋友樂了聲,收回煙。
池鹿覺得裏面悶出來透氣,手臂又被朋友碰了碰,池鹿心情不好人也不耐煩:“有話說話”
朋友擡了擡下巴,示意他不遠處朝他跑過來的人。
池鹿有些意外,天黑後臺球廳外竟看見了時酥。
她跑到眼前,還未等說話,池鹿問她:“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見到他,時酥心裏的石頭落下來,她說:“我來找你,你沒去學校”
池鹿看向她身後,出租車開走了并沒下來其他人:“你和誰來的?”
時酥:“...我自己”
池鹿沉默兩秒,很意外,臉色沉下來:“自己出來找我?”
時酥心虛,低頭應:“嗯”
池鹿又問:“時叔他們知道嗎?”
時酥低着頭不再回答,答案已經很明顯。
她聽見池鹿深吸了口氣,像是生氣了。
池鹿好一會兒又問了句:“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時酥猶豫了下,小聲說:“...秦燃”
她沒擡頭看他,但感覺到他身邊明顯的低氣壓。
空氣中煙味兒明顯,時酥忍了會兒但沒忍住被嗆的咳嗽,池鹿轉頭道:“上一邊兒抽去”
朋友陪了他一晚上,知道他這兩天脾氣大,兩手一擡:“我走,先上去了”
他把煙扔到垃圾桶回頭又囑咐:“語氣好點兒,要被你吓哭了”
朋友上樓離開,路燈下就剩下時酥和池鹿,時酥擡頭看他:“你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池鹿沒對此有任何說法,低頭看她:“學會翹課了?”
時酥說:“你也沒去”
池鹿:“所以是和我學的?”
他第一次用這麽嚴厲的語氣和她說話,
時酥不知道他是因為家裏的事生氣還是因為她生氣。
池鹿:“現在回去上課”
時酥:“那你和我一起”
池鹿:“自己回去”
說完他往路邊走,要給她打車。
時酥着急道:“你好幾天沒去學校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池鹿沒應,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她:“現在回去上課,以後不準一個人跑出來”
出租車在身邊停下,時酥往後退一步,她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他,見面不過一分鐘他就趕她走:“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原因,把池鹿的眼睛襯的特別涼,他朝時酥過來拽住她的手腕往出租車的後排方向帶。
時酥使勁兒甩開他,但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力氣比她大那麽多。
他把她拽到車旁拉開車門,時酥用手撐着車身:“我就不走”
池鹿沒再用蠻力,問她:“那你要去哪兒?”
時酥緊抿着嘴角不說話,但表情堅持倔強。
池鹿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沉,腦中冒出一個想法,他把她帶壞了。
但她應該是絕對的好孩子。
就在時酥猶豫說些好話時,池鹿拉下她的手,把人塞進車裏關上門,告訴司機地點。
時酥卻在他和司機說話時快速從車子的另一側跑下來,她極少做這麽執拗的事兒,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時的膽子來自哪兒。
池鹿聽見關門聲擡頭,看着站在對面的她。
時酥心跳的厲害,但快速對司機說:“我不坐車了,你先走吧”
司機又看池鹿一眼,見他沒說話,開車走了。
夜晚路燈下只剩下面對面站着的兩個人。
路上沒有行人,右側的臺球廳燈亮着,但傳不出喧嚣,時酥想起一晚上的經歷,再看池鹿此時冷漠的表情,還要送她走,忽然就沒憋住的眼眶紅了。
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一邊掉她一邊用袖子擦,但她忍着不哭出聲,就是低頭反複擦眼淚。
池鹿站在兩米外的位置看她,夜晚安靜,吹過的風很涼,耳邊都是她沒忍住時的小聲啜泣。
這小姑娘什麽時候這麽委屈過。
眼底的嚴厲終究因她擦眼淚的小動作而漸漸消散,池鹿輕嘆了口氣,有點心疼了。
他走過去,可時酥還記得剛剛被他拽,下意識往後躲了下,他卻是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一個簡單的動作,時酥感受到他手掌心的寬厚還有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好久不見後的沖突、委屈、思念一股腦的湧上來,時酥哭出聲。
目光透過水霧落到池鹿的肩膀,看着他穿着那件熟悉的藍色運動外套,又突然想到這麽多天他都沒回家,姥姥生了場大病他不知情,一個人在外面漂着,雖然也委屈,但她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想抱抱他。
他站在距離她極近的位置,左手揉着她的腦袋,右手放在兜兒裏。
他的骨骼較她強健,身型颀長,胸膛寬厚而可靠...
可是不對,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樣傷心難過需要安慰,那需要擁抱的是誰呢?
好像是她。
啜泣聲漸漸小下,池鹿才意識到兩個人還站在路邊,把她拉到安全地帶,看她通紅的眼。有點兒後悔,剛不該那麽嚴厲:“好了,別哭了”
他不算會安慰人,但主動道歉:“剛剛我态度不好”
時酥擡起頭,說:“我也不對”
池鹿笑了,問她:“錯哪兒了?”
時酥:“......”
時酥不說話,在思考。
池鹿告訴她:“好學生不該翹課,更不應該這麽晚了一個人出來,知道嗎?”
時酥點點頭,回答:“知道了”
池鹿又揉了下她的腦袋,收回手:“還想哭嗎?”
時酥搖搖頭。
池鹿:“那走吧,回學校”
時酥緊張的擡起頭。
池鹿知道她想什麽:“一起回去”
時酥終于笑了:“嗯”
夜晚風涼,他把藍色外套脫下來,時酥說:“不用,我不冷”
池鹿:“一會兒就冷了”
他把外套披她身上:“伸手”
時酥手穿進袖子裏,看着他給她系上拉鏈,仰頭笑着說:“謝謝”
池鹿心軟下來:“就像長不大似的”
時酥抿了下嘴角,強調:“我過完生日就十八了 ”
池鹿:“哪兒能看出來?”
一時沒有車經過,池鹿帶時酥去主幹路打車。
夜晚的風漸漸靜下,路燈照着并行的兩個人,時酥說:“叔叔阿姨一直都說我懂事”
池鹿側頭:“翹課也算?”
時酥:“......”
時酥後知後覺也有點後怕:“哥,你說我爸媽不會罵我吧”
“嗯”,池鹿:“我覺得他們會打你”
時酥:“......”
時酥不信:“他們從來沒打過我”
池鹿:“這次就會了”
時酥想了想:“那你晚上聽着點兒呗”
池鹿走在路的外側,注意到前面有個井蓋,拽上時酥的外套讓她繞過去:“聽什麽?”
時酥:“聽我有沒有挨打啊,要是我哭了,你就來救我”
池鹿被她逗笑了。
時酥想起晚上去網吧的事,告訴他:“哥,我今晚被吓到了”
池鹿側頭,抱歉道:“是我不對”
時酥搖頭:“不是被你,是被鬼”
“......”
池鹿笑,問她:“怎麽就被鬼吓到了?”
時酥邊走開始邊給他講今晚去網吧找他的事。
而她的外套上沾着他的溫度,驅散了她所有的恐懼,雖然今晚有個小摩擦,但這像一個真正的擁抱那樣,溫暖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