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志魂

雲鏡的屍體出現後,緊接着灰霧變得更濃,沈逸已經看不清眼前的場景,一股力道,将他拽到濃霧中,這也讓白易失去了與他的聯系。

看着手上指向濃霧深處的紅線,白易壓低眼簾,利用神力将隐藏在暗處的魂離牽引出來。

但是,出來的确是雲鏡。

雲鏡被神絲捆住,被捆的地方,發出絲絲的黑氣,此時的他,還是和生前一樣,容貌俊朗,眼神清澈,只不過是面色蒼白。

看到是雲鏡,白易一掌,打的濃霧四散,強勁的力道,到雲鏡面前卻像隔着一層牆。

雲鏡神色絲毫不變,手撐着胳膊,微抖了抖身子,那些神絲便像是掉落的絲線,他用嘴吹了吹自己的更外一只手指,清澈的眼眸微眯,“神族,要到鬼域,有何高幹?”

“有必要告訴你嗎?”

白易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拳頭,沉聲道:“把沈逸的位置告訴我,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雲鏡手指捂嘴輕笑了一下,他揮手,便化成灰霧,只留下聲音回蕩在這黑霧中,“他就在鬼域,你自己找吧。”

見此,白易臉色變得有點黑,他握緊了拳頭,拿起又放下,還是沿着自己手中的那條紅線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灰霧中,一身雪白道服的聞人銳手持玄光鏡,玄光鏡不停地散發着光芒,映照出正在他前面那張人的臉。純白的瞳孔讓聞人銳冰封的神色産生一絲裂變。

那人手指略微一動,便化作一道虛影,穿透了聞人銳的玄光鏡。

聞人銳眼前模糊一下,再啓用玄關鏡時,剛剛那人早已經毫無蹤影。玄關鏡是聞人家族世代相傳的驅鬼之寶,它的光芒可以照通人間到鬼域的通道,并且還能夠驅散附在人身上的惡鬼。

那人能夠穿透玄關鏡的光芒,看來并非是凡人或是惡鬼,身上有無魔氣,看來是剩餘三界中人。

玄關鏡突然光芒大振,聞人銳的腳下開始四處浮現游來游去的黑蛇,每個黑蛇身上所承載的死魂,散發着黑氣開始嘗試着包裹玄關鏡的光芒。

聞人銳眼眸微斂,豎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詞,背後的銀劍出鞘,懸浮在聞人銳的面前。是他一直追着的魂離出現了,聞人銳很清楚,他們曾經交鋒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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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聞人銳,你追的我夠久了。難道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契約了,對麽?”

契約,聞人銳沉靜的眼眸出現一絲波動,他手擡起,銀劍變化到萬千劍光,将那些試圖包住玄關鏡的黑蛇斬成細小的碎斷。

“噢,對了,是我忘了。”

冰涼滑膩的繃帶觸碰到聞人銳的背後,一道劍鋒劃過,一截繃帶化成黑霧。聞人銳轉過身來,剛起波動的眼眸瞬間又化為冰封,手持銀劍,指着灰霧中若隐若現的黑影。

“是我把你的記憶消除了。”

淡淡的笑聲若影若現,灰霧中魂離那異常修長的手指,蒼白骨感,放在精致的椅背上,蔓延出的絲絲鬼氣纏繞在聞人銳周圍。他肩上還盤着一條黑蛇,被綁帶纏着的雙眸擡起,消瘦瑩白的下巴被一道淩空而來的金絲割出一道紅印。

魂離背後出現一道純白的身影,純白的眼眸掃了一眼聞人銳,便收回了視線,“瑾離,鬼王,該換人了。”

魂離側首,瑩白的下巴已經恢複如初,擡手間幾道黑絲纏上金絲,細看仿佛在纏綿,語氣也帶着幾分熟稔,“我知道,你看我的催儡之術,時隔許久,可有長進”

彭的一聲,金絲震顫,彌散在半空中,來人純白的眼眸并沒有将瑾離放入其中,“此事與我無關。”

留下這句話,來人便消失在此處。

瑾離大笑了幾聲,黑色的發絲随着鬼氣搖搖飄動,露出瑾離細致滑膩的臉龐。手中的鬼氣收緊時,驀然一松,聞人銳早就不在原地。能從他手下神不知鬼不覺離開,看來是有人幫助了聞人銳,不過也好,瑾離還不想怎麽快的就結束和聞人銳之間的契約。

幫助聞人銳的人,正是白易。鬼域是整個六界之中最為神秘的地方,除了死去的鬼魂回到此處,其他各界之人,都難以到達鬼域。白易身為神族,他之前也不曾了解到神族的氣息會抵擋鬼域的陰氣,讓他不能打開通向鬼域的大門。他幫聞人銳,也是想借助聞人銳找到通往鬼域的路。

但聞人銳身為道士世家傳人,他也只是聽說過外界人如何到達鬼域,但卻從來沒有嘗試過。

“凡人道士,我救了你一命,你告訴我鬼域的大門,咱們就扯平了,如何?”

聞人銳垂眸,嘴唇微張,清冷磁性的聲音便脫口而出,“它需要一位已死之人的魂魄,召喚出通往鬼域的大門。接着靠這位已死之人亡靈的陰氣撐住大門,他們可以借機進入,沿着這條道走,就可以走到鬼域。不過,等外界人到達鬼域之時,這位亡靈陰氣耗盡,便會灰飛煙滅,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

說完後,聞人銳便恢複沉默,白易也同他沒什麽好說的。就自己一個人沖到這灰霧中,尋找亡靈。

到底要去哪找這個亡靈,白易抿了抿嘴,他想着這裏面亡靈雖然容易找,但肯定都不願意犧牲自己。

一縷黑絲總是跟在白易身後,白易本來是想置之不理的,但是怎麽膽大的鬼魂,他還是第一次見。

白易伸手拽住黑絲,扯出黑絲後面的鬼魂,有點眼熟。

“兄臺,我是雲鏡,我們見過面的。”雲鏡站直了身子,腳下騰空,臉色透着陰森的蒼白。

“是你,一直跟着我,有何事?”

“我有……”

“我現在有急事,沒時間管你們的事。”

白易轉身就準備走,雲鏡搶先一步,攔住白易,他身形搖搖欲墜,身上的黑霧更為濃重,“求你,救救青志哥,他現在碎成幾段,被魂離給抛棄了,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

說着,雲鏡從懷中小心的拿出裂成幾段的黑蛇,蛇頭奄奄一息,亮紅色的蛇眸已經變成了黯淡的灰色。

白易看了一眼,“沒得救了。”

聽聞此言,雲鏡立即愣住了,他先是搖了搖頭,雙眸開始泛着黑氣,“不,不,青志哥,我應該努力和魂離訂下契約的,我該能救你的。是我當初不對,為什麽不信任你,是我害了你。當初要是,我遵守承諾,幫你離開那道觀,就好了。”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是我不對。嗚嗚~”

鬼魂的哭泣聲尖銳細長,猶如刀尖刮在玻璃上。

在青志剛到村莊的時候,由于容貌過于清秀,性格內斂,幾乎不曾出過道觀的大門。雲鏡和他見過幾次面,也是有一個身為村長的父親。而且,青志是被村裏的幾個有威望的村民推薦成為,青冥道長的徒弟。

父親每次到道觀請青冥道長時,總會帶着雲鏡一起。或許是父親想讓雲鏡和道長熟稔起來,但是雲鏡并沒有和道長熟起來,反倒是和道長的小徒弟青志關系變得越來越熟。

後來,雲鏡也明白,青志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他的師父管教太嚴,不讓他出去。但是雲鏡總會找着機會,偷偷帶青志出去玩。青志雖然比雲鏡要大上幾歲,可和雲鏡個頭差不多大小。

剛開始要喊青志哥的時候,雲鏡還不願意,但是青志為此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他。雲鏡以為,青志是生他的氣,就瞞着父親,借着夜色偷偷跑去見青志哥。

當時,青志哥正坐在前院的石凳上,從燈籠裏照出昏黃的光芒,讓雲鏡看不清青志的表情。他偷偷走到跟前,夜色中一滴晶瑩的東西閃過,雲鏡心裏猛顫了一下,雙眸也泛紅了。

這時,青志也發現身邊有人,他轉身看到是雲鏡,便急忙拉着雲鏡到了牆邊的角落。

“你怎麽在這?你怎麽哭了”

雲鏡不斷眨巴着流淚的大眼,抽泣道:“我以後喊你哥還不成嗎?你別傷心了?””

聽此,青志輕笑了一聲,他伸手替雲鏡擦掉眼角的淚水,“別哭了,我現在很餓,你知道哪裏有吃的麽?”

雲鏡吸了兩下鼻子,“青志哥,那道長師父沒給你做晚飯嗎?”

“他忘了。”

有些顫抖的聲音,在雲鏡幼小的心靈裏并沒有留下什麽印象。自此以後,雲鏡每天都會藏一個饅頭,或者是番薯。青志哥,每次吃雪東西,在小雲鏡的心裏,總是最高興的。

但看着青志哥越來越瘦,甚至有時手腕上還有些青紫的於痕,每當雲鏡問其原因,青志哥總是帶笑回答他,是學習道術過于用心。雲鏡托着小下巴,明亮的眼眸看着青志哥,“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不再讓你跟着那老道士。”

青志哥聞此輕笑了幾聲,摸着雲鏡的頭頂,“我會等你的。”

如今,雲鏡回想起來,青志哥嘴角露出的不是微笑而是苦笑,而他所承諾的話更是成了空話。後來,次數越多,雲鏡翻牆越熟練,但還是不小心被那老道士發現了。

昏暗的夜色下,雲鏡看不清那老道士的臉色,他不斷掙紮着,想從那老道士的手裏逃出去。可那老道士的手就像是鷹爪一樣,牢不可逃。

遠處的燭光搖搖晃晃,随着一陣輕顫,落在地上,燭火顫抖幾下,卻依舊沒有熄滅。

微弱的光芒倒映出一張血色盡失的臉龐,青志哥身形顫抖幾下,撲通一聲,跪倒在老道士的面前。

雲鏡見此,掙脫更起勁,大喊道:“臭道士,放開我,你快點扶青志哥起來。”

“青志,看來我教你的道術還是不夠。”

老道士幹澀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像是一道雷劈在青志身上。青志身形顫抖的更為厲害,滴滴泛着光芒的東西從下巴上滑落,“師父,師父,我不敢了,求你繞過我這次。”

突然,老道士發出嘶的一聲,将手中的雲鏡扔了出去。雲鏡在地上翻了個滾後,就跑到青志面前,幼小的身軀将青志擋在身後,“臭道士,我要帶着青志哥離開這裏。”

老道士發出一聲冷笑,“小小年紀,語氣倒不小。”

“我父親是村長,這個村的事都歸他管的。”

雲鏡說這話時,底氣有些不足,因為他父親曾經提醒過他,讓他不要和這老道士耍脾氣。但這老道士欺負青志哥,雲鏡是無論如何都不允許的。

突然冰冷的東西靠近雲鏡的手,雲鏡回首看到,是青志哥的手,他主動握上去。晦暗不明的月色下,青志哥臉色蒼白的可怕,而且額頭上還留着幾道血痕,似乎是磕頭留下的。

“雲鏡。”冰涼的手撫上了雲鏡的嘴角,“你的嘴流血了。”

青志哥聲音顫抖的厲害,又極輕,雲鏡雙眸一下子泛紅,他能感受到青志哥身上的害怕,“這是我剛才咬那老道士的,不是我的血。而且你頭上流血了,青志哥才是要去該包紮傷口。”

不知何時,那老道士來到雲鏡的身後,瘦高的身影将雲鏡整個籠罩進去。

老道士直接揪着他的後領,将他扔出道觀門外。這次雲鏡沒有掙脫開,他從地上爬起來後,擦了一下鼻子,卻摸到濕潤的液體順着他的嘴唇流下來。

道觀的大門緊閉,雲鏡從地上站起來後,立刻又倒在地上,他擡眸看了一眼,雙眸翻白,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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