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口難言

漠塵家的茶杯都很小,用他的話來說:“茶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牛飲的。不過對于你這種粗人來說,似乎是沒什麽區別,所以啊,我也懶得跟你說太多關于品茶之事,即使說了也無疑是對牛彈琴。”

這世間确實有着太多我所不能理解的事。譬如說,我當初是以何種心情面對死亡的?譬如說,冥主那老不死的跟我打下這個賭的真正目的是什麽?譬如說,為什麽我要娶的人竟會是她秦雪鳶?再譬如說,我的小婉滢,為何要用這種仇視地目光看我……

“喂,姑奶奶在問你話呢!”

許是太久沒等到我的回答吧——也是,雖說漠塵的茶杯确實小,不過我似乎也喝太多杯了,以至于連自己腦中的思緒似乎都已經被茶水沖散了。

小婉滢很是不耐煩地催促着我的回答,但我依舊只是繼續喝着茶,一直到壺內的水一滴都不剩,我也只是半舉着水壺發呆。

“小月月。”

漠塵輕喚了我一聲,我沒理。

接下來,我便聽到了他的嘆氣聲。

“其實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也罷,一句“誤會”本就是出自漠塵之口,接下來就繼續由他去自圓其說好了。

“其實昨天小月月會将你救回,也是因為這位……嗯……你的‘爹爹’……也是因為他的指引,才遇到了昏倒在地的你,然後便将你救了回來。所以,小月月就一直以為,他便是襲擊你的元兇,于是就發生了剛才你所見到的那一幕。”

我不知道漠塵這話是他為我辯解的說辭,還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可對于我來說,這話無疑是個突如其來的打擊。

我怎麽就蠢到這種地步?怎麽就沒懷疑過,讓小婉滢變成現在這樣的,可能就是這冒牌貨?!

我猛地擡頭,還懸在半空中的壺也因為我的突然撒手而重新墜回到桌面上,壺蓋與壺身的碰撞,發出了一聲無預兆的清脆聲響。

我聽到小婉滢輕聲的“啊”了一下,可能是被這聲響吓到了。不過我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只是死盯着漠塵,有些迫切地想要向他求證自己的猜測。

漠塵可能也感覺到了我注視他的目光,回過頭看了我一眼之後,給了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複又微笑着回頭看向那冒牌貨:“我說的沒錯吧?當時,你确實在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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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小婉滢有些遲疑地叫了那冒牌貨一聲,想要從他那兒得到确切的答案。

我突然感覺很不爽!難道我和漠塵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難道她的心裏,就只有那個冒牌貨嗎?

還好,這厮倒也沒有要刻意掩飾的意思,面對小婉滢的質疑,他居然毫不避諱地點頭承認了!

不過,我也還是太小觑他了,他丫的就是個演技派!瞧瞧那無辜的小眼神兒,都快滴出淚來了,混蛋!

他楚楚可憐地……沒錯,就是楚楚可憐……他楚楚可憐地看向我的小婉滢,用柔到幾乎可以擊潰所有人心理防線的聲音說道:“我當時确實在場。不過,我也是受害人之一。擊暈你的,是幻月山那群為非作歹的小妖。”

當時我就暴怒了!

我一掌拍在桌面上,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伴随着桌子散架、木材倒地的轟然聲,還有漠塵痛心的嘆息聲,我指着那混蛋的鼻子就吼來起來:“放屁!”

我的粗爆行為,導致了一系列不太樂觀的結果……

漠塵心疼自己的“百年老桌”就不說了,小婉滢被我這突然的舉動吓了一大跳,而最慘的,是秦雪鳶……

她本來在桌邊睡得好好的——也可以說是暈得好好的——被我這麽一掌,直接就摔倒在地。若非是處于昏迷狀态,估計她會疼到痛哭流涕,然後等到恢複行動能力之後,鐵定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這些暫且不提,畢竟漠塵在心痛之餘,還頗有人性地将秦雪鳶背起,送回裏屋安置了。

面對我的暴怒,死冒牌貨也不急不惱,只是臉上的無辜表情更甚了,淚眼婆娑的同時,還不忘對着小婉滢說道:“我句句屬實。”

“閉嘴!他們根本不像你說得那樣胡作非為!他們……”

“他們怎樣?”

小婉滢怒吼着打斷了我的話。這一刻,她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是我從未見過的莫大的仇恨。

沒有了桌子的阻隔,她朝着我一步步逼近,咬着牙含淚對我說道:“他們不是胡作非為,而是喪心病狂!因為他們有着一個更喪盡天良的王!毀我無月樓,殺我衆師姐,甚至……甚至連我師傅都沒能幸免于難!你說,連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都做了,他們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

“不是的!”

小婉滢不知道,但是我卻很清楚,這些,都是栽贓,有目的的栽贓嫁禍!而罪魁禍首,就在我們面前。只是我說了,她能信嗎?

“小婉滢,你師傅的死,跟幻月山的那群家夥無關,跟妖王也無關,他們沒有做這些滅絕人性的事情……”

“沒有?你怎麽知道沒有?”這話,是那冒牌貨問的。

“我……”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小婉滢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滅絕人性?它們是人嗎?既然不是,又何來的人性?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但是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訴你,它們的喪心病狂全天下皆知。就在前不久,我還親眼見過它們吃人!”

我看着冒牌貨眼中毫不掩飾的洋洋得意,頓時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入了他的套。

他以我的名義,做了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甚至還扭曲了小婉滢的心智,然而他偏偏還算準了,豪無證據的我,根本無法在小婉滢面前揭露他的罪行,而且,就算是我說了,光憑他的那張臉,小婉滢也不會信我。哪怕……哪怕是我揭下面具……她或許也不會信!先入為主,便是如此可怕的一種觀念。在小婉滢的心裏,早已認定了他的身份,而且較我而言,他的溫柔,似乎更像是小婉滢一直期許的那個“爹爹”……

那麽,我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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