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累了睡了

“我叫你放手,沒聽到嗎?!”

自從小婉滢被我拽直了身子、跪坐于地面之上後,這已經是她第八百次想要甩掉我牽着她的手,但一如之前的七百九十九次一樣,都失敗了。

“別碰姑奶奶!混蛋,姑奶奶叫你放手啊!”

放手?

放開她的手,然後看她繼續痛不欲生地泣不成聲嗎?繼續看着她捶地捶到讓自己血肉模糊,繼續看着她懊惱、歉疚到肝腸寸斷嗎?

這樣的她,要我如何放得開手?

她的手,被我握成拳緊握在自己的手心。她好瘦,清晰到略顯突兀的手骨,鉻得我生疼,不過不是手疼,是心疼。這些年,她到底過着什麽樣的日子,何以會如此纖瘦?還有,她現在究竟是有多絕望,嘴上雖然倔強着,手上竟已再用不出多一絲的力氣……

“是我的錯,小婉滢,你罵我、打我、怎麽對我都行,只要你振作起來,我的命就擺在這裏,任憑你處置!”

我這是怎麽了?當初任性地接下賭約,之後又違心地堅持到現在,僅僅只是為了可以繼續“茍且偷生”,可我現在居然在白白交出自己的性命?白白知道麽?就是無償的,不計任何報酬的!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我已感覺到自己開始逐漸迷失了自我,忘卻了生存的意義和目的,而這些,都只因為一個人……

小婉滢停止了吵鬧,瞬間,寂靜的周遭,只剩下她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和我無規律的心跳聲,每跳一下,痛就多一分。

我倆就保持着同一個動作,僵持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身後遠處的火光完全褪去,和天邊的最後一道霞光散盡,我才敢在暗夜的侵襲下,鼓足勇氣,微微地牽動了一下與小婉滢相連的那只手。

也不過是這麽一個牽手的動作,僅是這麽一個瞬間,幾乎讓我差點兒背過了氣去。我本是想着,鬧了這麽一下午,就是再強壯的彪形大漢,也該精疲力竭了,再加上小婉滢從一開始就已身心俱疲,現在更是心力交瘁,應該是再也沒有足以抵抗我的毅力了。

我也做過最壞的打算,那也不過是小婉滢繼續破口大罵着叫我“放手”,然後我就繼續陪她死磕。

然而,上述的任何一種情況都沒有發生,就是在我這麽微微一動的瞬間,連帶着牽動了身畔的小婉滢,接下來,她的頭,便毫無生氣地耷拉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心裏很清楚,就算她現在急需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那也一定不會是我的,所以她的這一舉動,對于我來說,甚是異常。

果然,就在小婉滢将自己的腦袋斜靠于我肩上的下一瞬,她的整個上身,全都無預兆地倒向了我的身上,且在我還未來得及做出更為驚訝的反應之前,直直地從我身上劃了下去,一直往地面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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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在她的腦袋從我肩上滑落的那一瞬,漏跳了不止一拍,如果不是我還本能地會想要伸出手去接住她迅速下沉的身子,恐怕我的心,真的會在這一刻被她吓停。

還好,我穩穩地接住了她。還好,她的身子還是暖和的,雖然手已冰涼到徹骨。我騰出一只手,顫顫微微地搭上她的脖頸間……

還好,我的指尖下,還有明顯的躍動。

見到小婉滢毫無安詳可言的睡顏,我免不了的一陣揪心,但也正是因為這一刻的寧靜,讓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大意。

這是我第一次毫不設防地待在一個自己毫無意識的地方這麽久,以至于當冒牌貨冷不丁地從我身後冒出來的時候,我幾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吓了一大跳。至于我為何會如此失魂的原因,我并不想去考慮。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在這兒的,也不知道他盯了我多久,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若是他在自己暴露行蹤之前對我動手,我一定會防不勝防,或許有可能,就此栽在了他的手上。

然而這家夥卻不是一般的蠢,居然在向我靠近的同時,毫不避諱地拍起了手,笑得好不得意。也或者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對于他來說,看我失态的窘迫樣,比直接殺了我,要來的有趣得多?

“啪啪啪——”

“情深至此,不愧為一代妖之君王,無愧于在下白天所曾‘無愛不歡’一詞。”

他笑着,一如之前每一次與我的對話一樣。

對于這種蓄意的冷嘲熱諷,我也根本不想理會,所以,我連頭都沒有回,只冷笑着回了一句:“我不得不佩服你在某種意義上的強大,寧願放棄一次取我性命的絕佳機會,也要愚蠢地對我進行一番自以為強勁的人生攻擊。”

“多謝誇……”

“不過……”我知道他的話沒有講完,但是我不想再給他繼續下去的機會,“現在請你閉嘴,我的小婉滢累了,正在休息。在我還未動怒之前,離開這裏,在我還未改變主意想要送你上路之前,趕緊在我眼前消失。”

我的聲音很小,正如我所言,小婉滢需要休息,我不願去驚擾她的夢,即便那十有八九是噩夢……

“無所謂。”冒牌貨用自己的腳尖輕輕地踢了一下地面,踢走了腳下的幾塊小石子,夜色中微微揚起的塵埃,透着一種朦胧的哀怨。

“我來只是想通知你一聲,別只顧着‘新歡’,冷落了你的‘舊愛’。如您所願,您那嬌美的未婚妻已醒,正在追問你們倆的下落呢。我這一走,只怕你那位好兄弟,招架不住她多久。所以,別沉迷于溫柔鄉,要知道,牡丹雖美,卻會毫不留情地刺傷賞花之人。特別是經過人工培植的‘家養牡丹’。”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我總覺得,冒牌貨的最後四個字,一定有着某些特殊的含義,否則,他不會在道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露出如此的神色,似笑非笑,詭異陰鹜。

“不懂什麽意思嗎?”冒牌貨蹲下身,一雙眼盯着我,手卻伸向了我懷裏的小婉滢。

我頓時緊了緊懷,一個側身,避開了他滿是血債的髒手。

他也完全不介意,因着我的動作而停留在半空的手,随即改變了行進的軌道,開始伸向我的面前。

我不閃也不躲,是因為我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他不緊不慢地摘下了我的面具,用一種不知是喜是悲的語氣對我說道:“是我,用幻術改變了她的心性。是我,讓她變得視妖為夙敵。也是我,僅憑一張與你一模一樣的臉,便奪取了你最心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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