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等,阿伽雷斯!你的傷!”

盡管知道阻止他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依然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胳膊。這時我才發現被阿伽雷斯長發掩蓋的背脊上染滿了藍色的血液,甚至浸透了半截發尾,可想而知那是一個怎樣的傷口。我不由一愣,背上本來因驚險狀況而幾乎被神經遺忘的疼痛,霎時間又做起祟來。一種極度尖銳的刺痛在脊椎上蔓延,使我疼得彎下脊背去,手指摳進了肩上的皮肉。

可惡,怎麽會這樣疼!!

我咬着牙,知道自己必須忍耐,我不能此時向阿伽雷斯求助,否則他有可能會因我敗北。于是在阿伽雷斯回頭的瞬間我下意識的将自己埋進了水裏,僅僅露出一個頭顱,傷口重新被海水浸透的感覺就像在傷口上抹鹽,我在海面下的身軀因這種刺激而劇烈的發着抖,可我依然緊抿着雙唇直視着阿伽雷斯幽亮的雙眼,深吸了口氣,努力沉着的說道:“嘿,你傷得不輕……能不能和那不男不女的家夥…和平談判?”

我知道我的話非常荒謬。談判這種人類的章法在野獸種群中壓根就不存在,可我依然企盼此時能有其他更好的方式來解決,因為我不希望、至少是不希望阿伽雷斯因我而失去他首領的地位,天知道人類介入并影響野獸的種群關系是一件多麽違背自然界規律的事情!

阿伽雷斯盯着我,睫羽下的眼底像藏着變幻莫測的波流,他的蹼爪輕輕按在我的後腦勺上,像捧着一個珍視的玻璃制品。我惴惴不安的将目光投向我們之間流晃的波光上,揣測他的想法就如同妄圖用手無法捉摸這些海水一樣。他像是在仔細考慮我的建議,又像是在用眼神暗示我的想法于他有多麽幼稚。我無法與他對視下去,我擔心下一刻我的表情就因疼痛而扭曲起來,不小心露出破綻,我皺着眉:“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

話音未落紅發人魚挑釁的高鳴再次響起,而我擡起頭更發現看見他逼近了幾米,尾鳍在海面上掀起一道道高高的浪脊。他的臉朝着阿伽雷斯,細長上翹的眼睛卻斜睨着我,擡起一只手臂,展開蹼爪,手指一根根收攏,妖嬈十足的朝我做了一個似乎是勾引的手勢,那猩紅的嘴唇微微咧開,伸出舌頭,意味分明的舔着唇畔,神态就好像我已經身在他的懷抱那樣肆無忌憚。

Fuck…我不由泛起一身雞皮疙瘩,這感覺就像在被一個變态的妖男調戲,我不知道人魚的眼睛都跟阿伽雷斯一樣是否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因為盡管事實上我覺得有些惡心,可目光無法自控的聚集在那紅發人魚的身上,呼吸甚至都急促起來。

這時我的後脖子立即一緊,眼前被阿伽雷斯低頭籠下來的陰影擋住了視線,嘴唇下一刻就被狠狠的壓住,舌頭長驅直入的撬開我的唇齒,占有意味的重重吮吸。

唔!!窒息感我不禁悶哼了一聲,舌頭幾乎要被連根吞噬掉的疼痛使我瞬間醒過了神,條件反射的掙紮着想要掰開阿伽雷斯的桎梏。而阿伽雷斯竟也未作逗留,只是眯起了眼,回過了頭去,似是如同一名王者般無聲的警告着虎視眈眈的侵略者——我是他的戰利品,決不容許染指。

他側臉的線條鋒芒畢露,眼神陰沉沉的,森白的獠牙甚至露出了嘴角,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機。

“我…會…回來…Desharow…”

潮濕的蹼爪掠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殘留着冰冷溫度的水痕,他生澀的咀嚼着俄羅斯音節,長長的睫毛随着眼皮半翕下來,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沉的暗影。他的蹼爪抓着我的手,低頭貼着我的掌心,深深嗅了一口。我撫觸到手中那棱角分明的男性輪廓,胸口不知怎麽了像滲透了水的牛皮一樣發緊,緊得甚至在隐隐作痛。

“等…我。”我聽到阿伽雷斯貼着我的掌心喃喃着。

我突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語的怔忪,我發誓我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感覺,以至于整個人困惑的僵在那兒,直到阿伽雷斯松開我的手,回過身去。一種沖動不知從哪憑空湧至,我竟一下子伸出手企圖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卻抓了個空,拳頭卻停在海中克制的攥緊了。

德薩羅,你是怎麽了?快打住你多餘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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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維一片混亂,眼睜睜的看着阿伽雷斯的矯健的身姿一下子潛入了海面下,長長的黑色尾巴如漲弦的大弓在月輪上劃過一道弧形的影,唰地劈開了一道巨浪,最終完全隐匿在了黑暗的大海之中。而那條紅發人魚朝我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也不甘落後的如一道飛镖般朝海水裏紮了進去。

頃刻間,海上無風起浪,宛如海嘯來襲般的,翻卷起了層層巨波,連月輪也被掩蓋住了一半。

我緊張的搜尋着海面下的影子,可身體被海浪抛得上下起伏,無邊無際的海面上仿佛只有我一個活物。疼痛與寒冷同時摧折着我的神經,令我一刻也難以忍耐待在海水裏,我覺得假如時間再長一點,我可能就會因為失血而休克過去,并且在此之前我血液的氣味可能會引來鯊魚或者其他掠食者。

誰知道在阿伽雷斯解決掉那條人魚前還會不會出現其他人魚和那種吞鳗一樣的怪物!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可船呢,船現在已經開走了多遠!

我向四面遠眺,正一籌莫展之際,竟然望見了夜霧後隐隐約約透過來幾束燈光。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起初以為那是一只大型魚類的眼睛,可很快辨認出那是照明燈的燈亮,否則不會有那麽強的穿透,并且那些光在四處掃射着,顯然是在搜尋什麽。

那是一艘救生船!

我大喜過望,立即動身朝那個方向游去,越游越确定自己的想法,而且我更聽到了幾個人的叫喊遠遠傳來,使我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甚至連疼痛也不那麽劇烈了。那是萊茵他們!他們趁亂控制了局勢,太好了!

“嘿!我在這兒!夥計們!!”

我撲騰着手腳迅速朝那兒游去,老天,我不敢相信的速度竟然像一艘游艇那麽快,在我游到萊茵他們面前時幾乎将他們吓了一跳!

“德薩羅!”萊茵在看到我的瞬間爆發出了一聲激動的大吼,伸出胳膊将我水裏猛的拖了出來,緊緊的把我摟在了懷裏。他的周身顫抖得厲害,強壯的身軀猶如鐵箍般勒得我喘不上氣,“夠了,哥們,我活着呢,你再用力點,我的骨頭可就要被你掰碎了。”

我虛弱的抱怨着,萊茵才将我松開。我的身體終于得以放松的坐下來。萊茵坐在船頭調轉船的方向,馬達聲轟鳴起來,快速的朝另一個方向駛去。我頭一次感覺坐在船上感覺那麽舒适,盡管長達幾個月的航行本已讓我感到足夠厭倦。旁邊的幾個水手為我披上了一層雨披,并體貼的遞上了暖身的香煙。

我顫抖的猶如一個瘾君子一般猛吸着,感動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嘿,看見你沒事真好,我們的小華萊士。”一個水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緊張兮兮的回頭望向我的身後:“剛才我看見那邊海浪很大,不會是那條怪魚吧!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呼吸一緊,猛然想起阿伽雷斯潛下海去的那句話,整個人不禁呆了幾秒,心口悶悶的,好像被一團海綿堵着,喘不上去。肩上又被拍了一下,我才連忙搖搖頭,“沒,沒什麽。不是那條怪魚,只是…起風了而已。”

“那條人魚…”

“在哪!”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海面上霧蒙蒙的,除了海浪和月輪,什麽也沒有。

“我是說,那條人魚是不是逃走了”水手追問道。

我有些尴尬的回過頭,吸了口煙,心中仿佛瞬間長滿了荊棘一樣雜亂:“我不知道,回去再說吧。”

我努力保持自己的目光望向船前方的海面上,忍耐着想要回頭看看的沖動。然而萊茵卻在此時回過頭來,眉頭皺得緊緊的,眼神複雜的望着我。

我假作沒發現,吐出一口煙霧,眼神順勢随着霧溜走的方向投向遙遠的海平面。

……

當天夜裏,我們回到了那艘海盜船上,只是控制這艘船的不再是那些在與怪魚搏鬥中死傷慘重的海盜們,我們重新奪回了主動權。他們一定沒有料到劫持了我們卻反倒把自己變成了替罪羊,不得不說命運難測。用我們鄰國的一句古語來說就是“風水輪流轉”。

我們将這群運氣不好海盜以牙還牙的扔進了底艙,各自占據了船上的艙位分頭休息。我的傷勢有些嚴重,好在萊茵在船上搜到了一只醫藥箱。我本來執意要自己上藥,無奈傷口在背上鞭長莫及,只好讓同樣傷得不輕的萊茵代勞。

“忍着點,你的衣服和傷口黏在了一塊。”

萊茵在我身後低聲道,我點點頭,好像一只死狗般乖乖的趴在床上,用牙咬住了枕頭,故作輕松的作了一個OK的手勢。

可我還沒做好準備,背上霎時間就襲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的手指立刻深深的摳進了床單,滿頭大汗的罵道:“Fuck!你不能下手輕點嗎!”

萊茵沒有回應我,一鼓作氣的将衣服從我的傷口上分離開來,用淡水清理過後,用浸透藥液的繃帶把我的半個上身圍了起來。我疼得幾乎癱在萊茵的身上,他的手臂從我腋下環過,利索的将繃帶打上結,手卻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将我整個擁進了懷裏。

我疼得神智渙散,一時間無暇顧及萊茵的動作,只是感到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嘆了口氣:“德薩羅…對不起…白天在底艙裏我……”

萊茵的道歉非常誠懇,我從認識他以來從來沒有聽過他如此認真的态度,即使在學校時他也是因愛開玩笑而受到學生們的喜愛。可是現在的萊茵已經不再是那個讓我信賴的老師了,加之回想起他那次趁人之危侵犯我未遂的惡劣行徑,我立時感到了一陣尴尬,從他的懷中彈坐了起來。

“不不不,萊茵。”我回過身,按住他的肩膀低下頭,強迫自己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來:“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是我三年的導師不是嗎?你給了我很多幫助,我回報你是應該的。但聽着,底艙裏的事你就當沒看見過,行嗎?”

萊茵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僵硬起來,欲言又止。我能猜到他想說些什麽,底艙裏的事情可想而止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他之所以道歉無疑是認為我為了他而委曲求全的順從阿伽雷斯。事實上,我的确在為保住他的命而勸說阿伽雷斯,可我一點也不想被萊茵誤解什麽——他也許認為我因在意他而将自身作為了籌碼,媽的,這是一個多麽令人羞辱的誤會!

為了打破這種氣氛暧昧的局面,我連忙蹲下身來整理起箱子裏的藥品,迅速的處理起他肩膀和胸膛上那些被阿伽雷斯的尾鳍割傷的裂口,假作平靜:“萊茵,我想知道現在這艘船打算去哪?我既然被卷起了你們的計劃裏,就有權知道這一點,請你告訴我。”

萊茵吸了口氣,沉默了一會:“一個叫Lemegeton的地方。”

我的手不禁一抖,“什麽?”

“傳說那裏是人魚栖息的島嶼,你聽說過麽,德薩羅?”

我皺起眉,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們去那兒幹什麽?”我想起白天在槍支上發現的那串美國軍工廠的标志,心中咯噔一響:“萊茵,人魚研究難道是軍事行動嗎?為什麽美國海軍要假扮海盜襲擊我們的船只?”

萊茵面色一變:“你竟然發現了?”

我嗤之以鼻的冷笑:“我可是軍事理論的滿分學員,怎麽可能看不懂那些标志。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休想将我一個人蒙在鼓裏。”

萊茵像是因我突然的銳利态度而感到驚詫,他審視一般的盯着我,就好像我搖身一變成了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良久,他才搖了搖頭,面孔像冰雕一樣霜寒:“向核心行動人員以外的人保守秘密,這是軍方的命令,德薩羅。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瞳孔像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的情景而縮小,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不會讓那只野獸再傷害你…”

“閉嘴!”我如同被踩中尾巴了的獸類一樣霎時間感到怒不可遏,甚至捏起拳頭懸在萊茵的頭上,我惡狠狠的瞪着他:“你再說下去試試!”

萊茵緊抿雙唇盯着我看了幾秒,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襟,将我牢牢按倒在了旁邊的床上,不管不顧的朝我吻了下來。他的嘴唇碰到我的那一剎那,我就像火山爆發似的,渾身不知哪裏來的一股驚人的力量,将他猛地推得翻了起來。我靠着牆壁坐起來,抓緊掙紮着被扯開來的衣襟,猶如一只困獸般盯着他粗喘:“滾出去!”

萊茵站在那仿佛一座難以撼動的山體。我幾乎是從床上蹿了起來,野蠻的将他推搡了出去,用力的甩上了門,然後關上了燈,将自己扔回了床上。

我把頭埋在枕頭裏,試圖使自己什麽也不要想的快速沉入睡眠。我的大腦與身體都疲累到了極限,思維卻無法停止混亂的戰鬥。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漂向窗外那黑沉沉的海面,心緒仿佛随着暗湧的波流被卷進了旋渦深處,腦子裏揮之不去的竟是阿伽雷斯的那句生澀的話語。

也許在那只野獸看來,我算是…食言了吧。

但……我壓根就沒有答應他!

我竟然在為這個而感到困擾,我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對一只性侵過我的野獸動心了不成!?

荒謬至極,簡直可笑!

我這樣對自己說道,可實際我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盡管這個想法絕無可能是真的,可它在冒出來的一瞬間差點把我逼瘋。我抱着混亂不堪的頭顱在枕頭上用力磕了幾下,好像它是一塊堅硬的岩石,能将我此刻一下子磕暈過去。可它既不能使我立刻暈倒,也不能停止我腦子裏奇怪的想法,僅僅是供我将臉深深的埋在裏面,藏住此時無處宣洩的苦悶。

“轟隆隆…”

仿佛為了配合我的心情似的,天際忽然傳來了滾滾的雷鳴,閃電乍明乍滅,我知道一場暴雨即将到來了。

該死的……

我抓起被褥,将頭縮進了溫暖的遮蔽裏,閉上了雙眼。密不透風的環境使我的意識很快模糊起來,渾渾噩噩間,我忽然嗅到了一股并不陌生的荷爾蒙的異香。然而那竟是來自我自己的身體,它從我骨髓裏、血肉裏散發出來,猶如一股水流無孔不入的鑽進我的鼻腔,流過胸口,流向下腹,流向…

一股異樣的電流自難以啓齒的部分蔓延出來,我感到自己在流汗,呼吸變得急促,手在身下的床單上焦躁不安的摸索着,最終敵不過本能的誘惑,伸進了褲子裏,向雙腿間叫嚣着渴望的部位探去。

黑暗裏一個人隐私的空間似乎完全遮蔽了羞恥,将欲望放到了無限大,我的手指在身下小心翼翼的動作起來,咬着枕頭的一角防止自己發出任何可恥的聲音。我無法不承認自己在因渴望作—愛而手淫,卻不是在如一個性向正常的男人那樣慰借自己,而是不由自主的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後—庭。

我無法不承認我的腦子裏全是阿伽雷斯,我竟然在…渴望這只野獸…

我緊緊咬着枕頭,一只手快速的動作着,一只手深深摳進被汗液浸透的床褥,在壓抑的羞恥裏将自己送上了巅峰。可就在我即将到達高點的那一剎那,窗外驟然打了一聲驚雷,震耳欲聾的巨響使我渾身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擡起了頭。

那一剎那借着窗外乍然亮起的白光,我看見一道長長黑色的影子猶如幽靈一樣,透過玻璃映在了我身下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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