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博美變藏獒

在所有上班族的心中，周一這樣的存在，根本是傷天害理

在必須早起擠地鐵的上班族心中，周一壓根就應該被法律強制取締。

在必須早起擠地鐵半小時去上班的江漁心中，每個周一都是她懷疑人生意義的固定日子。

懷揣着起床氣，和千軍萬馬一起擠上地鐵，睡眼朦胧中被熊孩子嘶吼吵鬧，被身高體闊卻認為自己比女孩還嬌弱需要位置的直男搶走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座位過，被早起遛彎無所事事的老人家指責，身為年輕人你為什麽不讓座位過。

嗯，她沒有房貸車貸的大山壓着，但生活中這些雞毛蒜皮，也同樣具備讓年輕女孩暴走的功能。

索性江漁翻山越嶺，在最後一秒種打上卡，沒有理由被行政部扣掉全勤。

她在狹小的格子間哈欠連天時，一份數據單摔在了她面前。

她的頂頭上司也悠悠而來，像爬牆的僵屍一樣整個人靠在江漁格子間的隔板上。真是一個很有威懾力的姿勢，江漁已經自動将他腦補成了進擊的巨人。而她就是圍牆裏的無辜百姓，束手就擒，等着被吃掉。

“小江，你上次關于MG的推送閱讀量不行啊。這種文藝标題沒人想分享的！”

這位身形瘦削卻身高颀長的男人被江漁私下稱為“幽靈boss”，因為他走路無聲，說話也陰森森的。一個大男人卻鬼氣十足，熱衷于對下屬吹毛求疵，以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克扣工資。只要有他在，辦公室總是涼風陣陣，倒是省下了空調電費。

江漁看了眼他丢來的數據，明明還過得去，只不過沒成爆款文章罷了！問題是爆款文章也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産物，沒戳中大衆G點，沒踩在風口上，哪那麽容易成為爆款？幽靈boss如此煞有介事來找她，大概又是想以此為借口扣她績效了吧。

江漁微微擡頭，還沒開口，就撞上幽靈boss小人得志的神色，他已經開始激動得抖腿了。

平日裏，江漁對他一向退讓再三，唯唯諾諾，生怕他扯個理由就把自己炒鱿魚。在還清信用卡之前，江漁絕對不能讓自己丢了工作。每次被幽靈boss氣得義憤填膺時，她不是沒想過跳槽。可現在工作不好找，同類型的工作薪資也都那麽回事兒。每次燃起的心火總會被現實拍熄。

可這一次……江漁決定不再逆來順受了。

她霍地站起身，整個人筆直得像一個等待檢閱的士兵，開口發動反擊：

“什麽叫吸引力？您喜歡的那種默女淚的标題有吸引力？什麽年代了，還在用低俗和聳人聽聞來做噱頭？有沒有逼格？”

她早就看幽靈boss“不轉不是中國人”的審美不順眼了，之前礙于飯碗不得不折腰。

幽靈boss聽到如此破天荒地指責，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江漁，仿佛在看一只發狂的小博美犬。周圍的同事也紛紛投來同樣的目光，他們決定重新認識江漁。

在幽靈boss面前當慣了肉包子的江漁，第一次嘗到發飙的快感。她正想把昔日不吐不快的話繼續宣講，幽靈boss慢悠悠吐出一句：“小江，你這麽牛逼就別給人打工啊。自己回去開自媒體，想有什麽逼格就有什麽逼格。”

江漁愣了，她暫時只想反抗一下，沒想到幽靈boss馬上把問題上升到“給我滾蛋”的層面。

“你在這兒幹了三年了吧，寫出過一篇爆點文章嗎？引導過新的輿論趨勢嗎？你做的事情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代替，我念在你态度勤勤懇懇，原本不想多計較。但現在看來我錯了，”幽靈boss頓了頓，換了更深沉的語調，“這裏廟小，你還是另尋高處，天高任鳥飛吧。”

幽靈boss說完，很滿意地看着江漁的面色一陣紅又一陣白。他起初還奇怪，這平日裏唯唯諾諾的小女孩怎麽爆發出這樣的戰鬥力。但他深信她不過是一枚紙老虎，只要他稍稍透露出一絲“失業”的可能性，她一定很快繳械投降，乖乖聽話。

果不其然，江漁咬緊牙關，似乎正在心裏進行天人交戰。幽靈boss得意地丢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轉身正打算去給咖啡續杯，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堅定的聲音。

“好，我走。感謝您這三年的栽培與照顧。”

幽靈boss愣在原地，他瞪大眼睛，驚詫得都顧不上轉身了。當他像電影慢鏡頭一樣，艱難轉過身，看到江漁一臉堅毅地盯着他。原來的躊躇滿志瞬間被心虛取代。

“小江，你确定你在說什麽嗎？”

幽靈boss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些氣血兩虛。家養三年的博美犬變成見人就咬的野生藏獒，江漁的畫風逆轉讓他接受無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漁身上，她覺得自己快被烤焦了。如今這逼已裝出去了，她算是騎虎難下，不拿出更波瀾壯闊的姿态，也是無法收場。

輸人不輸陣啊！

“我知道。”江漁擲地有聲地說，馬上作勢收拾桌子，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響起嗡嗡議論聲，幽靈boss漸漸找回了底氣，他在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是啊，現在做家政當保姆都月入八千，天無絕人之路，小江你這麽能幹，輪不到我擔心你啊！”

江漁沒有擡頭，故意把東西收拾得啪啪響，其實她的工位上根本沒什麽值得帶走的東西。突如其來的辭職更是讓她心裏沒底，可她只能裝逼到底。

在衆人目光的洗禮中，她抱起紙箱，挺胸擡頭，恨不得踢着正步走出辦公室。

江漁走出大樓大門，站在藍天白雲陽光下時，突然覺得渾身輕松。看來撕逼也不全是負能量，它像排毒一樣把體內的心理垃圾宣洩出來。她覺得自己從內而外煥然一新。

至于每個月如期而至的信用卡賬單，她絲毫不擔心。今天能和幽靈boss撕逼，她必然是有一定的底氣。

那個給她底氣的人，就是之前不堵不相識的高夕遙博士。

但現在對江漁來說，第一重要的事是給閨蜜連小泡報喜。

“親愛的！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