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陣風拂過,篝火跳躍兩下,如舞娘般妖嬈。身姿晃到躺着的人身上,襯得人越發柔和恬靜。

臉頰的潮紅已褪,因為泡了河水,此時有些蒼白。她微啓着唇,呼吸均勻,睡得很是安穩。

片刻後聽見嘩嘩水聲,她皺起眉頭,輕輕側身,面對着河面。

到底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面對如此誘惑,難免不能自持。

好在,他總歸是把持住了。

孟冬在水裏待了許久,緊實的皮膚泡的起了褶子才從河裏上來。濕透的褲子貼在腿上,線條好看又結實,一步一步,沉穩有力的走向火光處。

褲管滴下的水珠落在地面,随即消失不見。

他的眸子平靜,已沒有方才的暗光與欲念,和平日并無區別。他架起一根樹枝,将濕透的衣裳挂在上邊烤幹,而後在她身旁坐下。

穿着濕衣裳總歸是難受,坐下沒一會,他又站了起來,去林子裏拾了些幹柴來,把火生得更旺。

他立在火堆旁,暴露在外的背脊挺直,低眉垂眼,望向睡着的孟采。

她身上的衣裳幹了不少,只是裙擺處還是濕的,不過不打緊,要不了一會,就能烤幹。

孟冬視線上移,瞧見白皙嬌嫩的脖頸和鎖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的喉嚨霎時發癢,跟螞蟻爬過一樣難受,他快速別開眼,長手一扯,将自己幹透的衣裳扯了下來,蓋在她身上。

須臾,孟冬還是毫無睡意,他睜眼坐在她身旁,守着她。

夜晚漫長,周圍是蟲鳴和蛙聲,他望着火堆和身側睡臉,陷入沉思。

今晚發生的一切,足以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

有些事,他以前想做,卻又害怕做,眼下,不得不做。孟冬仰頭,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下定了決心。

……

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

孟采從小到大就沒做過這樣的夢,有人把她關在一個房子裏,門窗緊閉,一點都不透氣,她熱得難受,想出去,可是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有個冰塊抱着,可是有人把它搶走了。

夢境一轉,她又被人扔進水裏,嗆了好幾口,任憑她如何掙紮,都起不來。

孟采斷定,有人要害她,想要她死。

“誰?啊……”

她搖晃了一下腦袋,從夢中驚醒。

頭頂是枝繁葉茂的大樹,稀碎的光從樹葉縫隙灑落,落在地面,像白晝的星星。

她扶着額頭,暈沉得厲害,緩了好一會才神智清晰。手撐着地面起身,環顧四周。

已是灰燼的火堆,披在身上的衣裳,山水環繞,只有她一人。

孟采垂頭,咬着手指,努力回想方才的夢境。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想不起來。

倒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想起了一些讓她難以置信的事。

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還有冷白的脖頸和耳垂,以及自己扯落的外衣……

她迅速低頭看自己,衣裳完好,除了暈沉,沒其他感覺,還好。

可是想到那些零碎的記憶,她又不确定,真的沒做嗎?

“我沒做,肯定不是我。”那麽羞恥的動作和事情,她是斷然不會做的。

孟采攥緊他的衣裳,一會咬手,一會搖頭,就是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

片刻後。

去找果子的孟冬歸來,瞧見她醒了,扯開嘴角笑笑,“醒了,哪不舒服?”說着遞了一個洗好的山梨給她,随後在她身旁蹲下。

她拿起山梨,悄悄往他的方向看,瞥見他的側臉,如燒灼般,快速收回眼。

沉默半響,接着小心翼翼試探,“昨晚…是,是你救我的?”

孟采咬唇,覺得自己在說廢話,眼下這個情況不是他,能是誰?

“嗯,是我。”

果然,是孟冬,那昨晚的事也是真的了。

她在心裏哀嚎,以後沒臉見人了,更沒臉見他。只怕他還會認為她是水性楊花的女子,不檢點。

孟采心裏堵得慌,垂下的眸子慢慢染上霧氣,楚楚可憐。

沉浸在自我世界裏的孟采,絲毫沒瞧見孟冬欲言又止的神情。眉頭擰成川字,冷白的臉漸漸浮現一絲紅色,不自然。

少傾,打定主意的孟冬終于開口,他清清嗓子,認真嚴肅道:“我們成親吧!”

“啊?什麽?”

她擡頭,以為自己幻聽了。他是說,成親嗎?

手中的山梨咕嘟一下,滾到了地上,孤獨的掉在一旁。

孟采因為緊張不确定,指甲深深的陷入土裏,指縫間微痛也感覺不到。她眨巴眨巴,閃着眸子,問他:“你在說什麽?”

孟冬耐着性子,道:“嫁給我。”

言罷,凝睇着她的臉龐,耐心等她回答。

誰知,她不但不高興,反而哭了起來。抽抽噎噎,肩膀一抖一抖,我見猶憐。

孟采抿唇搖頭,一滴滴的淚珠落下,把他驚到了,頓時手足無措,覺得自己太唐突了。

正想解釋,又聽見孟采哽咽道:“不必為了昨晚之事內疚,也不必……”負責。

是了,他就是因為責任才要娶她吧,她才不要,他都不喜歡自己,何必勉強呢!

“就當沒發生過。”

孟冬臉色陰沉,瞧着滲人可怕,壓的人透不過氣來。他緩了緩,盡力平複情緒,平和說:“你在多想什麽?”

他看一眼便知,她胡思亂想了,不知想了什麽,哭的這樣傷心。說什麽就當沒發生過,她神志不清,權當不記得,他卻不能。那片風景只有他見過,以後,也只能他看。

也罷,既然她想要聽他說那種矯情的話,那便說罷。

孟冬捏着嗓子清咳兩聲,猶猶豫豫道:“我心悅你已久,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別開臉,實在不敢正眼看她,怕她笑話。

“你…說的是真的?”她又确認一遍。

孟冬被她折磨的快瘋了,咬着牙回她:“是,現在可滿意了?”

她抿着唇,哭過的眼還是紅紅的,可掩飾不住歡喜和激動。她捂着打鼓般的心跳,輕輕顫抖,手指都攥緊了衣裳。

他是心悅自己才要娶她的,不是因為旁的事,看他誠懇嚴肅的模樣也不似玩笑,那麽就是真的了。

孟冬真的要娶她。

心裏思忖一番,而後,她聽見自己細小如蚊的聲音,“嗯。”

孟冬被她表情變化逗笑了,忽然側過身,湊到她跟前,與她只有一拳之隔。

灼熱的氣息與她交纏在一起,笑道:“如此,便回去好好準備。”

孟采從喜悅中緩過神來,覺得自己一點不矜持,答應的太快了,他怕是不喜迫不及待的女子。

她斂斂笑意,正色道:“我再想想。”

“好,別讓我久等,我等不了。”

他一口答應,只因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底下。

此刻,他只想趕緊把親事辦了,這樣他才安心。

今日天氣極好,雨過天晴,路邊的花兒開的都嬌豔些。

孟采心情好,采了花在手中把玩,昨晚的陰影也消散不少。因為孟冬說,讓她別操心,別管,一切有他在。

這話她聽了可安心。

“要背嗎?”孟冬望着她歡快的身影,打趣問她。

她回眸,搖頭,“旁人看了笑話。”

昨晚情有可原,青天白日背她,回去可不得被口水淹死。

她可不要。

還是快點回去,孟冬說,阿樹哥還在城門等着呢!

想到這,怪難堪的,回去該怎麽解釋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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