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次借錢

“誰!?”

白向墨在沉睡中感受到身邊有動靜,猛地睜開了眼,厲聲呵斥。

“石頭,我吵醒你了嗎?我和你小姑起來了,你上床睡吧。”林宛如柔聲回道。

屋子裏沒有一點光亮,完全是在摸黑行動。

白向墨緩過神,才想起自己現在在家裏,不是在牢裏。

“娘,我也起來了。”

白向墨從地上爬了起來,并将房門打開。

屋外天才剛蒙蒙亮,弄堂裏很多人家已經有了響動。

看到他們的房門打開,鄰居們都熱情地打招呼。

“白小先生,我剛剛打的豆漿有點多,你們要不要的啦?”吳裁縫老婆問道。

“太謝謝你了,我去拿碗。”

白向墨轉回屋子,卻發現他們家竟然連一個碗都沒有。

林宛如窘迫:“家裏就剩下這些東西了,其他都給當了。”

白爹卷錢跑了之後,她們又要租房子又要找錢進到監獄裏探望白向墨,把家裏能當的都給當了。

現在的爐子還是房東借給他們的,真可謂是一貧如洗。

吳裁縫的老婆端着碗來到門口:“直接拿我的碗,一會你們洗幹淨還給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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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感謝了,這要多少錢啊?”

如果放在從前白向墨是不會問的,平時有來有往就好。

可這個時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日子都是一分一分摳出來的,算清楚了比較好。

“哎喲,我家還能缺這點豆漿錢啊? ”

吳裁縫老婆沒好氣地拔高了聲音,直接把豆漿塞到白向墨懷裏,一搖一擺走進了自家鋪子。

白家三人很是感激,之前覺得街坊鄰居對他們的遭遇都有些幸災樂禍,其實還是好人多。

白喜兒目光一直跟随着吳裁縫老婆,她身上穿着現在很時髦的旗袍,是吳裁縫專門制作讓她穿着當自己的活招牌。

比起幾年前比較寬松的旗袍,這一套旗袍相對修身不少,能較好的勾勒出女性的曲線,十分的時髦出衆。

現在的旗袍也不是後世影視作品裏的裙擺岔開得很高,修身卻留有餘量,看着依然具有中式古典的端莊和柔美。

“等咱們有錢了,也給你和娘定一身。”白向墨看到了白喜兒眼中的羨慕。

白喜兒連忙收回視線,不停擺手:“不,不,我哪裏能穿那種衣服啊。”

白家雖然早早就來到了被開放洋氣的大上海,可一直守着舊式的規矩和傳統。

當初白喜兒還差點被裹腳,是原身看不下去制止的。

當時還是半大孩子的白向墨拿着一個大棒子守在白喜兒身邊,誰敢動手就打誰,連自己親媽都不認。

“有什麽不能穿的,現在上海很流行這樣的衣服。”

白向墨不喜歡白喜兒和林宛如現在的穿戴,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影響還是事實如此,這種舊式衣服把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像一種無形的束縛,弄得整個人都顯得畏畏縮縮的。

白喜兒漲紅了臉,又是憧憬又是膽怯。

從小就被灌輸的想法,一時之間很難更改,可外面的世界如此不同又讓人蠢蠢欲動。

白向墨強調:“現在咱們家我們是主人,以後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這話讓白喜兒欣喜不已,悄悄瞄了一眼身邊的林宛如。

林宛如看着白喜兒笑了笑,白喜兒頓時開心起來,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

現在的生活其實也挺好的,雖然比以前更窮,還有外債逼着,可白喜兒還是更喜歡現在,日子都變得有盼頭了。

一碗豆漿三人輪着喝,白向墨本來是不想喝的,就這麽點東西沒必要。

可他不喝另外兩個人也不喝,也就只能跟着喝了一些。

“娘,這根人參你拿去當掉吧。”

白向墨将人參交給林宛如,他們家以前是藥商,林宛如嫁到白家那麽長時間總知道一些藥材上的事。

尤其老爺子走後,白爹不靠譜,林宛如跟着婆婆隔着簾子也聽過生意上一些事,認識一些人。

白向墨也是有意識地培養姑嫂二人逐漸走出家門,這個時代将自己困在家裏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只有自己立起來才能活下去。

否則如果又發生了類似的突發狀況,兩個女人就要餓死在這裏了。

林宛如卻并不同意:“你這次遭了大罪,還是留下來給你補身體吧。”

“娘,我現在不适合大補,還不如賣錢吃幾頓好的。”

張先生報銷醫藥費,白向墨除了要忍耐疼痛,不需要擔心其他。

林宛如想到還欠了那麽多的債,雖是不願還是答應了。

早飯很簡單,白喜兒用最後剩下的糙米煮了一碗粥加了點鹹菜,一人喝幾口就算是吃過了。

“娘,你當了人參拿到錢,就給家裏添點平常需要的東西。這個房子我們也得換了,這裏實在不适合居住。”

林宛如卻不太願意:“石頭,咱們還欠高利貸那麽多錢,能省則省。平時你也都住在學校,我們在家住這個屋子也夠用了的。”

“咱們也不是租多好的屋子,找個有窗戶的就行。”

林宛如還是不贊同,白向墨也不好再勸。

只有想辦法解決高利貸的事,否則家裏不得安寧。

他一個大男人還好,可如果他不在家,那些高利貸找上門,他實在無法放心。

可是那麽多銀元,他該怎麽還?

想撇清關系不還肯定是不可能的,這個時代想當老賴遭罪的絕對是自己,哪怕這筆錢欠得不合理,也無法擺脫,告到警察局都沒有什麽用。

白向墨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随即深深嘆了一口氣。

真是借錢借上瘾了,知道有個人能借到錢,就使勁在他身上薅。

正思索着,放高利貸的人上門催債了。

“喲,白家的大學生回來了啊,今天趕緊把錢還了,否則我們就先把那個小妞拉走了。”

催債的幾個人吊兒郎當的,典型的上海街頭小混混,朝着白喜兒色眯眯的笑着。

白喜兒吓得躲在了林宛如身後。

白向墨站到她們面前,“我們并沒有欠你們的錢,欠你們錢的人已經跑了。”

為首的人流氓理直氣壯地說:“他是你親爹,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就是,天底下就沒有借錢不還的道理。你爹生了你,你就得替他還錢!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們當家的才不會借錢給他呢!”

“趕緊還錢,否則我讓你一家都在這裏待不下去!”

一群小混混起哄,有人還伸出手,想要拉白喜兒。

白向墨連忙拍掉那只髒手:“要我還可以,我只還本金,利息誰借的,你們找誰要去。我還沒告你們把錢借給他,讓他有跑路的錢呢!”

流氓頭子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似得的:

“哎喲,你這還想賴上我們啊?”

“誰敢賴上咱們花兒爺啊。”

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齊銘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弄堂裏,他有棱有角的輪廓,配上金絲邊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非常具有震懾力。

花兒爺轉頭看到來人,猙獰的面孔立刻變得溫和可親。

“這不是齊大經理嗎,好久不見,在哪裏發財啊?”

齊銘走到白向墨身邊,直接問:

“花兒爺,這是什麽說法?一大早的就來騷擾我們華興重金聘請的特別顧問?”

花兒爺見狀,笑意散去:

“我也是奉命行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齊大經理也不能讓我們白送錢給人花吧?”

齊銘望向白向墨,白向墨道出事情原委。

“我會跟你們當家的打招呼,該給你們的不會少,以後別來這裏了。”

花兒爺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那是當然,只要願意還錢,一切都好說話,我們兄弟也不願意千裏迢迢跑這麽一趟。”

說完直接就帶着一群人離開了,非常的利落幹脆。

白向墨見狀舒了一口氣,別看他剛才很冷靜,其實心裏也很慌。

就他現在的小身板,随便來一個人打一拳,恐怕就要躺地上半天起不來了。

他受傷就罷了,身後還有兩個無法自保的女人。

“謝謝。”白向墨由衷道。

“錢還是要還的。”

白向墨頓感頭痛:“按照他們這樣利滾利,我這輩子都還不完。”

齊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一笑:“現在知道我當初多厚道了吧?”

“當初是我不識好歹!”白向墨非常幹脆地承認錯誤。

齊銘滿意:“你是我們華興的人,那放高利貸的跟我們公司也有合作,利息算法自然和以前不同。這五百大洋你肯定是要還的,這點我沒辦法幫你抹掉,而且還得加上一百大洋利息,否則觸犯了道上規矩。”

白向墨雖然覺得很坑,卻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能再跟你借錢嗎?”

齊銘挑眉:“你可以預支工資,還不需要利息。”

白向墨一開始也這麽想的,借錢總歸不好。

“我不能确定你們公司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不會為了利益弄虛作假。”

“嘶——”齊銘只覺得牙疼:“你可真是翻臉不認人啊,我才剛剛幫了你!”

白向墨也有些不好意思,卻依然堅持:“一碼歸一碼。”

“你能好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你就說借不借吧。”

“借,我可不能落下趁火打劫的名聲,更讓你覺得我面目可憎不值得信賴。”

“我不是那個意思……”白向墨被他說得有些臉熱,随即又厚着臉皮說:

“你能不能跟他們說,如果那個人再借,我是不會再還的,我沒有這樣的父親。”

白向墨未雨綢缪,他可不想哪天突然又冒出一筆欠款。

原本他出于這個世界的規則,只想着讓林宛如離婚登報,他現在覺得自己也很有必要聲明,他不會負責白爹任何債務。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我會認真為你們工作的,一定會讓你們物超所值!”

“前提是不違背你的原則?”

“當然。”

齊銘被他弄得沒了脾氣:“行,誰讓我這人就敬重有本事的讀書人呢。我會幫你打招呼,錢沒借出去都好商量。”

白向墨将昨天收到的一百塊大洋又交還給了齊銘:“公司還有五十塊銀元獎勵沒給我,所以我跟你借的是四百五十塊大洋。”

齊銘朝着他翹起了大拇指:“可算遇到比我更精打細算的了。”

白向墨臉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找我有什麽事?有新案子了?”

齊銘目光掃了一眼四周,弄堂裏有不少人都關注着他們,想要打聽他們在說什麽。

街坊鄰居熱情是熱情,可那八卦勁也讓人遭不住。

“我們出去說吧。”

“好。”

白向墨回屋裏跟林宛如她們打招呼,就跟齊銘一同離開弄堂。

走之前,還跟齊銘拿了一支煙。

齊銘正詫異他不是不抽煙嗎,就看到白向墨将那根香煙遞給了一邊熨衣服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的吳裁縫。

“謝謝你們早上的豆漿。”

吳裁縫受寵若驚:“哎喲,這可是洋煙,價錢可不便宜哦。就一碗豆漿,你看你這……”

白向墨笑笑直接轉身離開。

走到人少的地方,齊銘就問:

“我有兩個好消息,你想要聽哪一個?”

白向墨:“……”

“真是沒有幽默感。”齊銘一臉遺憾,倒也沒有再賣關子。

“一個是關于張家一案的,張書寧已經被找回來了;另一個是你賺錢的機會來了,剛剛來了個新案子,需要你去屍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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